下一幕的画面停留在一座金碧辉煌大殿,其中的陈设华美大气,大殿最急的案前有个审批奏折的、身着玄紫金袍的青年男子,由此不难猜出这个地方——宣室。
青年男子正是文帝,而他身旁则侍立着一身玄衣官服的任清冉,他的气色相较之前看到的好得太多了,唇畔依旧有一丝温润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文帝的动作。
应该是很久以后了。
这时,文帝偏头看任清冉一眼,道:“郸越和齐方这一战看样子是必不可免了,倘若两方真的交战,郸越联合羌族的实力比之齐方强得太多,陶政那混蛋的心思根本不在,自然不能指望他,这一行是非去不可了——若陶政关键时刻掉链子,朕可能没那个把握活着回来……”
任清冉忙打断道:“陛下别胡说。”
文帝轻笑一声,倒也不在意,只道:“清冉啊,若非穷途末路,朕何尝想咒自己?棠儿还小,朕会在临走之前封他为太子,再请赵谌来教导他,但他长大后肯定没法顺利登基,所以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朕这一走,所有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们了,届时还要麻烦你们对棠儿多加看顾。”
任清冉没吭声,文帝无奈地笑了笑,道:“棠儿没法登基,那时候就只剩下四弟,他的话,朕不敢断言什么,但齐方绝不能随便让人毁了,朕也说过,这是我方氏几百年的根基,不能到我手里就断了传承。”
任清冉道:“陛下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微臣说真的。至于小皇子,微臣拼了命也会尽力护着他。”
文帝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啦。只是还有一点——朕走了以后,文诚那里可能要受些委屈。”
任清冉轻笑道:“关于这点陛下尽可放心,这点小事不会难倒他,他心里肯定已有所准备,只是微臣担心若四王爷……”
文帝接话道:“朕也担心这个,若他登基,陶政这老东西就是根墙头草,他肯定偏向四弟,到时候文诚这脾气肯定会有麻烦。”
任清冉还没说话,便有个宦官走进来,禀报道:“陛下,谢丞相有事请见。”
任清冉抬眼看向远处,文帝顿了一下,眼里稍微有些欣喜,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宣。”
那宦官答应着,趁谢文诚还没来,文帝又道:“要是文诚得罪陶政他们那些人,免不了会遭人构陷,朕不知道他能稳多久,但必要的话,朕会留给你一道遗诏,就这样吧清冉。”
任清冉迟疑了一下,只得道:“谨诺。”
谢文诚进来的时候,出于礼貌没抬头看文帝,直到行了一通跪拜礼,起身后才微微抬起头。
彼时,任清冉冲他微微一笑,文帝也弯着眼角,“谢大人,好久不见。”
谢文诚似乎自做丞相以来从未见过文帝,这会见了,顿时便愣住了,眼里也有些惊讶,“林……你?!”他想起了什么,忙又道:“陛下万安。”
文帝笑道:“说起来,敢向朕泼冷茶、敢凶朕的,你还是第一个。”
谢文诚神情略微严肃了,明明听出了文帝话音里的玩笑意味,却还是当真了,当即要跪下,“微臣有过,请陛下赐罪。”
见他要跪,文帝急忙离开桌案,大步走过来扶他,“别啊,你这样朕不敢开你玩笑了。”
谢文诚没起身,语气里满是敬重,却没有丝毫惧意,他又不卑不亢道:“微臣有过。”
文帝大概有受虐倾向,又想将他扶了起来,“没事,朕乐意,你再不起来,朕要跟你道歉啦。”
谢文诚犹豫了片刻才起身,他往后退了半步,漠然道:“陛下想做什么,微臣等又怎敢轻易有微言。”
任清冉适时开口道:“文诚,陛下要去临关,丞相之位关乎整个朝局,陛下没别的办法。”
谢文诚看看他,只是摇头道:“我知道。”
文帝则道:“所以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时候,他们的身影突然间变得模糊了。
谢禅忽然从梦里惊醒过来,他满头大汗,周遭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他慌乱地环顾着四周,忽而试探着喊了一声,“温昱!你在不在?”
谁知道黑暗中却响起了一个沧桑的老人嗓音,“禅儿。”
谢禅登时警惕起来,“谁?”
那老人丝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你外公,温册外公。”
温册不是过世了吗?
谢禅:“……”
温册没听他吭声,忙道:“你别怕,我真是外公。”trip118.com
谢禅沉默了片刻,才冷静下来试着唤了一声:“外公?”
温册嗯了一声,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跟你来的那个小孩是近思吗?”谢禅还没回答,他又嘀咕了一句,“好像不是,好像又是。”
谢禅很快抓住了重点,惊喜道:“您的意思是近思还活着?”
温册嗯的一声应着,“噢,近思应该是好好的,我在青云大劫之前把他送出去了。”
谢禅忙问道:“送出去?送到哪儿了?”
温册却不靠谱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谢禅问道:“外公,您还在吗?”
温册闷闷地应了一声,干涩地自言自语道:“若方殊岩登基,肯定不会放过青云山……青云将有大劫,近思还是个孩子,也是我青云传承下去的唯一血脉,我得保住他……但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文诚正好要来青云山,我要把他送去给文诚,因为只有文诚能护他平安长大……”
谢禅心里稍微有些起伏,皱眉道:“您说什么,您把近思送给谁了?”
温册没搭理他,又喃喃道:“文诚能护近思平安长大,只能送给文诚……”
谢禅的手脚彻底冰凉了,他和谢余真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如今看来,他们中很可能有一人是温近思?
倘若他自己是温近思,那么能够进入灵祭幻境也就说得通了,还有他对任清冉的那些情绪,若非君子之交,是不是代表有其他的情绪在里面?——比如父子。
可若是这样,有很多东西也就说不通了。
但若谢余真是温近思,那谢文诚对他好也能说得通了,还有笛子,陈幽若给谢文诚的笛子应该很重要,谢文诚没给谢余真却给了他,这是不是说明他才是亲生的,而谢余真是真正的温近思?
可为什么当年他跟谢文诚说山神窟下有个孩子叫温近思时,他会急着下山找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说谢余真是温近思,这也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不仅是因为他讨厌那小王八蛋,更重要的是,若那兔崽子是温近思,那他父亲岂不是任清冉?
谢余真那兔崽子跟任清冉站在一起太不搭调了!
何况,当年那个小孩自称温近思,若他的话属实,那谢余真肯定不是。
再者,温册又为什么要说温昱像是温近思?还有任思齐又是哪来的?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弄得他有些心浮气躁,这时,那自称温册的嗓音又开口道:“禅儿,不管那孩子是不是近思,他虽然没有恶意,但来青云的目的也不纯,你不要太轻易信他,还有,若他跟你要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千万别给他。”
谢禅难以抑制心里的好奇,脱口问道:“为什么?不是啊外公,温昱来这里只是为了弄清当年的事……”他很想替温昱说话,但说着说着,又不知道该从何替他辩白。
谢禅脑中一个激灵,忽然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温册不是死了吗,这个人是谁,声音确实跟幻境里的很像,但人死不能复生,他是哪来的?又为什么不在他面前露面?
谢禅多少有些警惕道:“您在哪儿,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温册似乎没察觉出他的警惕,又道:“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来这里,到时候自然会见到我——不过禅儿,你千万记住别太信任那小孩,我不确定,那小孩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跟我青云山弟子身上的气息很像……不对,又不像……也没准,他不是生魂。”
谢禅难以置信地脱口道:“不是生魂?您什么意思?”
不是生魂意味着他是鬼吗?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鬼存在?哪怕是传得神乎其神的阴兵,都没人能证实他们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有鬼神?
温昱确实不对劲,会幻术,手里还有那么乱七八糟各种作用的东西,可巫人一族不也有的东西很玄乎吗?
所以他一直以为温昱可能是巫人,或者跟巫人有什么关联,仅此而已。
温册却只是道:“我不确定,他身上的气息不像生魂,确实不像生魂,但也不像死魂,总之他肯定不是人,或者不是正常的活人……记不清了……”随后他一直在念叨着这句话,像是着魔了似的。
谢禅正待继续追问,温册的声音却忽然在黑茫茫的虚空里断了个音,那老头还剧烈地咳嗽起来,谢禅急道:“外公,怎么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接下来的周遭都安静得异常,他整个人忽而晃了一下,脑中也逐渐感到晕疼。
谢禅睡过去之前,他在远处看到了一束光,由起初的微弱变得明亮,光亮的尽头则是个少年人,他掌心托着个兀自旋转着的铜盘,他看见的时候,铜盘旋转的速度似乎还加快了不少,而少年人正担忧地皱眉叫他名字,“子婴!?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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