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事古来有之,不过一般是从适婚的公主中挑选,若没有适婚的公主,则会从皇室宗亲中的郡主挑选,鲜少有与大臣之女联姻。
不管耶律震的一番话是否出于真心,或者有其他的政治考量,在场的众人心里都起了波澜。
德喜公主整晚神情不属,到此时一颗心才总算安定下来。陛下的女儿不多,只有德喜和德贞两位公主,而到了婚配年纪的只有德喜一人。先不提自己心中只有承舟哥哥,就算没有,也是断然不会愿意离开金陵嫁到蛮荒之地。耶律震一副野蛮人的做派看中了谢渝,如此甚好。
公主虽然不屑远嫁,但不乏有闺女们眼红。耶律震并无正妻,嫁过去就是王妃。且他是漓国皇帝最宠爱的儿子,长子早夭,百年之后皇位自然是他的,而阿渝以后便是漓国王后。对于区区尚书之女犹如踏上登云梯,怎能不让人艳羡。
阿渝:今天本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点懵!
谢安和李恂对视一眼,示意对方按计划行事。
自从听闻耶律震又求娶阿渝的消息,二人已经商议,说通司天监监正给阿渝一副不能早嫁的命格,否则会伤及夫家和自身性命。谢安一口答应,一是不希望阿渝远嫁,二来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在身边多留几年。而李恂谋划此事也存有私心,现下李恂在朝中根基不稳,无法给阿渝一个美好的将来。不出几年,定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师妹。
谢安尚未行动,耶律震缓步走向阿渝道:“小王第一次见到谢姑娘就对谢姑娘的聪慧折服,心生爱慕之意。今日再见到谢姑娘,小王自觉已经对你情根深种。”
番邦蛮夷,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秽语,不知廉耻。
阿渝扶额,二王子是戏精附体吗?
耶律震解下随身携带的匕首,刀鞘上镶嵌着数颗红宝石,双手奉上,道:“这把匕首是小王成年之日父皇钦赐,还请谢姑娘收下。”
漓国尚武,几乎人人都会佩戴匕首,男子送女子贴身匕首意义非凡。耶律震以成人礼相赠,诚心可鉴。
“哈哈哈......”陛下心情甚好,大笑道:“耶律王子莫急。谢爱卿何在?”
“回陛下,老臣在。”谢安出列行礼。
“俗话说,一家好女百家求,谢爱卿养了好女儿,耶律王子的心意,你看如何?”陛下问。
谢安为官多年,侍奉当今陛下也有数十载,自然知道陛下明里是尊重臣子询问臣子意见,可事关两国邦交,即便是陛下的女儿一国公主也不能违逆,身为臣子又岂可让主君为难。陛下的眼神包含警示,之前商量好的说辞只怕会引起陛下猜忌。trip118.com
谢安一时两难。
阿渝心中自然不愿意嫁给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但也深知爹爹的难处。心思百转千回,忽地眼神一亮,笑盈盈道:“耶律王子对臣女的心意,臣女惶恐。王子的身份能看上臣女,实在让臣女受宠若惊心怀感激。”
“那谢姑娘是同意嫁与小王?”耶律震高兴地追问。
阿渝暗自吐槽:大殿之上以两国邦交相逼,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这是自然,若能嫁与王子,实乃臣女之福。”阿渝应道。
“阿渝......”谢安眼中并无如释重负,反而是打算拼上一拼的果决。
“师妹......”李恂心中一凛,无论如何决不让任何人勉强阿渝分毫。
只听阿渝话音一转道:“只是臣女自幼受教于青衣先生,不拘泥于世俗之礼。幼时便在师父跟前立誓:若要成为我的夫君必先赢得我手中的清霜刀,二王子可敢一试?”
耶律震身材是漓国军人特有的虎背蜂腰高大健壮,一张脸生的相貌堂堂,再加上皇族多年熏陶出的贵气,站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
耶律震目光坚定有力,言辞直率,道:“小王竟不知谢姑娘还会武功,实在让人惊喜。天底下的女子都希望能找一个英武不凡的夫君,谢姑娘有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那二王子是同意了?若是二王子赢了臣女,臣女愿意做您的王妃,若是碰巧臣女赢了......”阿渝迟疑道。
“若是谢姑娘赢了,求娶之事自当揭过不提。不过,谢姑娘是做定了小王的王妃。”耶律震谦让中透露着坚定和果决。
“还请陛下恩准。”阿渝道。
“既然二王子已经答应,便依谢姑娘所言,点到为止。”陛下道。
阿渝的功夫李恂心里有底,但是耶律震的实力不容小觑,他的功夫是经历过战场的磨练,出招就是要置人于死地,李恂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心神不宁。
“十二皇弟既然如此担心谢姑娘,何不向父皇求娶?”凌王眼光毒辣自是早早看出李恂的心思。
李恂想起昨夜谢安说的话,“阿渝是个自在惯了的孩子,她现在还是小鹰,但迟早要飞向蓝天。而你,南越王殿下,身为皇子,你的命运却不能把握在自己手中,我身为阿渝的父亲,有如何敢将女儿托付给你。”
“不劳皇兄费心。”李恂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心中苦涩至极。
顾承舟瞥了眼殿中交谈的二人,命宫人将碍眼的丁香色桌布撤去,嘱咐玲珑时刻注意二人比武的动静,防止漓国使诈。玲珑并未起疑,以公子和漓国的恩怨,能让二王子蹦跶到现在已是开恩。
“谢姑娘果然与小王有缘,你我二人的兵器都是刀。”耶律震惊喜道。
阿渝惯用的是清霜刀,耶律震用的则是弯刀。
“小王让谢姑娘三招。”耶律震身为一个男人,应该让着未来的王妃。
阿渝不多话,拔出清霜刀,一招秋风扫落叶直逼对方下盘。阿渝深知耶律震武功路数定是以力量和狠绝为主,自己只能靠速度和招式变换取胜。
耶律震点地跃起在空中翻越,阿渝腾云直上刺向对方。
转眼二人已经过了十余招,仍不分胜负。阿渝师承青衣先生,青衣先生在美学上的造诣,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他更是将美学和武功招式结合在一起,阿渝的动作优美飘逸,如果不是手中拿刀,会以为她在跳舞。可是,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掩藏着危险。
耶律震刚开始是以守为主,但几招下来才发现眼前的小姑娘的武功不弱,不敢掉以轻心,遂打起十二分精神。而阿渝以攻为守迅速摸清楚对方的弱点,一般注重力量的武功,后背和下盘最为薄弱。阿渝迅速调整方向,一朝碧波划水故意露出破绽引耶律震来攻。
果然耶律震直朝阿渝心口此来,阿渝瞅准时机,再使出叶底穿蝶,电光火石间,众人还未瞧清楚发生了什么,眼前二人互相背对着对方,二阿渝的清霜刀正指向耶律震的后背。
大周近年来一文治国,推崇以仁义治天下,文官多嫌武将粗俗无礼,武功更是鸡肋。今日看到一位小姑娘以无比优雅的姿态打赢了尚武的漓国二王子,文人的家国情怀在胸口激荡,殿中在沉默片刻之后闪现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耶律震久久不能回神,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好在耶律震毕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王子,在比赛输了之后也维持着应有的气度:“小王输了,谢姑娘的身手才情,不知谁能有幸成为你的夫君。”
阿渝但笑不语,朝耶律震行了大周的礼仪。
“大周陛下,小王输的心服口服,此番大周一行,小王不虚此行。”耶律震道。
确实是一爷们,敬你是一条好汉。
陛下今日赚足了颜面,当下说了不少场面话。紫光阁的热闹还在继续,几家欢喜几家愁。
今夜夜宴虽然意外频出,但好在有惊无险。月上中天阿渝和谢安才会到府上,草草梳洗便歇下。
当天夜里还发生一件事,漓国二王子耶律震先是被曾经的敌手破解残局,再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后又比武输给小姑娘,痛失王妃。心情灰暗,宴会上饮了不少酒,从宫里出来便遇刺。
说是遇刺也并不确切,因为耶律震仍活着,只是被人用麻袋罩住,蒙头痛打,浑身伤痕累累,一张脸肿的像猪头。只得成日呆在驿站不敢出门,累着漓国使团上下受尽冷嘲热讽。
晋王世子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回禀公子,事情已经办妥。”莫语跪地禀告:“期间,漓国使团并未发现我们的身份。”
顾承舟冷哼一声,接着道:“发现又如何?耶律蛮子能奈本世子何?”
“不过公子,漓国二王子在金陵遇袭,恐引发两国交恶。”莫语担忧道。
“手下败将,敢抢本世子的人,就该有这样的觉悟。”顾承舟鲜少情绪外露,说的话竟然有几分孩子气。
原来是为了谢小姐,未来的世子妃,莫语只恨当时下手没再重点。
“公子的意思是谢姑娘已经是公子您的人了?”莫语惊叹公子和谢小姐的进度喜人。
顾承舟身子一僵,似是没想到方才这番话是出自自己之后,轻咳一声道:“胡言乱语。不过是闲时一有趣的玩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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