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六月,霍去病封冠军侯!
大军得胜而归!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一下?”霍去病看着路旁的界碑,“桐柏亭?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卫青轻车熟路的坐下,回道:“从第二次出征回来的时候,有个百夫长给我推荐的地方,说这里茶点比得上长安最好的酒楼。所以我每次不管是出远门办差,还是出征回来都在这里停一下,歇歇脚。”
“哦,我怎么不知道城外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原来也没听舅舅你提起过呀!”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卫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老板熟门熟路的上来端了一盆鱼汤,摆了一碟桂花糕、一盘酱牛肉、两盏蜜饯果子。
一个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大爷,头发花白,双肩因为常年操劳而高低不齐,粗糙的双手修剪得干干净净,葛布衣衫虽然不是全新,但一看就是用心洗好后,仔细熨烫过的,很是干净整洁。见两人坐下之后就笑容满面地急走过来,边拱手道:“卫将军一路辛苦了,今年我家新腌了青菜,配上五花肉丁翻炒,做出来的卤子特别香,还是老规矩,一碗面,配两碗卤子?”
“来两份吧!”卫青微微颔首,指着霍去病笑着介绍说:“今年带了我外甥一起,上两份。”
“这个知道,老梁我早就备了双份的!”老梁兴奋地打量了霍去病几眼,真诚又朴实的赞叹道:“小伙子长得真精神!不愧是这半个月来,大家交口称赞的冠军侯!老朽见过嫖姚校尉了。”
“老人家免礼!”霍去病抬了抬手,好奇地探头去问:“梁老板,最近有很多人夸我吗?都说我什么?”
“什么梁老板,小铺子可不敢当老板,就喊我老梁吧!至于夸侯爷的话,说什么的都有哇!不过大多都是些英武啊,年少天才啊之类的,大多没念过什么书,讲的都是些大白话,归结起来就是这几个意思。”老梁一边忙活着炒菜,一边随口聊着,丝毫没有见外和生疏,就像是普通歇脚客人般亲切地闲谈。
“对了!倒是真有个有意思的夸奖,不过…”老梁有些憋不住的笑,随手下了几勺刚熬好去油的鸡汤下锅,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侯爷还是别听了,都是些玩笑话。”
霍去病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您都说了很有意思,就说来听听嘛,我也想知道大家都怎么说我。”
卫青看了老梁一眼,微微点头,对方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是我们这片的媒婆,遇上了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媒婆,几个人因为分析侯爷应该找什么样的妻子吵起来了,这中间夸人的话,那可就花样有点多了。”
卫青在一旁笑眯眯地点头:“的确,该成亲了,如今有了侯爵,回去就让你舅母去买处宅院,赶紧搬出去,省得日日在我府上蹭吃蹭喝了。嗯,我估计二姐应该已经迫不及待要帮你筹办婚事了,到时候我直接去喝喜酒就可以了。”
“舅舅!”霍去病急得“腾”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卫青眼疾手快的搬了一下桌子,护住桌上一堆的饭菜免遭池鱼之殃,但是筷子却都甩下了地。还没等他惋惜一声,旁边的少年就继续激动的喊道:“舅舅!你得帮我!我不想这么早成亲,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况且我得选一个我自己真正喜欢的,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就成亲呢?”
“那我可管不了”卫青已经喝光了一碗鱼汤,又吃了两块桂花糕,见卤子还没有做好,起身到旁边的桌子准备拿两双新筷子,桌上被擦的干干净净,眼神扫过旁边,发现筷筒的背面,放着还有半盏茶的杯子。心中觉得奇怪,上手拿起来,竟然还是温的,可是这个位置…就像是被人特意藏起来的样子,而且…这个杯子的做工…
“舅舅!你别装不知道,也别说管不了啊!”霍去病把卫青重新拽回桌旁,急着催:“我可是你外甥,怎么能管不了呢?我母亲只能你去劝!”
卫青两手一摊,把筷子顺势递了过去,表示无能为力,说:“这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双亲俱在,我一个舅舅可是真的不好插手。”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皇后姨母去!最后怎么也会应了我的,但是…”霍去病本来想说,但是最后母亲肯定是要在皇后姨母面前唠叨好几天,肯定有姨母好受的,你就算是为了皇后姨母省力也该答应我。
但是...
但是...
如今这个但是不好用了,因为自己在出征之前跟卫子夫吵架了,别说去求办事了,就是去求见都不一定成功。
“去病啊…”卫青怎么会不知道他想的,见他但是了半天没但是出个所以然来,拍拍他肩膀,长叹道:“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我哪里不让人省心了?这是我头一次出征,便旗开得胜得封冠军侯,上哪找我这样争气的孩子啊!”
“是,争气是争气,可省心也是不让人省心啊,战场上追匈奴,吓得我魂都飞了,回来了跟姨母吵架,说不去就连请安都不肯去了,这叫省心?”
“那你是不知道我跟姨母吵了些什么,她是真的无理取闹!”
卫青敛了神色语重心长的说:“我确实不知道你跟你三姨母吵架时候,都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很伤心,红着眼睛说三姨母不理解你的心情。那我如今也要反过来问你了,你理解你三姨母的心情吗?”
“我…”霍去病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我知道皇后姨母担心我,关心我,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啊!不是谁的附属品,别人说了,就只会听话执行的那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有错吗?”
“没有错,你道理没有错,但是你三姨母的道理就错了吗?世间上的事,如果是让你选对错,那谁都知道选对的,对吧?关键是没有对错,你不能说因为不符合你的逻辑和道理,就说对方错了吧!她担心你,在意你,不想你刀头舔血风餐露宿,你自己说说,她哪里有错?”
“我…我没说她错了,”霍去病的声音顿时虚了不少,微扁了嘴,说:“而且我也只是在讲道理而已,她反而总是误解我的意思。”
卫青轻叹一声,把他往近处拉了拉,凑近了低声说:“亲人之间不能只讲道理的。就像你刚才提到的事情吧,如果按照道理来说,我和你三姨母终究不是你父母,不管是你的亲事还是吃补药,是不是不应该插手管啊?是因为本着对你负责,也对卫家负责的心,我们才插手的,对不对?”
“我知道姨母为了卫家牺牲了很多,舅舅为了卫家也牺牲了很多。正因为如此,我更想早些长大,能护着姨母和舅舅,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去承担更多的责任和压力。”
“什么牺牲不牺牲的?三姐和我都走了愿意走也注定要走的路,怎么能算是牺牲呢?你的分担,我们很欣慰,但并不是必须的。”卫青端起茶杯在鼻尖轻嗅,他努力半生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品茶,而这些是去病一出生,卫伉几人一出生就自然而然学会的,这就是传承和接力,上一代学会的东西,下一代生来就接触,再学,再接触…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一点点的进步。
在这进步的过程中,一代代的积累,就不可避免的去面对差异和代沟。
清香的茶汤顺着咽喉而下,带着长安悠然闲适的气息,萦萦缠绕心间,还是老味道,不浓不淡,这一路风尘仆仆似乎都被这简单的茶点驱散了。
卫青放缓了语气,眼神在炊烟袅袅中变得悠长,每次坐在这里,他都有种小时候守着灶台等大姐和三姐做饭的感觉,心中既兴奋又期待,语气都染上很多温馨的色彩,“所以你根本不理解,三姐承担了皇后这个角色太久,变得习惯了承担别人的命运,帮别人做决定,这种习惯…或者说,她很小的时候就敢于去承担别人的人生了,从小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去病,不要小看这种勇气!除了三姐,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在最初的时候就有这种勇气。所以我常常在想,三姐也许从小就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我不是很懂,舅舅,你是说姨母她变了还是没变?”
卫青笑了笑,问他:“你相信世上有种人,天生就有种本能,想要把更多的人护在身后吗?”
“天生?”
“不是像现在这样,已经有能力之后去帮扶别人,而是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承担别人的人生,并且一旦答应了,就会拼劲全力去做到。这种本能,你见过吗?”
霍去病皱了皱眉头,疑惑的反问:“天生?会吗?我好像没有见过,舅舅是在说姨母吗?”
卫青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说你姨母,这句话是我...父亲对你姨母的评价,那才是个眼光狠辣,手段高明的人。”
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阿步阿广的亲生父亲,其他兄弟姐妹的继父。想起他,卫青的眼里就充满了崇拜和向往,小时候就是他把自己抱回了卫家,那是一个在他心里仿佛天神般的人物!
那天是个燥热的夏日,阳光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生生烤干,瘦小的他只穿了短裤,赤脚踩在滚烫的田地上,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挪动着除草。那田垄长得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长得让人眩晕,烫得让人眼前冒金星,一直到被村正喊回家,他才得以喘息。
面对一院子剑拔弩张的人,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些人可以多吵一会儿吗?他想等太阳快落下去之后再去地里干活。
母亲当时应该是刚生了双胞胎阿步和阿广,正在做月子的时候听说了自己的情况,着急忙慌的要过来接他,但是被继父摁在家里没有成行,最后独继父一个人来接他。
其实当时已经快被晒懵了的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记得那个男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开心了,脸色阴沉得可怕,凌厉的剑眉高高挑起,语气都不能算是不好了,而是如夏日阴凉处的水井般冰凉沁骨,那种接触后本能的打着冷颤,又因贪图舒服忍不住靠近般的凉意,他对自己继母生的弟弟们不容置喙的吩咐道:“还不去给你哥哥倒点温水?”
那些平时嚣张跋扈的小子,似乎是被吓呆了,都想不起要跟母亲求助,就一溜烟地逃走,去端水给他。
没等他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那个人就言简意赅的对他说:“青儿,你亲娘让我来接你回家。以后我就是你父亲,喝完水就到上车去等我。”
“哦…”
当时的卫青已经晕头转向了,都没想过那人到底是不是继父,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连思考都没有,就乖乖的听话上了马车累到睡着,直到迷迷糊糊醒来在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要换家了。
可母亲…他已经没有什么太多印象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有印象的生父,不喜欢自己也是视之如奴隶,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18小说
怀揣着忐忑不安和惶恐,自己等待将近两柱香,陆陆续续的有人跑前跑后,直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院内传出了几声短促的尖叫,很快又悄无声息。随即继父就跳上了马车,漏出一口森森白牙,冲他笑:“青儿,以后贫贱富贵,他们都与你无关了,但是我和你母亲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青儿?原来自己的名字可以喊得这么好听。
“舅舅?舅舅!”霍去病看卫青好久都没说话,出言唤他回神,“怎么了?好像一说到继祖父,你们就都特别容易出神一样,包括我母亲和大姨母,你们都特别喜欢他吗?”
卫青肯定地回答他:“是,不止是喜欢,还是崇拜。”
还没等霍去病借机多问两句,曹襄就过来了,大军休整之后就要马上进城了。还没下马,他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快步走进来,恭敬一礼:“大将军,嫖姚校尉,人员清点完毕,可随时进城。”
卫青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那就两刻钟之后出发吧!”
“诺”曹襄身边的人跑着去传消息了。
越临近长安,曹襄也放松了不少,笑着坐下来说:“大将军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吩咐我去做,能不能也让我蹭碗面呢?”
“当然可以了。”卫青抬手喊道:“老梁,再给我家小襄加一份!”
“好嘞!!!”老梁很开心,还好自己把面条都过了水,备了很多份,此刻正好派上用场。浓香的汤卤浇在筋道过水的面条上,盛了满满的三碗,并三碗新出锅的卤子,一起热气腾腾的端了上去,一遍擦着手道:“大将军酱牛肉好吃吗?要不要再切一碟。”
卫青给曹襄递了一双筷子,答应道:“好,那就再来一碟子吧!”
霍去病随手和了一下卤子和面,不依不饶的追问:“舅舅,你还没说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呢!天生想把别人护在身后,这句话是继祖父评价姨母的话吗?”
“是,继父曾经说过你三姨母就是这种人,像极了她生父。”
霍去病手中的筷子一停,神色怪异的望过去,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是说,你们的继父,说三姨母像极了他的生父???他怎么知道皇后的生父…”
“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回头你让你母亲讲给你听。”卫青吃了一口面条,感觉身心都舒畅不少,急着结束话题,“总之你只要记住,若是没有你三姨母当初那句,“怕什么?大不了我养你和孩子一辈子!”二姐恐怕不会把你生下来的。没有她的敢担当,就没有你今天活蹦乱跳的在这儿气人,现在也不会有你怪她管你管的太多!”
霍去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筷子一下下的戳着碗,半口都没动。
曹襄不是个八卦的人,坐下来也只是单纯为了蹭碗面,相比什么上一代的故事,他更迫切想知道的是言笑最近几个月好不好。
“嗯!这家面做的真好啊!”曹襄不住的点头,真的堪比宫内手艺了,“大将军每次回来都到这里吃吗?”
“是啊!”老梁端上来一盘切的薄薄的酱牛肉,热情的接话道:“五...唔...啊,是大将军出龙城那次往后,不管是出征还是出远门办事,没什么意外的话,回来都要来吃上一次的。老梁我每次都算着大概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提前都备好东西,这样不管哪天回来都能吃上最好的。”
“哦…”曹襄眼神闪了闪,四周打量了一下,小面馆虽然不怎么大,装潢却很是干净整洁,桌上还有熏香,真是很精致的小店啊…这人也不怕生,很是自来熟,不过他转念一想,大将军都是常客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怵的,倒也不怎么奇怪。
“怎么了?”曹襄见霍去病兴致不高,关心的问,“得胜回长安还不高兴?”
“没有啊…”霍去病紧吃了几口饭,略提了提精气神儿,掩饰道:“怎么会不高兴,就是有点…担心。”
卫青似笑非笑的看了霍去病一眼,没有说话,舀了一大勺卤子继续吃面。
“担心什么?”曹襄转念一想,问道:“你不会是担心皇后不再见你了吧?”
“……”戳中心事的霍去病神色有些尴尬,临到长安,他才想起很多糟心事儿,那次不欢而散的吵架,姨母应该会因为自己的军功而感到开心的吧?应该不会再冷战了吧?可是刚刚跟卫青的聊天,他突然有些明白,好像真正的症结不是上不上战场,而是自己的态度。
他好像真的是谁对自己好,就跟谁亲近了,只要是支持他的,连继父陈掌自己都能和颜悦色的喊一声“继父”,但是姨母那边,吵架后,自己走之前都没有再去过一次,连服软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曹襄放了筷子,语重心长的说:“去病啊,你知道带孩子其实是个很辛苦的活吗?还记得言乐刚出生的时候,大将军外出买马,你跟言笑沉迷上林苑的新动物,日日都跑过去看。而她一个人怀孕,顶着大肚子竟还能惦记着我,时时让我进宫来和你们一起,生怕我一个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光这份心思,我就感念已久,而你呢?这么多年,她对你未有不尽心的吧?”
“咱能不能别…”
“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聊这些,总觉得矫情,喜欢就事论事。”曹襄挪了挪凳子,侧身凑近对他说:“那就就事论事好了。你在这件事情上错了!我直白点说,这件事你不应该在一开始就瞒着皇后,喜欢你的长辈太多了,可能会给你造成一种错觉,让你以为稍微亲近哪一个,稍微冷落哪一个都是可以按你的心情随意选择的。”
“我没有…”
“你有!”曹襄打断他:“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却无意识之间做了这件事情,谁支持你,你就喜欢谁,就下意识去亲近谁,从来不多想一步为什么。你这可以称作是赤子之心,在亲人相处的时候,大不了也就是伤心,回头还是爱护你。但是在长安城,你既然决定要从此走进朝堂,你就必须要多想。明白吗?”
卫青抬眼跟曹襄对视了一眼,目光带上几分欣赏,不过比去病大了一岁,他所想的却更深远。
霍去病低低的说:“我是不应该说伤人的话,但是我…只是…想让皇后姨母理解我的想法。”
曹襄拍着他的肩膀说:“想让皇后理解,就要找到让她理解的办法,如果你不愿意去找,执拗的用自己方式去表达,那你就不要怪对方不理解你。因为是你没有表达到位,或者你可以选择不在意她,那干脆就没有这种烦恼了。但是,你那么喜欢东方先生,怎么就没学到他的最厉害的一点呢?有时候若是说的方法不对,下场可能就是董国相如今的情况了。”
卫青咧嘴笑了,董仲舒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的人,每每在刘彻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跟他说这些麻烦都是上天的警示,不被外放为国相才怪呢!就不能等等,等事情解决差不多了,再跟他说这是上天警示,有哪里做错了再改,不就好多了么。人啊,在最慌乱的时候都是要把这些麻烦归结于外因的,只有稍稍好些的时候,才会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明白刘彻这些习惯。
接下来的话,卫青没有听完整,结完账他就出去整军出发了。不一会儿,曹襄和霍去病也上了马,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城。卫青看着那两个嘀咕的年轻人并排走在后面,挥手让他们过来:“小襄,去病,过了刚刚那个茶铺,我们的战场就是过去的事情了。进了长安,就要开始面对新的问题,千万不要拿过去的东西去跟未来对话,记住了吗?”
“诺!”两人收了嬉笑之态,肃然答道。
见其他几个将军靠上来,似有话说,卫青对他们俩微微点点头,不再多言,领头打马往前走去。
长长的队伍,缓缓往前挪去,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洋溢在每个人脸上,四个多月了,终于回来了!
长安,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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