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机场稳稳开回E市,远远的,垒岩办公大楼已依稀可见。
“销假的线上审批他过了。”承旭查看审批流,唇角蕴笑,“线下的我当面让他签个字啊。”
其实这种小事,随便交给和章主任一个办公室的其他人或是别的什么人都能解决,但……
主动放弃和被迫抛下,在心理上仍有区别,就算承旭自己想明白最后不回洪家,却也仍需时间接受消化。
方卓然笑了笑,“我知道,第一顺位要有十足耐心等才行。”承旭轻嘲,“你少来,这才几分钟啊,要不要给你买个安抚奶嘴啊亲?”人却已握住他的手,轻抚着拍了拍,“小孩子好好开车,不要乱讲话。”
“我的技术,你不是试过了?这都几次了你还……”方卓然别有深意的一笑,“这怎么能不放心呢。”
承旭牙痒,“那么多人指着你吃饭呢,能严肃点别无故胡言吗?”被调戏到两颊发红的恨不得当下再在某人肩膀咬一口,“你你你,真没一句好话!”
“这肩膀上可没一块好地方了,算平手不行吗?”方卓然拉开车门,低头含笑,“老婆,我也在慢慢习惯中。”
承旭一笑,笑意深深如醇酒,遍润两颊,“我记得呢,你在楼下等我。”
“白特助,董事长在吧?”半开的门旁,一张笑脸如花探进,“我找他签个单。”
“在,董事长在等你,直接推门进就好。”
承旭随着话音奇异的定下来,门开处,未及开口已先看到眼前低头批阅文件的中年人头顶一根刺目银发,笑容随之缓缓收拢,“洪董好。”
洪天志吩咐身后,“去,别让人打扰。”
他和悦看向承旭,“上次你小丫头请假也只说是私事,现在解决了没有?”
“解决的很完美,所以回来销假了,谢谢董事长关心。”承旭将文件双手递过,安静的看着他西服领领尾。
多年后再见肖似故友脸容的面孔,心口仍有震荡嗡鸣,像,尤其五官处,在那种不自知的神态里,最像不过。
她若真是自己和阿荷的女儿,他大概会是最纵容女儿的父亲,可惜……
“董事长?”眼前女孩疑惑的轻唤。
那种眉目宁和的样子又不像了,她不是她。
洪天志接过文件,利落签署,“下个礼拜,丁悦就跟着柴进去清收清欠了,老人家到这个年纪足以做你长辈,一个人有什么就和人……公司说,别总想着一个人解决。”
“承旭知道,我就是垒岩众多会计中普普通通一员。”轻轻开口,她心事尽了的应。
飞奔下楼,才到楼门口即被宽阔怀抱密密紧围,“可以走了?”
“我把自己彻彻底底交给你了。”承旭没答,仰起脸,只是看着他笑。
方卓然呼吸一顿,“那你得有心理准备,我这辈子都不放手了。”
“哈,做董事长的女儿最次也要被训练的诗词歌赋样样晓,琴棋书画门门通吧,我那钢琴才学了几天啊,又没打算标杆超越。”承旭挽住他手臂,眉目一派阔朗清和,“我啊,就一小会计,享不了厚禄做不来高官,天天生活里噼里啪啦的,也接受无能,认认真真做本职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看来,自己把那把世界名琴抵押了才买回房子这事也势必要瞒她一生一世才行。
方卓然拥紧她往车旁走,“以前我在咱学校,老趁课间的时候,在一楼大厅的旧钢琴上乱弹一气,结果,你那眼珠子和黏我身上的第二双眼睛一样。”
“呸,那时候可是一群人围着,我跟大家都等弹琴人什么时候错音走音好把人哄开,省得占住起不来。”承旭点点他,“哦,结果你自我感觉良好了这么久,臭美!”
方卓然哭笑不得,“我是说,什么时候你学的好些了给你买一台,结果你怎么话一火车接一火车,什么时候都不忘糗我啊,合着又找打是吧?”
“嗐,你怎么也不知道表扬下我关于你的每件事都记得啊。”承旭一扬脸,得意的眯眸,“你可别折腾,阳台我另有安排。”
方卓然侧首轻吻她柔软脸颊,而后哑声,“奖励到,不许退!”而后轻叹,“我人都由得你折腾了,更何况区区一间屋子。”
承旭切齿,“我,我,我最近都没空闲折腾你了好了吧?”
“哎,怎么这尺度居然不是两方协同控制的吗?”方卓然奇异发问。
承旭抖着手去捂耳朵,只差没把嘴闭成河蚌,“你这混蛋到底想怎么样啊?!”
“刚刚洪天志晚上约我吃饭,让我说晚上有约给拒了。”方卓然低头深吻过来,直到承旭不自觉的环住他腰才徐徐答,“好容易让我养出一般人脾气的老婆,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和他不就是甲方和乙方公事公办的关系吗?简直毫无道理!”
承旭却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晚上,什么约啊,不就是上午和中午都有会,不能和我一起吃饭吗?”
“你不是说晚上要一起逛花鸟鱼市?还约了冷锋和惠婷,到时候我带多一个人,你一见就知道了。”方卓然顺手敲了她额头一记,他就知道,这女人一准是又把自己忘了,言毕,他缓缓发动车子,定定看进她眼眸深处,“我从来,从来不想只是做你的甲方。老婆,你是唯一的例外。”
☆☆☆☆☆
当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快要抚拢她的裙边,同人类恋恋不舍的惜别,三男两女的采花摘蔬小分队也在此时也吹起了丰收的唢呐。
惠婷端着七八盆多肉,两手满满当当,和端着一大盆水仙的承旭并肩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包括霍华德在内的三位男士,人人都是满载而归,绝无落空。
“唉,没天理,上班被双重压榨就算了,下班还要兼陪逛街和吃狗粮。”冷锋看着一天数不清多少次看着前方承旭背影发笑的方卓然,这日子没法过了,上班时间完全正常,可一闲下来瞬间没救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似含蓄实际非常开放的偷笑。
就拿现在来说吧,这一个从前面时不时回头,另一个从后面很不偶尔的凝望,然后再相视而笑。
最后再以三十秒都不到的间隔重复上述过程,啧啧啧啧,这架势,啧啧啧啧,这浓度。
啧啧啧啧,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恋爱里的酸臭味儿,还是特特特超标的酸臭味。
啧啧啧啧,要是这市街够宽,除开两位当事人,其他人早通通被这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甩到爪哇国去了吧?
“你看方多开心,简直前所未见。”霍华德一语中的。
前面的惠婷也在咬耳朵,“亲爱的,你看我就说你俩恋爱多好,你看小方总,今天他都没让你按往常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砍价,笑眯眯掏腰包吧?”顿了顿她补充,“而且今天这东西都是他拎的,今天这盆水仙也就是纵容你意思意思。”
承旭心中暖洋洋的,嘴上却淡淡开口,“哈,小恩小惠尔,男人,除了惹人生气简直一无所用。”
“那把你这个一无所用的男人给我呗?”惠婷不留情的戳穿,“得了,别装了,回去放心乐吧,你那嘴角就差没咧到耳朵根了。”
霍华德插(河蟹)进话来,好奇发问,“什么‘一无所用’?”
“这是得意的另外一种形容。”惠婷注脚。
冷锋顺嘴补充,“就和卓然似的,傻开心呗。”
方卓然神补刀,“霍华德你就不能看我老婆那闪闪发光的好处吗,非得跟她学话多。”
霍华德在后面听得傻了,“无,是没有,这个,应该,是一个都没有的意思吧?”
三人一抬下巴看向承旭,齐齐出声,无比默契,“你问她。”https://www.trip118.com
承旭脖子跟都红了,不由气由丹田起,“方卓然,你败我名声上瘾是不是?”她微眯眸,“还不三秒之内滚回来!”
惠婷一扯霍华德,“家暴现场,快闪!”
嘻哈斗嘴,时间飞快。
霍华德尽责的分别帮两队人马把东西都搬到家,同方卓然告别时,他从衣里取出十字架,“‘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里含着刑罚,惧怕的人在爱里未得完全。’”他拥抱方卓然,拍拍他的后背,“我的朋友,祝福你。”
方卓然郑重接过,“霍华德,谢谢你的建议,我亲爱的朋友,我非常幸福的被你们每个人爱着,也爱着你们每个人。”
上得楼来,就听承旭在厨房砰砰乓乓的切着什么。
探头一看,方卓然不禁大奇,“这仔姜咱还没吃多少,就算今天让他们分去了大半,也不用现在就立马做新的吧?”
承旭一扬手边的长颈细口瓶,在罐子上比划出一个高度,“你看这雪树伏特加奇不奇怪,明明倒了这么多下去,现在却几乎只剩下这么一点。”她一笑,“你知道外公是得什么病去世的吗?肝癌,末期肝癌,发现的时候,他的肝脏、脾胃、肺和肾已经全部没有了对应的功能,血管都硬化了,什么药物都用不进去。”
“他最后,只能等死。”承旭闭了闭眼睛,“卓然,我知道,戒酒不容易,活着更难,但是你答应我,咱们把这鬼玩意彻彻底底戒掉好吗?”
眼泪成串落在案板上,心里的悲酸再不掩藏,“如果你变成了浑浑噩噩、老态龙钟的酒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再爱你,我也不会回来,我们就一丝可能也没有了。”
“是因为你,我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意志力,记得吗?”
“如果我不回来,不单单是我有同床异梦,生不如死的后半生。”
“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小旭了。”
“这种轻飘到再怎么严密封锁都随时会消失的液体,难道你要我,去向他们要一个完完整整的方卓然吗?”
“你戒酒,求你,不要变成第二个外公,求你了。”
承旭俯在案板上,忍了又忍,终至无声恸哭。
方卓然怔怔落泪,“方家这是拜了哪个门,烧了什么香,老天这辈子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老婆,我何德何能。”
“我戒酒戒的慢是因为一旦开始戒酒就会有戒(河蟹)断反应出现,忽然一下都断身体和精神都会受不了,得一点点来。”
“老婆你别哭,我的情况远没有外公那么严重,不难戒,一定戒得掉。”
“你别哭啊,神经痛特别忌讳情绪激动。”他试探着伸出手,第一次,像个孩子似的给承旭抹眼泪,“别哭了,卓然错了。”
承旭探手去拭他的,“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想,怎么活到耄耋,活过百岁,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是不是想在家里弄个菜园?”方卓然忍不住笑,“在你这儿真是一点纰漏都不能出啊。”
承旭一拳打在他肩上,“还要种花种向日葵,别笑了,快帮忙!”
当晚,两人头挨着头,肩靠着肩,一起种下了一株全新的向日葵,承旭则拿出了和外公在老家向日葵地里,在一株丰收却挺立依旧的向日葵旁唯一的一张合照,平平整整放到了主卧床头的新相框里。
那张照片的背面,有方卓然当晚新写的第二句话:不吃美味的暗亏。
第一句则是承旭的外公于多年前所写:
背后一众的低头沉默中,仰头,不止是一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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