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当今陛下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率宗室子弟和随行官员及其家眷前往平凉山。一年一度的秋狩是皇室自建国以来的惯例,旨在不忘当初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不可沉溺于金陵的纸醉金迷。李家祖训有言:上马能弯弓射大雁,文能治国平天下。https://www.trip118.com
陛下龙体康复不久仍坚持前往平凉秋狩,可见秋狩对皇室的意义。
太子依照惯例仍坐镇金陵,行监国之职。凌王及其他皇子随行,其生母贺贵妃作为唯一一位随行的后妃,冠绝六宫的恩宠绝非传言。
吏部尚书胡大人之妻弟罗一鸣同胡夫人挪用公款一事已结案,陛下亲笔御书,罗一鸣被判流放,胡之敬当庭被夺下乌纱帽免去尚书一职,其妻子废黜诰命之身,胡家满门被逐出金陵永不复用。太子疏于管教,未能提早发现,铸成大错,被勒令禁足东宫。
陛下的惩罚于太子而言不可谓不重,此番不但痛失右臂,还惹得陛下不快,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子在东宫惶惶不可终日。一时间朝堂风向变幻,众人纷纷猜测陛下已起了废太子之心,凌王风头无两。
可此次秋狩,陛下仍让太子坐镇金陵凌王随行,可见圣心难测。
陛下出行,声势浩大,队伍绵延数里,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阿渝在马车中无聊的都要发霉了,换做往常穆姐姐肯定会在一旁说些京中趣事。阿渝瞪了眼在车外骑马的谢怀远,都怪他。
“小姐,我听说今次晋王世子也会参加。”盏莲为阿渝递上一盏茶,兀自说道。
“哦!”阿渝反应平淡,金陵城中的王公贵族不知几多,区区一个世子有何稀奇,难道就因为他老子是戍卫北疆的晋王?
“小姐,您......您长期不在金陵,不知世子的美名,盏莲不同您计较。”盏莲心有戚戚,自家小姐一门心思埋在画里,真真孤陋寡闻。
“哟,能得咱们盏莲夸赞,想来不凡,如此说来听听,权当解闷。”阿渝支起脑袋,心下有些好奇。
“诚如小姐所想金陵城中世子王孙众多,但并非皇子却能得世人尊称一声殿下的,放眼整个大周也仅此一为。晋王世子身世显赫,父亲自小便是当今陛下的伴读,跟随陛下在一众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继承大统,后又平定燕北之乱,被册封为晋王,连太子殿下见面也要称一声“叔父”。
外祖母是长平长公主,年轻时冠绝大周,智谋过人,同先帝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更甚者,陛下在皇宫内钦赐德阳殿作为他的寝宫,准其在宫内自由行走,荣宠之盛唯其一人矣。”盏莲道。
“这么说来,这位世子殿下的荣耀皆来自祖上荫庇?”阿渝嗤笑,不过是胎投的好罢了!
“非也,非也!世子殿下,三岁能文四岁习武,十五岁便随晋王上战场,十六岁就助晋王平息燕北之乱,少年英雄便如是。”盏莲不理会阿渝,娓娓道来。
“这么说来,倒也算个人物。”阿渝点头回应。
“最要紧的是,殿下.....”盏莲面瘫的脸上鲜少出现了一抹神往,惹得阿渝心痒难耐,催促道:“世子殿下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殿下学富五车文采斐然,生的更是貌赛潘安,性情温和良善,虽身居高位,却丝毫没有王公贵族的高高在上,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金陵玉郎舍他其谁?”盏莲满眼都是小心心。
金陵玉郎,有点意思,阿渝有些不信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盏莲,莫不是你见过他?”
盏莲闻言迅速恢复面瘫,丧气道:“自打前两年,殿下出行被街上女子投掷瓜果,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受了惊吓,公众场合鲜少能见到他。再者,盏莲身份卑微,哪里能见到殿下。”
“什么金陵玉郎,上马驱敌文采过人,到头来还不是弱鸡一只,瓜果都能吓得他摔马。”阿渝忍不住哈哈大笑。
“嘘。小姐您小点声,若是让其他女子听到,免不得要发生口角。”盏莲有些神伤,“小姐您有所不知,殿下自大战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听说当时为了保住性命武功尽失。说来还是为了国家大义才会如此,是以陛下格外偏爱。”
“若真如你所言,世子殿下未必如世人眼中的光彩照人,只怕在金陵城中也颇不容易。”阿渝叹息道。
世子本为质子,留在京城为的是控制远在千里之外的藩王,天子的恩宠哪里会有这般没有缘由?更多时候这种恩宠会让人成为众矢之的,金陵城中万象丛生,更是权利与欲望的迷醉之地。今日能高高在上,明日沦为阶下囚也未可知。人前光鲜耀眼,人后暗箭不断,已经成为本能。
马车缓步向前,阿渝陡然间失了兴致,重新躺下,左腿搭在右腿上,一晃一晃,闭上眼睛,嘴里哼着江南小调,优哉游哉!
“阿渝,注意仪态。”车外的谢怀远执马鞭轻敲车窗,提醒道。
阿渝翻了个白眼,偏头不看他,嘴里的小调立马变了模样:“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
临近傍晚,一众人马才赶到平梁山。按理说平梁山是大周秋狩之地,必会建有行宫,但遵照先祖遗址,希望宗室子弟和朝中大臣能够体会开国时的艰辛,是以如今虽然国库充裕,平凉山上也未曾建过一座行宫。
一众人马趁着天光仍在,加紧时间安营扎寨。
阿渝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反被盏莲嫌弃,只得去不远处的小树林瞎逛。
“师妹,可算找到你了。”李恂玄衣锦袍,玉冠束发,墨色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更衬得他丰神俊朗英武不凡。在微微暗沉的夜色中神色欢喜的大步走来,似是夜的使者踏风而来。
“啧啧啧,”阿渝围着李恂走了一圈,调笑道“师兄今日格外俊美,莫不是要去见哪家的小娘子?”
李恂目光闪烁,脸色发烫,好在有夜色做掩护,“师妹说笑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蒙图捧着一张弓,躬身道:“谢小姐,这是殿下从北地特意为您寻来的弓。”
弓是用上好的柘木所做,通体黑褐,阿渝刚握住就能感受到这张弓的厚重感,忍不住细细抚摸。弓身上刻有阿渝最喜爱的木槿花,那时阿渝和李恂在观中时常去的后山上最常见的花,每每在花季时,师兄妹二人能在后山呆上一整天也不嫌烦。弓的尾部上还有一行小字:于磐赠阿渝。
于磐正是李恂的表字。
阿渝触手甚是喜爱,忍不住一连做了几个拉弓射箭的动作,“多谢师兄。知我者师兄也!解我燃眉之急者亦是师兄也!”
“师妹喜欢,师兄就放心了!”阿渝眉眼带笑,染得一旁的李恂也忘了红尘俗世,只觉胸中郁气消散,阳光普照,心情大好。
蒙图:自家殿下午时还在为庶务皱眉,现下眉开眼笑,谢小姐非常人也!
“师兄,德贞公主此番可有同来?”阿渝问。
“刚刚还吵着要来见你,现下估计在你的营帐中等你。”李恂想起自己的胞妹总是亏欠多一些。
李恂虽是皇子,但是也是男子,德贞身居后宫,只能每月初一十五前去探看。德贞公主自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庇佑,在后宫中的生存艰难可想而知。
“师兄,许久不见德贞公主,阿渝先告辞了。”阿渝迫不及待想去和德贞公主说说话。
“去吧!”师妹能和德贞相处融洽,再好不过。
“嘘......”刚到帐前,阿渝忙冲盏莲比划。轻轻掀开帘子,蹑手蹑脚钻进帐内,就看到身着碧绿华服的德贞背对着门口坐在铜镜前发呆,莹亮的孔雀耳坠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颀长的脖颈在灯火下雪白娇嫩。一晃几年不见,德贞公主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这位美人为何独坐镜前,可是在思念谁?”阿渝捂住德贞的双眼,压低声线,装模作样道。
美人轻笑出声,玉手轻拉阿渝的衣袖,道:“阿渝姐姐,是你,对吧!”
阿渝松开手,道:“这么容易就被公主猜中,可见公主甚是思念我。”
“阿渝姐姐,听皇兄说此番秋狩你要来,我可高兴坏了。”德贞兴奋的小脸上起了一层红晕,不知想起什么又嗔怪道:“阿渝姐姐,莫再唤我公主,还是跟之前一样唤我德贞可好?”
阿渝面对德贞心中总是泛起柔软,根本无法抵抗,究其原因除了她是师兄李恂的胞妹,更多的是二人同病相怜,都是自小没了母亲。“德贞,上次教你的弹弓学的怎么样?”
“我现在可厉害了,前些日子还用它打下了树下的麻雀。”德贞兴奋地说。
“如此甚好,明日你我二人便可一同去射猎。”阿渝道。
二人聊的难舍难分,德贞派人去回禀贺贵妃,便在阿渝的帐内歇下。
远离了金陵城的浮华和浓重,在秋日的月华下总是会勾出许多往日没有的情绪,惹得多少人难以成眠。
溪水流动打在拦路的青石上,湍湍的水流顺势而下。
“谢二哥,是你吗?”穆婉挑灯伫立,并未上前。
“穆姑娘,这么晚还没歇下?”谢怀远回身望向穆婉,有些意外,“虽然在此安营扎寨,但仍有野兽出没,穆姑娘深夜独自一人出行,委实不妥。”
穆婉急促的呼吸几下,小心翼翼又夹杂着几分期待,道:“谢二哥可是在关心我?”
“穆姑娘是小妹阿渝的挚友,谢某自然希望你一切都好,仅此而已。”谢二负手而立,端的是皓月清风,朗朗君子。
“仅仅是阿渝的挚友吗?就......再无其他......”穆婉有些不甘心,“我......我对你,一直,一直......”
月华阴柔唯美,夜色沉寂荒凉,让人迷醉,让人着魔。
谢怀远打断穆婉,道:“听小妹说穆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下,恭喜穆姑娘,唯愿你一生喜乐平安顺遂。”
说罢不待穆婉再说,转身离去,“夜已深,谢某先行离去,穆姑娘也早些回去歇息。”
“一生喜乐,那人若不是你,从何能如此?”立在远处的穆婉呐呐道,不知何时眼眸中的泪水已打湿了面颊。
秋风骇人,穆婉拢了拢披风,转身要往回走。
高大挺拔的松树下立着一人,不知已经多久,一袭墨绿衣衫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穆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一时间羞恼绝望轮番袭来,脸色由红转青,最终化为苍白。良久才稳住心神,道:“许公子所见穆婉无从辩驳,若要退婚,还请在围猎结束后来侯府。”
穆婉低头不敢看他,但仍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仿佛所有秋日的悲凉都在他的眼中。在他的注视下,穆婉的身体隐隐有些发抖,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明明毫无感情,为何却又这样灼热悲凉?明明一点也不喜欢,为何又心虚不已?
就在穆婉快要坚持不住时,许平衍闭眼,敛住所有情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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