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张燕（四）
满月如镜，将地上的人影拉长。朝歌城外远山之上，一人将壶中酒倒在草地上，酒香四溢。
“主公，人带来了。”
一身戎装的吕菁转身，“子远，此番辛苦了。”
“一切皆在掌控之内，算不上辛苦。”
话虽如此，许攸脸上的自得之色在月光下依旧明显。吕菁暗自好笑，许攸这人，实在是优缺点都很明显，就像他身侧满身伤痕、被人控制住，也傲然而立的关羽。www.trip118.com
交待几句，许攸退下，留下护卫与吕菁、关羽二人。
“云长，可曾来过这里？”
“不曾。”此刻的关羽，心境平和。
张飞的大仇得报，刘备做了一州之牧，暂时不需要担心。死，也无憾了。
吕菁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墓碑。关羽心中一紧，走近再看，上书：张飞之墓。立碑之人：兄，关羽。
他上前两步，手抚墓碑，身形一下子佝偻下去，难掩悲伤。
犹记得他准备离开刘备、返回吕菁军中，张飞赌气之言，“若离开去投吕菁，今生兄弟永不再见！”
不想一语成谶，自那以后，竟成永别。来到朝歌，他便潜入城中图谋复仇，为避免暴露行踪，不曾寻到张飞墓前。
“多谢！”关羽收起情绪，向吕菁郑重道谢。
“受你这个谢字，不容易啊~”吕菁苦笑，随即正色道，“云长，我留不得你。”
“心愿已了，关某死而无憾！至于欠你的，结草衔环，来世再报。”
虽然一开始便走上敌对之路，但吕菁待他不薄，关羽如何不知？可惜，唯有辜负……
吕菁拿起旁边的酒壶，递给关羽，“死后，想葬在哪里？”
关羽背靠墓碑，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咳咳~翼德性子莽撞，任性胡为，我得看着。”
“好。”
关羽看着吕菁，突然大笑起来，“吕菁，我都忘了，你是个女子。”
吕菁蹲坐一旁，“我没忘。”
“有趣，咳咳，有趣。”
吕菁看着明月，“义薄云天的关二爷，也很有趣。”
“咳咳~”关羽捂着嘴，将喉中涌起的鲜血咽下。吕菁似乎在说他，又似乎不是，但脑袋眩晕，已经想不明白。
“吕布~”
“什么？”
吕菁以为他要说刘备与吕布如何，凑近身子，听他临终遗言。
“无耻小人，不，不配做你的父亲，”气若悬丝，关羽用尽最后的力气，“别让他，拖，拖累……”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关羽咽下最后一口气，原本倚靠着墓碑的身子倾倒在吕菁肩上。
“关二爷，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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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怡人，朝歌城内还算平静，虽然有人发现城内巡防远超寻常。
很快，有差役在墙上贴出告示，立时围过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出啥事了？”
差役道，“曹操知道不？”
“谁啊？”
有人主动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迎奉天子的大将军、曹司空！”
那差役啐了一嘴，“挟天子以令诸侯，还大将军？上次他便派人来河东滋事，阻挠张将军归降冠军侯，徒增伤亡。这次更是利用张将军丧子之痛，离间张燕与赵云两位将军，派兵夺城，再生事端。”
“啊！这……”
众人皆惊诧不已，一商贾赶紧追问，“那现在形势如何？”
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他们可不想打仗。
“张将军错信曹操，让关羽逃出，最终丧命其手。赵云将军击退曹军，夺回城防，曹军已经败逃。”
众人相互对视，大概明白，现在这城中是赵云做主。张家，完了。
那商贾心中暗道：这吕菁，简直是卸磨杀驴、斩尽杀绝~
像是读懂他们的猜想，那差役继续道，“赵云将军说了，张家父子有功于社稷，张燕虽一时被曹操蒙蔽，但张家其他人依旧忠心，故下令善待张燕家人，并举荐张燕的侄儿、咱们的县丞张旭明张大人承袭他的爵位。”
差役停顿一会儿，又道，“至于那关羽，虽说是为兄弟报仇，但冠军侯早就发话，要他偿命。关羽得曹操相助，杀了张燕将军，报了仇，又自觉对不起冠军侯，便在他兄弟墓前服毒自尽了。”
众人唏嘘不已。
有人突然赞道，“这关羽，也算重情重义，有担当，是个汉子！”
不少人点头，原本对关羽的憎恶，消减不少。
“呸！那曹操真不是好东西。”
“本来就是阉党之后，手段狠辣。我可是听说了，当年他屠徐州城，死了十几万人，泗水为之不流。”
……
城内，许多地方同时在讲述着同样的故事。不久之后，此事传到曹操耳中，气的他笑出声来。
他忙着征讨袁术，哪里有功夫去救一个未曾谋面的小小关羽。对刘备说已派人去救，不过托词罢了。
直到后来，曹操才发现，因这故事七分真，三分假，最终竟变成十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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