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好……了解。”
赤井秀一挂断电话后没有立刻放回衣兜内，而是捏在指间翻转，不时地在阳台栏杆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是他在戒烟后，新养成的思考小动作。
“谁的电话？”
降谷零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来，抬头望向阳台时，还有水滴随着动作而滑落。
黑色手机顿住，赤井秀一也停下思考，转身回答降谷零。“父亲打来的。欧洲刑警刚刚破获一桩大型人口拐卖案件，涉案人员牵连甚广，被解救人数高达五十多人。”
“案件资料传到各情报组织后，FBI成员留意到逮捕名单中有一个高层管理员，是贝尔摩德曾经提供过的名字。”
“呵，果然是逃到海外了。”降谷零拿出手机，未读短信中有一封便是来自风见裕也。“公安同样收到了风声。但是那个人本身就有意大利国籍，且在日本境内无犯罪记录，我这边没办法干涉其中。”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乘坐今夜的飞机过去一趟，不能轻易放过这条线。他得到的资料不如我们齐全，也没有参与过之前的案件。因此最好是我亲自去，爸妈留在这边。”
赤井秀一踏进卧室，连带着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他走到降谷零面前，接过毛巾继续擦拭金色短发。
降谷零配合地低下头，盯着黑色与白色的两双拖鞋，以及同样配色的两条睡裤。“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不着急。”
白皙的手指替代毛巾，穿插在纤细发丝中。赤井秀一把毛巾扔到旁边的椅背上，一手揽住降谷零的腰肢，一手轻放在他的颈后缓缓摩挲。
“虽然那个女人很讨厌，但她的情报都还算精准。按照贝尔摩德所说的，不论他们在其他国家引起多大的混乱，根基还是在日本。我不在的时候，你行事不要太冒险。”
降谷零凑近半尺，湿润的额发贴上赤井秀一干燥的鼻尖。“难道离了你，公安就无法处理危机了？”
他抬头，热度刚好的吻附在晚风吹凉的下巴尖上。“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得寸进尺，是赤井秀一最擅长的把戏。略微花点时间就可以寻到柔软弹润的唇瓣，然后吞吃入腹，仔细搜刮残留在口腔内部的滋味。
“停！走吧。”
漫长的亲吻结束，降谷零推开赤井秀一，率先转身去换衣服。赤井秀一不满于怀里的空落落，再次跟上去从背后拥住降谷零。
“零——”
拉长的尾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消失，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降谷零拍了拍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也是啊；遇到问题会立刻和你沟通，也会每天给你打电话；遇到任何危险都会再三思考才做决定，需要别人帮助时绝不会故意托大。”
“这样做总可以了吧。”降谷零挣脱他的怀抱，打开衣柜拿出黑色衬衫递给身后的人。“快点换衣服，还得先回家拿护照什么的。”
“不陪在你身边的话，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安心。”
“喂，你怎么像个小孩子，离开家两天就扭扭捏捏的。优柔寡断可不是Sinper的作风，尤其是对于银色子弹而言。”
降谷零无奈妥协，重新转回来与赤井秀一面对面站立着，动手帮他换衣服。
“抬手。”
赤井秀一听话地配合，伸直双臂、低垂眼睑盯着忙碌的降谷零。明明是他不放心对方，忍不住像大宗修明唠叨阳阳那样去叮嘱降谷零，结果反过来被说是孩子性格。
降谷零微微踮脚，拍了拍赤井秀一的发顶。“好啦，赤井秀一小朋友，你现在必须出门去赶飞机了。”
两人都笑了，担忧与焦虑的情绪仿佛已经一瞬而过，只是他们眉目中还暗藏着对彼此的牵挂。
一个是不舍得，一个是不放心。
大概只有互相深爱着，才会永远把对方放在需要保护的位置吧。
目送深夜中的飞机启航，降谷零在地面上仰望了很久，直到看不见尾翼上的信号灯，才默默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训练基地的宿舍，降谷零觉得原本拥挤的小房间突然变得很空旷。
“真是的。”降谷零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极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他用轻薄的毛毯盖住整张脸，把呢喃一同埋在睡梦里。
想念颇深，可责任也重到两人无法为情爱踌躇。第二天天亮时，降谷零依然是那个精力充沛、不可战胜的教官，也是公安的优秀指挥官。
国外某条犯罪链受挫并不影响国内的犯罪交易，斋藤远那边同时传来消息——渡边一川停止观望，终于上钩了。
“为了拖延些时间，我提出了只收不连号的旧钞票，他那边还需要筹备一下，就定在了后天晚上十点进行交易。”
斋藤远注册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打给降谷零，“他的手下已经断断续续散购了一些蓝海(新型药品，海的女儿，简称蓝海)，我这边逼得也很紧，所以渡边这次采购的量很大。降谷先生，你打算怎么应对？”
“这种药物长久流传在市面上的话，终究不是好事。”降谷零在训练基地的办公室里，手边还摞着两沓文件。“确定是渡边一川本人来进行交易吗？”
“是的，不过他说交易地点要由他决定。而目前，他还没有通知我在哪里。”
“这狡猾的狐狸，估计会在交易前很短的时间内才通知你。”降谷零猜到了渡边的意图，心里也有了主意。“临时布置警卫倒是能来得及，但是做不到处处周全。保险起见，我去交易，这次一定要把他拿下。”
“你应该已经引起那个组织的注意了，而且参与了我姐姐的命案，渡边一川可能会认出你的身份。”斋藤远不太同意这个方案，“我这边部分安保人员本就是你们派来的，可以独自去和他交易。”
降谷零认为这次行动危险系数极高，必须要由公安的人出面。“既然是渡边一川决定交易地点，那他不可能不安排一些人手。我们的目标是在交易现场活捉他，可如果他发现不对，不论是你出面还是我，他都会直接下死手。”
“平时买卖药物是由我的手下负责，所以他目前还不知道背后卖家是我。”斋藤远提出了一个方案。“依据我对他的了解，渡边一川眼中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枫桥。那里有组织的眼线，也有他这些年栽培的势力。”
“他知道自己的安危和组织的内情相关联，所以在那里交易本身就是隐晦地在威胁组织不得不出手。别忘了，我有那里的通行证，而且可以伪装进去。”
降谷零依旧觉得不够安全，“我接触过许多毒贩，他们都十分警觉。新面孔并不是好的借口，尤其是在进出管理极其严格的私人会所，会更容易让他产生怀疑。我建议还是我本人出现，可能会出乎他意料，反而做出一些计划外的举止。”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降谷零妥协了。“如果保镖进不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那个戒指通行证我也有，所以我会和你一起进去交易。”
通过会议研讨，最终公安列出了周密的计划以便应对多种情景。各方的准备也同步开展，只等现场捕获渡边一川，从而撬开暗网的一角。
“你那边如何？”https://www.trip118.com
交易那天的中午，降谷零赶在华盛顿零点前给赤井秀一打了个电话。
赤井秀一已经离开五天了，一直在跟进各项进度，忙到两人都顾不上一天一通电话。
“目前掌握了几位头领的信息，但不排除有假身份，因此还未展开追捕。不过FBI与国际刑警组织联手，已经挖掉几个大据点了，算是很有突破性。”
“估计日本是埋得最深的一条线，所以别太着急，你们也要抽点时间休息会，更不许用吸烟来提神。”降谷零刚刚吃过午饭，非常理直气壮地教训另一位。“今天晚上就要和渡边一川交易了，大家会很忙。如果联系不上我也不用担心，这边布置很妥善。”
“好，那你一忙完就立刻通知我，总要让我知道是否平安。”赤井秀一还在FBI本部，旁边已经有探员招呼他过去了。“我去开会了，马上结束后会记得睡一觉的，你也去忙吧。”
“嗯，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后降谷零就走神了，并且渐渐红了耳朵，毕竟太久没见过这么郑重其事的赤井秀一了。
这家伙正经起来还是很值得依赖，好像自己的心跳都有底气了些。
而另一边的赤井秀一挂掉电话后，盯着锁屏上的照片无声笑了，轻轻吻了一下才收进衣兜内。
最后四个字的安慰适得其反，反而让他更加想回去了——回到有降谷零的地方。
当天公安部全员都严阵以待，等着最终地点的确认。
为了避免被追踪而提前暴露行动，降谷零、风见裕也和斋藤远在一家私人餐厅的包间坐着，用蓝牙耳机与公安内部联系。之前贝尔摩德寄过来的有两颗宝石，因此做出了两枚通行证，让风见裕也跟着一起去交易。
一直到晚上九点，渡边一川才发来消息。果然是在枫桥进行交易，在七楼的包间。
“整个一楼都是对外开放的，有酒吧、KTV、麻将房等区域，不管是会员还是误入的普通人，都可以在里面消遣。”
“想要上楼的话，就需要凭证，也就是这个戒指。一楼的电梯只能到二楼，因为每位会员都要在二楼做一次全身安检。通过后，他们会依据戒指区分出会员的等级，再依据各等级权限的不同发给会员一张电梯卡。会员可以从二楼中部电梯前往其他楼层，而二楼其他空间则是低楼层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和休息室。”
“一到四楼都算低楼层。三楼是歌舞厅包厢，每个包厢都有小舞池和小吧台；四楼是SPA包厢，也是低楼层会员玩累后休息的地方。但楼上的项目就比一楼的要多了，会有隐形服务。”
“五楼到七楼是中层，五楼六楼是□□厅；六楼是大筹码，只有资金达到一定额度才能进去赌；七楼则是中层会员的休息区，有单独包间，包间内的电视上可以看一些□□直播，也可以看一些特色表演。我的权限只能到中层，可以带你们进入。”
“整栋大楼一共十层，但七楼以上就不是我能进去的了。”斋藤远简单介绍了枫桥的结构，然后提前给两人做了些伪装，使得他们看上去和以前进入过枫桥的客人相像。
因此，三人穿过一楼大厅前往最里面电梯时没有被盘问，顺利进入了会员区域，而跟着他们的保镖不出意料地被拦住了。至于他们手提箱里的药品，本就不在这家会所的违禁品名单上。
“您二位不用过于拘谨，可以大大方方地参观。这里申请会员的标准最主要还是依靠资产评估，并不是每位客人都那么深不可测。”斋藤远看到风见裕也一直挺直着腰板，便趁保安不注意时小声提醒道。
既然早就预测到会在这里交易，公安昨天夜里便派人潜入其中。大幅度人员变动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只有两人伪装后混在安保人员中，配合传递给他们武器和通讯设备。
顺利通过安检后，降谷零等人和提前安排好的人在四楼擦肩而过，拿到了装备。即将抵达七楼交易包间前，降谷零再次提醒斋藤远要沉住气，与渡边一川正式碰面时别太激动。
“噔噔。”三人站在包间前敲门。
“不需要服务。”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蓝海航船。”这是双方约定好的暗号。
包间的门打开了。渡边一川看到斋藤远毫不遮掩的面容时，直接楞在了原地。他的脸上闪过震惊、猜忌、慌张，最终还是强撑着开口，“竟然是你。”
“很意外吗？”斋藤远脸上是轻描淡写的冷笑，不见任何情绪。
渡边一川仍挡在门口，分不清斋藤远的真实目的。
“斋藤，这就是你说的大交易？”降谷零站在一旁压低了声音，打破了对峙的僵局。
风见裕也心领神会，顺势接了一句。“看起来二位之间有些麻烦，这批货好像不太方便交给你们。”
“我这里没问题。”斋藤远对他们笑了笑，然后盯着渡边一川按住门框的手。“至于做不做这笔生意，还得看买家想不想挣钱。”
“他们是谁？”渡边一川这才分出精力打量一旁的降谷零和风见裕也，眼神中多了些警惕。
“我以前认识的朋友，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他们和蓝海研发者对接，我负责分销。”斋藤远指了指两人手上的戒指，“你不是在后台有些股份吗，难道以前没见过他们？”
渡边一川在枫桥有些话语权，但也仅限于对人员的调动和可以随意进出活动。枫桥的监控影像和客户资料都是绝对保密的，除了那位先生手下负责这里的执行官，其他人都无权查看。
但他还是能认出通行证真假的，也能从戒指上宝石的光泽分辨出他们是可以通行到第八层的。那不是光有钱就够的，一定得有特殊才能或者足够的社会地位。
“先进来吧。”渡边一川暂时相信了他们是真的要进行交易，反正他随时可以触发警报。而且包间里就有几位保镖，是枫桥提前安排好的。
“钱呢？”
刚坐下，斋藤远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先给我看一下货。”渡边一川的身后并排站着保镖，令他冷静了下来。
“希望你搞清楚，现在谁更有资本一些。”斋藤远从风见裕也手中接过箱子，却没有打开。“现在坐你面前的是斋藤远，不是田中羽沫。”
“你！”渡边一川想拍桌子，又按捺了下来。“你以为我没有你的把柄？”
“那又怎样呢？”斋藤远笑了，敲了敲箱子上层。“我有独一无二的货源，你觉得真闹下去，这里会选择保你还是保我？”
“我们只和斋藤合作，你要么给钱拿货，要么退出这个产业。”在渡边一川开口前，降谷零抢先说道。
“说白了，东京有的是买家，我也不是太想和你交易。毕竟我更愿意看你走投无路的样子，就像当初的我。”斋藤远抛露出一些真实想法，为了让渡边一川更加相信他。“我们两家之间有血仇，但也的的确确有过联姻。把你整死的话，斋藤家也不会太好看。”
“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我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渡边一川瞬间明白了最近渡边集团遭遇的一系列打击都是斋藤远在主导，尽管他早就这样怀疑了，但得到斋藤远亲口承认时还是愤怒到极致。
“你知道的，我善于剖析人心。所以就像你了解我那样，我同样知道怎样能让你更难堪。”斋藤远打开了箱子，里面层层叠叠的蓝色玻璃瓶泛着冰冷的光，令他语调都跟着降了一些。
“曾经受你掌控的我，不仅脱离了你们的桎梏，还大张旗鼓地针对你，而且你现在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和我交易。所以，你是选择接受我施舍的机会，还是选择坚守廉价的自尊心拒绝交易。”
经过改良，风见裕也的眼镜已经变成了摄像装置，能把包间内的场景实时传输到警察厅的电子大屏上。
只要渡边一川拿出钱、收下这批货，警方就有了确凿的交易证据，可以立即抓捕。
全部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在等渡边一川的下一步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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