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甄嬛披散着长发,跪在佛前默默地转着佛珠。槿汐跪在她身后劝道,“娘娘,保重身体。”
甄嬛语气幽幽,“念得再多也抵消不了我对那孩子心头的愧疚。”心头钝痛,那个被她亲手落掉的孩子,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出生,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是每次只要一想到她喝下了那碗味道怪异的药,就忍不住落泪。
“养心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槿汐摇头,“苏培盛那边什么也没传过来,想来皇上只是对皇后仍在禁足却还给六阿哥传消息不满。”
槿汐安慰道:“皇上疑心重,六阿哥又因此长相颇似纯慧太子引得皇上忌惮。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传信于六阿哥是要做什么,但是这次皇上的火气是不会轻易消了的。”
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朝中颇有根基地成年阿哥,皇上想不起疑心都难。
又念了一会儿经文,流朱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娘娘,四阿哥来了!”
槿汐道:“四阿哥来就来了,你慌什么?”
流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可他是穿着公公的衣服来的!”
这下就很不对劲了。
流朱话音未落,穿着小太监衣服的四阿哥已经匆匆赶过来,“儿子给额娘请安,事急从权,还请额娘勿怪。”
甄嬛由槿汐扶着站起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过来?”
四阿哥头上还有汗滴,他气喘吁吁,“额娘,儿子觉得今晚皇宫的守卫有些不大对。”
一言引得众人心头发紧,甄嬛忙问:“如何不对?”
四阿哥咬了咬牙,说道:“外松内紧,而且阿哥所的侍卫,儿子以前从未见过。他们说奉了皇阿玛的旨意,阿哥所不许任何人出入。儿子觉得不对,这才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出来,没想到,刚刚永寿宫门口的侍卫,儿子也从来没见过!”
众人听完只觉得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甄嬛正欲派人出去询问,一伙人已经闯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瞧,为首的正是敦亲王世子弘暄。
只见他十分傲慢地命手下围了承乾宫,四阿哥怒道:“弘暄,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内宫,没有皇阿玛旨意,你岂可擅闯!”
弘暄手下人刀剑齐备,压根不把四阿哥放在眼里。闻言,一脚将他踢翻,几个人立即把他控制起来。
弘暄哼道:“什么东西!”有看向甄嬛,“贵妃娘娘,皇上有请,您请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甄嬛却还是不肯堵头,她微笑着问:“敢问世子,奉的到底是谁的旨?”
“当然是皇上的旨意。”弘暄说道,“皇上亲自给了我旨意,我还能撒谎不成。我可不是某些人说谎成性,连孩子的生父都能弄回假。”
甄嬛大惊。
弘暄不再啰嗦,命几个手下强行把甄嬛拖走,看好承乾宫,再把四阿哥给看好。
他老人家觉得派去阿哥所的侍卫不怎么样,还能被四阿哥给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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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穿着一身盔甲的胤礽在仔仔细细地看废后诏书,任皇帝在一旁不停怒骂,皇后则是担忧地看着他,“弘晖,你这是……”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皇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皇帝怒极,几个侍卫差点被他挣脱,“你,杀害亲姐!你的儿子,弑父夺位!你们母子,朕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样的恶妇,生下这样的孽子!”
“弑父夺位?”胤礽十分淡定地说道,“我还不想做隋炀帝,但如果你想做隋文帝,我成全你。”
本来,他只想做李世民的。
“不可!”皇后惊道,“弘晖,他是你的父亲,你不能杀他否则……”
“皇额娘放心。”胤礽道,“您先回去吧,剪秋还是忠心的,养好伤会回去。明天早上我需要您帮忙呢!”
至于帮什么忙,当然是向前朝说明呗!还不想以后史书会写他继位之谜。
胤礽表示:这样的名声,他们家老四一个人独享就好。
皇后离开之后,胤礽拿着那张废后诏书走到皇帝面前,当着他的面点燃了招书。
他手持这份慢慢燃烧的招书,扔到皇帝面前的地上,“别说还没盖印,就是盖了印,现在只不过也是一堆灰。”
“我一直很不明白,你到底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上乌拉那拉氏柔则那样的女人?摆明了就是个局,你还真是色令智昏,入了套了!”
皇帝暴怒,“没规矩的东西,不许你侮辱柔则!”
胤礽轻笑一声,“还以为她是什么纯洁的白莲花不成?”
“你已经答应皇额娘,她生下长子就扶正。结果呢,你居然看上了她的姐姐,你的大姨姐!我若是皇额娘,不一碗药让你断子绝孙都是便宜你!大阿哥薨逝那晚,纯元皇后是病得要死了你把所有太医都叫过去了?就一点也想不起还有个生病的长子?就这样,你还想着让皇额娘去照顾怀孕的纯元?就你这般自视甚高、精冲上脑的蠢猪,还以为皇祖是真心想传位给你的?还想学皇祖玩平衡?”
“前明的仁宗也是因为儿子才保住位子的,但人家也没像你这样,转头就想收拾我?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死了,世人就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皇祖选中的?真以为现在做了皇帝,别人就不知道你把佟佳氏当外家、管隆科多叫舅舅的时候?”
此时,弘暄也将甄嬛拖来,扔进养心殿,站在胤礽身后。
皇帝已经放弃了挣扎,“你这般心性,自然不会放过和你一直做对的熹贵妃!”
胤礽从心腹手里接过一沓纸,缓缓念道:“雍正四年七月,甄嬛于甘露寺会见果郡王;八月,甄嬛会见舒太妃,相谈甚欢;雍正五年,果郡王送甄嬛两位公主的画像,此后每月两副,只早不晚……”
皇帝的脸变得越发红,瞪着眼前的甄嬛,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胤礽念到这里,扬扬手中的纸,“算算日子,看看她还送了你什么?天大的福气,一般人都享不到呢!”
皇帝已经猜到是什么,情绪十分激动,双目充血。
胤礽俯下/身,小声说道:“你知道当年皇祖是怎么发现永和宫那件事的吗?”
皇帝愕然。
他听到胤礽轻轻说道:“是我把皇祖引过去的。”
皇帝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弘暄以一种难以述说的眼神看着他,“二哥,你这可真是自断臂膀啊……”乌雅氏可是皇后的大靠山啊,皇后杀了她多少孙儿,都不见乌雅氏揭穿她。二哥竟然就那么干净利落地弄死了乌雅氏!
“我只是不想让那么个女人享受和我额娘一样的待遇而已。”胤礽横了他一眼,“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死得太早。”
弘暄叽叽呱呱,“二哥你知不知道,刚刚弘历那小子居然跑出去了,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你手下这群人也太没用了……”
“我知道,故意的。”胤礽觉得他甚是聒噪,“干活去!”
弘暄在心里暗骂:爱新觉罗·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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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懵逼地发现,他只是睡了一觉,外面就换天了!
亲爹下台了,亲弟当了皇帝,自己的禁令也解除了。他和三阿哥如同踩着棉花一样,飘忽着去上朝,然后目睹了兄弟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兄弟俩很有默契地忽略了四阿哥,那是谁?有这个人吗?
朝臣们不是不怀疑,然而一切有理有据。
皇帝病了,怎么病的?被甄嬛气的!甄嬛干了什么事?无论是皇后还是六阿哥都一脸为难,话里话外都是“为皇家颜面,勿要再问”。
有人打听到,甄嬛被剥去贵妃服饰,打入冷宫。她所生的龙凤胎也被扔了进去。一同被扔进去的还有贬为庶人的沈眉庄,罪名是秽乱宫闱。
还有人消息更灵通,他们打听到四阿哥那一晚穿着太监服去了承乾宫。
这……
然后皇帝就命人把甄嬛拖去养心殿,四阿哥被拘禁于阿哥所。
他们不敢再问了。还在腹诽:六阿哥这是一点没替皇上遮掩啊!铁了心要把皇上的名声给踩到泥里去。18小说
再一看,三阿哥五阿哥一个真怂一个装怂,谁也不当出头鸟。
行吧,你们家的皇位,你们说了算。
咱们做臣子的,有人发俸禄就行。
胤礽于是顺利登基,免去了血流成河的一步。
你说对甄嬛情根深种的果郡王?胤礽把那俩孩子扔给他,让他养孩子去了。顺便圈了果郡王府,三五年内出不来。
胤礽请宜修迁宫,正式入驻寿康宫。
宜修泪流满面,抱着胤礽忍不住哭了起来。
胤礽看了看旁边咬着手指头满眼羡慕的糯米团子,招招手,让他也过来。
小团子喜笑颜开。
一切顺理成章,没人敢问太上皇如何。
登基一个月后,皇后富察氏生下了胤礽这一世的嫡长女,取名瑚图里。
值得一提的,四阿哥福晋乌拉那拉氏青樱也生下了四阿哥的长女,倒是四阿哥的侍妾金氏生下了他的长子。
太后宜修为青樱的事担忧过,但胤礽觉得只要弘历不傻,他就得捧着青樱。他一个罪妃之子还敢嫌弃皇后的侄女?
等以后,再让他出宫去,背着罪名做个闲散宗室。
什么野心,什么抱负,他是想也别想。
前朝的事有条不紊,摩格打来的时候,胤礽放出了十四——他可不是忌惮这个忌惮那个的老四,在他眼里,只有能不能用,没有敢不敢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的心性撑不起你的野心。
承平二年,圣祖十四子生擒摩格可汗,还朝献俘,帝喜,封恂郡王。此后,恂郡王征朝鲜、东瀛,战功赫赫,承平十年封亲王,后远征各处,大清版图扩张近一倍。承平二十四年,恂亲王薨逝,以军礼葬于景陵西侧。
帝亲自送葬,并祭圣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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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二年,十四归来,封恂郡王。胤礽特意办了一场家宴,一来款待得胜的十四,二来也是让忙得连轴转的兄弟子侄们休息一下。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万一累坏了,他上哪儿找这么好用的人去。
爱新觉罗一家子齐聚一堂,言笑晏晏,可比先帝那挂羊头卖狗肉的家宴好太多。
弘暄和解禁的老三诚亲王聊得很欢,和胤礽一样,他也很想知道怎么就有纯慧太子这回事了。
可惜他出生得晚,有证据也被抹掉了。圣祖晚年查这个事的时候,敦亲王生怕这个事会牵连到他,关紧大门,谁也不许给钮祜禄氏一族求情。
那是他的母家但他也有媳妇孩子啊!
弘暄一度以为是胤礽下的手,但胤礽表示自己那时候还小,又身在深宫,哪有那个功夫?
诚亲王也是挺倒霉一孩子,老爹出征在外,病了想见儿子,他和太子巴巴地去了。结果太子就被斥责,赶回京城——谁能想到太子在回京路上就被葛尔丹伏击了呢!
作为和太子一起赶往行宫的三阿哥,胤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查了无数次,尤其是在晚年那场大案里——他们老子的疑心越来越重,恨不得所有沾过此事的人都去给太子陪葬。
被查得久了,胤祉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气的:要不是皇阿玛把太子赶回宫里,太子也不会遇害,皇阿玛就是因为不想承认这点,才发了疯似的硬要找一个谋害太子的元凶吧?
如今,厚脸皮的侄子又来问,上边长得像他二哥的侄子也看过来,胤祉也不能不说了一遍。
这些话当初卷宗里都看过。
弘暄不肯放弃,“那当初纯慧太子离京之前就没有什么别的情况出现吗?”
胤祉细细思索了一番,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就是接到圣祖旨意,出发之前,太子忽然去了一趟咸安宫……”
胤礽和弘暄同时惊呼:“哪里?”
胤祉说:“咸安宫。”觉得两人可能是年纪小,不知道咸安宫,他又解释道:“咸安宫……就是寿安宫啊!那以前叫咸安宫。”
弘暄和胤礽面面相觑,心中都不由得猜到了一个可能。
有人又问:“纯慧太子不是住毓庆宫吗?寿安宫在先帝早年还未修整,只是一破败宫殿。纯慧太子颇受帝宠,怎么会去那么破败的宫殿?”
胤祉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后来,到了草原上,纯慧太子也说起,草原上的天就是比咸安宫要宽广……”
众人三言两语,又说起了草原的宽敞。有人提起十四这次出征,圣祖的几个皇子就开始说起了塞外风光,也谈起新帝明年就要去木兰围场,都希望自己也能跟着去玩玩。
胤礽的心里再无法平静,不,不是随口说的!
咸安宫,十六岁的太子绝不会去那里!只有、只有五十一岁的胤礽才会这么说!
电光火石,胤礽忽然想起了弘暄以前怀疑他在背后捣鬼的理由:
“二哥不是做弟弟的非要怀疑你,但是思来想去,佟国维、隆科多、阿灵阿,哪个没在废太子的时候出过力啊!恨佟佳氏和钮祜禄氏恨出了血的,弟弟觉得只有你啊!”
只有你啊!
是啊,的确是“他”。
这里的不同,终于有了源头。
所有的一切,只在那个已经改名为寿安宫的咸安宫。
胤礽喝下一杯酒,只觉得今天的酒苦涩无比。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想回到康熙二十九年去问问那个自己:
死也要死在草原上,你到底有多厌恶这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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