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本章已补全
偌大的侯府，唯有一处院落，清冷的可怕，不见丝毫烟火气，寒意沁入骨髓。刚沐浴不久的人，头发半干，换上棉衣棉裤以及布鞋，披上连帽的纱衣斗篷。从头到脚的纯白，好似与雪地融为一体。至内室门口，有护卫端上药水，让来人洗了手。
杏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随蔡琰进去。
“回来了。”
杏儿曾不止一次在途中期待，吕菁的伤已经痊愈，待见到自己时，笑意盈盈地给自己一个惊喜。
可惜，这句话，出自同样白纱遮覆外衫的春娘之口。如同这个空旷的屋子，没有丝毫暖意。似一把冰锥，刺入她心底。
没有屏风遮挡，杏儿一眼就看到了吕菁。只是，她没有在榻上，而是躺在屋子中央、一张四周都没有遮挡的床上，仿佛冰窖中的一具……www.trip118.com
四肢似乎都被寒气冻住，杏儿艰难地朝吕菁走去几步，被蔡琰拉住，无奈地摇头，示意她止步。
数步之遥，但足够杏儿看清楚。只见吕菁双目紧闭，对于屋中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原本近年来就身形单薄的人，已经瘦脱相。更重要的是，看不到棉被遮挡住的身体伤情如何，但脸上几个溃烂的水疱清晰可见，令人惊心。
春娘说话间没有过去的伶俐与顾忌，“为了不加重她的病情，除了我和两位太医院的大人，其他人都不能再靠近她，包括夫人。”
从吕菁身上出现水疱开始，春娘便告知蔡琰，不能像之前那样夜夜在床头守着她。偶尔探视，也要洗浴过后，换上开水烫过的白纱覆盖外衣，再用医疗营配的药水消毒过手部，才能进屋这样远远看一眼。华佗和张机两位医者，除了必要时候，其余时间也不会走到内室。
至于春娘，再没出过这座小院。观察、处理着吕菁的每一个伤口，思考应对的办法，并定时活动四肢关节。印象中，吕菁受伤也好多次了，却没有哪一次，有这般狼狈。
但春娘又很庆幸，这是冬天。若是溃烂的伤口遇上炎炎夏日，任她再精细护理，也很难抢回吕菁的性命。
杏儿颤抖着吸气，“她，有交待什么吗？”
春娘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瞥了一下蔡琰，想确认她是否和杏儿提前说清楚了，却见蔡琰用同样期许又忐忑的目光看向自己。
“从没醒过，能说什么？”春娘无奈，“今日已是破例，既然见过，就出去吧。”
杏儿不由地蹙眉。她刚踏进这屋，只说了一句话，但想到吕菁的伤情，任她再留恋也只能看一眼榻上的人，随同样不舍的蔡琰走出去。
沉默了一路，至书房，炙热的炉火驱走身上的寒意，却无法温暖内心。
蔡琰从书架上取来一个木盒，递给杏儿，“近日春娘也很少同我说话，但她会每日将菁儿的情况记录下来。”
杏儿打开，信中只寥寥数语，描述病情变化，没有多说什么。但只言片语，已足够让她感受到危急。唯一令人心生希望的，便是那句“主公虽然仍未清醒，但已经不是全无知觉”。
蔡琰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是啊~”
受伤陷入昏迷后，吕菁的表情平和的可怕，让人心悸。出现水疱后，蔡琰曾看到过她在昏迷中痛的面部扭曲。
痛，自然要算作一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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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朝堂，侍御史王详开始年后新一轮的弹劾，连他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也拦不住。
“大将军原是，战时临时受封，战毕即除。自权臣霍光起，大将军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其权远出丞相之右。平阳公主擅居其位，名不正，言不顺，乱汉制，令天下人攻讦。”
不少朝臣看向被弹劾的蔡琰，却听许攸道，“大将军受伤，陛下指定平阳公主暂代其位，如何是‘擅居’？”
王详道，“不是谁都能当这大将军。”
许攸道，“你是再质疑陛下的决策？要知道平阳公主本就居九卿之首，有治世之才，如何当不得？”
在蔡琰借病休养前，居太常之位，掌宗庙礼仪之官，兼管文化教育、陵县行政，还统辖博士、太学和书院，地位十分崇高。
刘辩止住还欲争辩的二人，“让平阳公主暂代大将军之职，原是长平侯受伤后的临时之举，时间久了，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所以……”
一旁的中常侍会意，传达诏令：
平阳公主蔡琰，孝友忠信，博学高才，更兼振饬纲纪、奖励人材，故赐太傅之职，居三公之上，以表其功，并协理大将军府事务。
王详懵了。
太傅，朝廷的辅佐大臣与帝王老师，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也会直接参与军国大事的拟定和决策，权力大小，具体得看皇帝的信任。不过，这一职位，空缺多少年了？他印象中上一个太傅，是现在豫州曹操那里做官的马日磾。但刘辩的意思分明是给蔡琰正式的职务，让她继续主持朝政，堵反对者的嘴。
眼看蔡琰接下旨意，朝堂上也没人出言反驳，王详心有不甘，嘴角抽搐，继续道，“今长平侯伤势不明，曹操、刘表、刘璋等人对骠骑将军徐飞多次招揽，臣以为，当尽快将他召回，以免祸事。”
此言一出，连素来平和的蔡琰也冷了脸，“徐飞对朝廷忠心耿耿，岂能因奸逆陷害，便自断臂膀？”
“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府之职。何况，徐飞与其妻，各据一方，若是放任其掌兵，一旦反叛，朝廷倾覆，只在瞬间，到时候悔之不及啊，陛下~”
“你……”刘辩咽了咽口水，眼中有王详读不懂的同情。
王详跪于廷上，哭诉道，“臣不愿巧取信说、取宠于上，只求置君于无过之地。一片丹心，望陛下明鉴！”
蔡琰叹了口气。锦衣卫并没有查到王详勾结外敌的直接证据，所以蔡琰不许李儒抓人。敢于直言的谏官，值得尊重和保护。王详所说，也并非妄言。但问题不在于他说话的目的，而在乎他在朝堂上的这番话，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所以，你到底是蠢，还是坏？
又或者，真如李儒所说，并不重要。
吕绮玲忽然起身出列，“启禀陛下，吕杏奉诏回京，等候陛下召见。”
很多人习惯了听到“杏儿”二字，，忘记她也姓吕，乍一听到，没反应过来。接着，便是一阵哗然。注意到王详脸上的震惊，不满，继而羞红恼怒，吕绮玲暗自摇头：狗屁一片丹心！
在众人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优雅入内的杏儿，听她述职说了幽州与辽东的情况。整合辽东的偌大功绩，只在三言两语间。然后，淡然地接受了刘辩新赐的爵位，辞去所有官职，退出殿外，待朝会结束后，随蔡琰一同离去。
张松刚进入雒阳，便从故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也未必，听出入将军府的官员说，蔡琰对她极为倚重。”
“收回所有权力，何谈倚重？”
“对了，你这次突然入京，所谓何事？”
“我……”
未及回答，就听有人敲门，仆役引来身着黑衣的两人。
“张大人，燕山侯有事相邀。”
“燕山侯？”张松疑惑地看向故友，什么人？
“咳咳~就是刚从幽州回来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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