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柳踏青这人人品本来就有问题,谁知道他这少府是靠谁坐上去的。”
那人刚说完,人群里就有了异声,“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能坐上少府,那肯定是他的本事,你怎么管的着呢?倒是那洛子规,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导自演。”
“洛子规毕竟是人人称道的神童,我宁可信他,至于柳踏青,无名小卒不说,还是个替补文魁,谁愿意信他呀,这柳踏青本就是洛子规长兄,洛子规何必冤枉他?而且我听人说,洛子规从出生到现在待在上郡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却都是跟柳踏青一起的,这柳踏青完全有机会骗洛子规文章,更让人没法儿信他啊。”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根本不用多浪费时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柳踏青究竟是抄了,还是没抄。”
方才那为柳踏青说话的人又道:“不了解实情就这么给人扣帽子不好,泼人脏水更有违君子之德。”
有人立马阴阳怪气地接了话,“不好?哎,你这么为柳踏青说话,不会是柳踏青的谁吧?”
那人面上有些铁青,“……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只是实事求是!”
“……”
谢禅心里有些烦躁了,但也没多在意,尽量地适应着,他忽然间又想起了夏轻,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下面又有人挥手道:“行了,没您的事儿了,您一边去,别叨扰我们谈天。”
“你这人怎么这样?”
“嗨,我这人就这样,闭嘴吧你!”
那人有些气愤,大概也自觉争吵不过周围那么多张嘴,便冷哼一声,拂袖走人了。
“话回这柳踏青,我听人说他是那年郸越犯境时逃难生还的,打小爹娘就死在了战乱中,洛老先生见他可怜,想着他常年不在家,洛子规打小又没在上郡,就把柳踏青当亲儿子,养在洛府上让家将照顾着。如今你们瞧他这忘恩负义的,抄了人家文章不说,还抢了人文魁的位置,还真是不要脸啊。”
听那人说完,众人都唏嘘不已,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洛子规家不是在上郡吗,你们怎么说他只待过一年呢?”
“哦,我也是听人说的,洛子规回上郡都是为了看洛老先生,待不了几天又会离开,要不是他拿了上郡的文魁,我们估计也不知道有这么个神童,至于他在哪儿长大我倒没听说过,只听说他在上郡就认识柳踏青,还把他当亲长兄看待。”
“那这就奇怪了,洛子规没跟洛老先生住一起,他还能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说洛老先生祖籍在别处啊。”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是洛老先生太忙,就把洛子规送到了上郡的某个县里了呗。”
“那也不一定,我倒听说这洛子规是跟洛夫人住一起的,只是这洛夫人待的时间也不久,没人清楚她的背景,但洛子规既然能在任大人手里头过关,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可能会来历不明。”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洛老先生常年四处做生意不在家就算了,怎么洛夫人和洛子规也没住在洛府上?听你们这么一说,似乎一家人都难得回去聚一聚,真的太奇怪了,你们没觉得吗?”
还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就有人听不下去了,那人挥手嚷嚷道:“得了得了,怎么聊到洛子规一家去了,我们是在谈柳踏青啊。”
“对,要我说,这柳踏青真够不要脸的,这会儿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知道他还敢不敢出门。”trip118.com
“说实在的,这些事啊,与我们无关,大家都只是来看笑话的,所以他敢不敢倒不关心,我就想看洛子规跟他反目。”
“这不太可能吧,据说洛子规和柳踏青关系很好,洛子规就是不知情,才提出那篇文章是抄的。”
“……”
谢禅手中的筷子忽然掉到了桌子上,吓了谢流玉和陆岳一跳,谢禅又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脑海开始陷入了混乱里,还有些眩晕感,他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以此来清醒,但下一刻他的胳膊肘就抵在了桌上,谢流玉急道:“公子,怎么了?!”
陆岳一蹙眉,急忙把窗户给关上了,随口唤了门外候着的伙计,“小二,帮我拿块湿毛巾,快点!”
门口的伙计愣了一瞬,忙应声快步离去了。
大概是没了噪杂,谢禅的状况没继续恶化,稍微清醒了一点,便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陆岳有些心虚,又有些懊悔,担忧过度一时有些激动地问了一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到底有什么想不通的?”
谢禅一声不吭,似乎还在缓冲状态,陆岳哼道:“六年前那事儿我要早知道,肯定不让几个老匹夫为难你,但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难道还要记一辈子不成?”
谢禅想了想,轻轻地应了一声,“不会,给我点时间,我会忘的。”
陆岳讥讽道:“六年了!”
谢禅无奈道:“我知道,只是忍不住会想到,总会忘的,我这次……”他没继续说下去,陆岳却察觉了什么,想起什么似的,忽而认真地问道:“不对,你答应洛子规的目的,不会是想离开孔名吧?”
谢禅没说话,他想了想,又道:“真想离开,那你三年前怎么不……”
谢禅沉默良久,叹口气道:“陆岳,你是我朋友,不需要还人情的那种,所以我信任你——这次齐方朝局又动荡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我爹他……最多三年,圣上就可以彻底将我爹的势力连根拔起。”
陆岳没往细里想,只道:“跟孔名有什么……你什么意思?”
谢禅无奈道:“你生在民间,不懂朝堂那些纠纷,孔名夫子教的那些东西大部分是关于朝堂的,我自然也略懂皮毛,我说最多三年,但也保不齐会提前——我爹若倒了,肯定会连累很多人。”
陆岳想了想,不以为然道:“孔名那些老匹夫的确很看重你,可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病不也是因他们而起的?你又干什么自作多情,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
谢禅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想不开,年少轻狂惹下的债,跟别人无关,这点我还是清楚的,还有,我离开孔名不仅是为了他们,更重要的是怕连累任叔叔。”
任清冉对他真的是很包容了,换作了谁恐怕也没那些待遇,而他又是奸臣之子,若谢家倒了,任清冉曾经对他那么好,谁也保不准他不会被方殊岩怀疑。
哪怕如今的任清冉跟谢文诚再不和,毕竟他们曾经的关系摆在那儿了,方殊岩随便查查就能知道。
这些年民间关于太子和方殊岩的传言天差地别,方殊岩也是人,换了谁都会忌惮的。任清冉面上从虽不得罪方殊岩,但他和文帝当年的君臣关系可是众所周知的,一个生而逢时,一个重贤重才,是世间难有的君臣,他自然是支持太子的。如果方殊岩真的忌惮方棠,再看任清冉不顺眼的话,完全是可以趁机连坐的。
陆岳没再说话了,谢禅也没吭声,谢流玉便开口道:“陆公子,家事向来是外人管不来的,公子不喜欢欠别人,更不想连累别人,您应该也清楚,他及早跟孔名撇清关系未尝不是好事,也免得日后任大人遭人猜忌。”
谢禅大概是好受多了,脑海里也清明了许多,便叹口气道:“好了陆岳,我们别聊这个了好不好,没意义。”
那小伙计终于拿来了毛巾,谢流玉便拿过来给谢禅敷在了额头,又小心地给他按揉太阳穴。
那份清凉令脑海愈发清明了,晕痛感也得到了缓解,谢禅道了声谢谢,又看向陆岳,一声没吭。
陆岳终于嗯了一声,软了口气,便道:“洛子规这会儿估计还在生气,我让人打听过了,他今早回上郡了。不过子婴,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洛子规这个人首先来历就有问题,他跟你境遇相似,却走了与你这独木桥截然相反的阳关道,真的很说不过去。有时候独木桥也不差,但不能有不相干的人给你拖后腿。那洛子规容易意气用事,说白了,做不了长期朋友,还有陶晋,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你别再招惹了。”
谢禅没作他想,便道:“我知道,但很多事真的只是你对子规的偏见,我这辈子算是生不逢时,命中注定了走不了那条阳关道,怪不得任何人,子规毕竟也是我朋友,我没办法跟你讨论关于他的一切。至于陶晋,既然他伤了子规,无论是出于仁义,还是为了心安,我都得替他报仇,毕竟他当时也替我出头了。”
陆岳却眉目一凝,难以置信道:“你又想干什么?陶晋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听我一句,你别招惹他,洛子规上次替你出头就害你不得已离开孔名,如今你想替他出头,你又怎么知道,这次你不会再付出什么代价?”说着又叹口气,扶额道:“真不该告诉你这些。”
陆岳这样子是前所未见的,谢禅有些不习惯,还有些心虚了,便软了口气道:“惹不起也已经惹了,再说,我不让他看到我是谁不就行了?”
陆岳还没说什么,门就被人敲了几下,紧接着传来一个极低沉的青年嗓音,“公子,先生让您回去。”
谢禅吐出一口气,轻轻笑了笑,躲开谢流玉的毛巾,起身过去拍了拍陆岳肩膀,又叹了口气道:“找你的,要乖啊,不可以出来乱跑。”
陆岳想了想,神情无奈道:“你想做什么我从来拦不住你,该说的我也说了,你既然不愿意听进去,那就千万小心——陶晋这个人跟你想象的不一样,这么说吧,你是惹得起,但后果你肯定担不起,必要时一定要让流玉跟在身边。还有,我上回让刘旻告诉你,不知道他说了没有——若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可以来找我,没准儿我能解决。”
谢流玉顺口回了一句,“放心吧,陆公子。”
虽说陆岳他爹只是商人,但谢禅相信,绝对有官解决不了而商举手可得的事情,便轻笑着点头道:“好,多谢。”
走出那家茶楼后,谢流玉跟谢禅并肩走在一起,这会儿谢禅已经好多了,随口问道:“流玉,你有没有想说的?”
谢流玉一垂眸,沉思道:“陆公子说的很在理,还有就是——公子你有没有发现,这陆公子偶尔看起来不大正经,但他举手投足间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度——一种平凡人不可能有的气度。”
谢禅惊奇道:“你也发现了?”
谢流玉不置可否,谢禅便笑着开玩笑道:“他会不会是某个流落民间的金贵人?我怎么没这好命?”
谢流玉:“……你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恶狠狠道:“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对他们说的那些有什么看法?”
谢流玉沉吟道:“外界传言三分真七分假,公子大可不必相信,毕竟当事人说出来的才可能是真相。”说着见谢禅在沉思,又道:“公子这会儿是不是想去任大人家?任大人今早有事在家的,公子要想去就放心去吧,我可以替公子跑一趟上郡。”
谢禅回过神来,点头道:“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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