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上一辈的事,由我去承担,我不想连累你。”
顾老先生斟酌再三,没有告诉沈颜实情。
“外祖父,您觉得如今我还能置之事外吗?”沈颜问。
顾老先生沉默。
沈颜继续道,“这次张洪放用我威胁您,您都担心是那人指使他所为,那下一次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反击。”
“外祖父,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您们,请您相信我。”
顾老先生看着沈颜,这个外孙女比他还有魄力。
如果当初他不选择逃避,不带着娘子离开,而是留下来积极面对,那现在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他们唯一的女儿就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他们,当初的沈颜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他已经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可是沈颜还年轻,她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那人肯定会将对他的恨报复到沈颜身上,那人只要活着,沈颜永远有危险。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好,我告诉你!”
是沈颜的话点醒了他。
顾老先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沈颜。
沈颜面色一沉,以前的很多疑惑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外祖父,等我处理完长阳县的事,您和外祖母就跟我回京城吧,我会治好外祖母的病。”
“我知道你医术了得,以前不敢见你,更不敢带你外祖母去找你看病,现在有你,你外祖母的病有治了。”
顾老先生问,“不过,你这一身的医术师从何人?我那些年寻遍了大秦的名医,怎么没有听说过有医术如此厉害的人?”
“我师父隐世了,我也是机缘巧合才遇到他的。”沈颜不得不撒谎。
“原来如此。”顾老先生也不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一个话题,“颜儿,毁坏长阳县秧苗的凶手,你有线索了吗?”
“有了。”沈颜目露寒光。
“你说的是张洪放?”顾老先生问。
“对,就是他。”沈颜声音温和,“外祖父,您先休息,我去见他。我已经派人去接我外祖母了,等您休息好,您就能见到她了。”m.trip118.com
“好好。”顾老先生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沈颜行事果断干脆,谨慎周全,心细胆大,比他这个老头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但是,一想到沈颜身上流着他的血,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沈颜来到大牢,张洪放正趴在地上,要死不活。
“张洪放,别装死了!”沈颜看了一眼云城,云城直接把张洪放拉起来靠在墙上。
张洪放看着沈颜,没有之前的半点嚣张,反而满眼的恐惧。
手握赤天剑的人,想杀他就杀他,连陈知府都救不了他,背后的那人,也不会再救他。
这一次,他死定了。
“安平郡主饶命,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张洪放跪在沈颜面前,苦苦哀求。
“张洪放,你自己犯下的罪心里有数,想活命是不可能的,不过若你好生配合,我可以保你家人活命。”
沈颜抛出诱惑,“我记得你孙子才刚刚满月,你不想他还没有见过人世间的美好就没了吧?有你孙子在,将来有人给你上坟,逢年过节,你的坟前也不至于连一根烛都没有。”
张洪放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的坟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的画面了。
那场景相当的凄惨。
他在长阳县做县令的这些年,作威作福,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相当潇洒。
一想到死后如此凄凉,他就顿感万分痛苦,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沈颜。
“安平郡主想要我怎么配合?”
“你背后的人是谁?”沈颜问。
“陈知府。”张洪放回答。
“你觉得这是我要的答案?”沈颜语气冰凉,“如果是这样配合,你就没有孙子给你上坟了。”
张洪放相当迷信,他相信世间真有鬼,害怕自己死了没有后人管。
“我没有说谎,我知道陈知府上面还有人,但以我的身份地位,我没有资格知道。”
张洪放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我这些年贪的东西都上交了上去,我给自己留得不少,安平郡主,我就是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我知道上面那个人身份地位很高,很厉害,那人能调动很多人,就连此次长阳县的秧苗被毁都与之有关。”
……
张洪放心急如焚,有些语无伦次,但沈颜还是听懂了。
那人策划了此次柠南农作物受损的事,目的就是借她之手亲手杀她外祖父。
普天之下,能有这样手段,又有如此大权力的人,不过屈指可数。
再加上她外祖父告诉她的事情,她已经确定了幕后之人。
不过,整件事依然有疑点,她总觉得,还有一个人在操纵此事,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玩家,连陈知府背后的人都是棋子。
“云城,让他把所有知道的事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是,郡主。”
沈颜吩咐完就离开了牢房。
黄昏时,云锦将顾老夫人接到了衙门。
顾老夫人看到满身是伤的顾老先生,顿时红了眼眶。
“老头子,你以前一个人出去回来都是好好的,这次怎么弄成这样?”
“没事,这些都是小伤。”顾老先生一脸笑意地安慰着她。
顾老夫人假意生气,“浑身都是伤还是小伤?再受伤就没命了,看谁照顾你!”
“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活着,好好照顾你。”顾老先生语气出奇得温柔。
沈颜站在门口,看到眼前温馨的画面,嘴角微微上扬。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她有两宝,何其幸福。
“老先生,婆婆。”沈颜上前,笑着喊了一句。
“颜儿。”顾老夫人看到沈颜也很高兴,“怎么还叫婆婆?不应该叫外祖母?”
“……?”沈颜一脸诧异。
顾老先生一脸慌张。
“你们真以为我失忆了?我那是装的。”顾老夫人道。
屋里没有外人,顾老夫人说话也没有遮掩。
“我只有装失忆,你为了照顾我才不会走太远,也不会去复仇,这样你才安全。”
顾老夫人看着顾老先生,“老头子,你不会怪我骗你这么多年吧?”
“不会,不会。”顾老先生喜极而泣。
“颜儿,对不住了,这些年没有去看你,只有不去看你,你才会安全,你外祖父也安全。”顾老夫人拉着沈颜的手,满脸愧疚。
“外祖母,您辛苦了。”沈颜满心感动。
她的至亲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所以,外祖母,您是早就认出我了吗?”
顾老夫人点头,“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很怀疑,后来听到你名字,我就知道是你。”
“长阳县的秧苗坏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管,突然来了一个姑娘就要管秧苗,姓我家的姓,名字和我外孙女的名一样,又和我女儿如此相像,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顾老夫人道,“而且,你是我女儿生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那天她在门外,也听到了顾老先生和沈颜的对话。
“外祖母,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和您相认。”
原来,顾老夫人才是最先发现她身份的人。
这就是血脉亲情的力量。
“不用道歉,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是我们老一辈的恩怨害了你。”
顾老夫人见沈颜和顾老先生已经相认,依照沈颜的聪慧,肯定已经从顾老先生那里知道了当年的事。
“这一次的事,肯定也和那人有关,当年我们一味忍让,以为逃得远远的就没事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人还是不放过我们。”
顾老夫人冷了脸,身上的慈祥温和不见,取而代之的浓浓的杀意。
以前她还有顾忌,如今已经和沈颜相认,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面对。
“我方才审了张洪放,幕后凶手就是那人。”
沈颜问顾老夫人,“外祖母,您愿意跟我回京吗?”
“当然愿意,很多年了,也该去看看你娘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一定很孤单。”提到自己的女儿,顾老夫人眼眶瞬间红了。
“好,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我就带你们回京。”沈颜看着云锦,“派人保护我外祖父,外祖母。”
“是,郡主。”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先说说话,我去处理公务。”
“好,你去忙。”
看着沈颜离开,顾老夫人和顾老先生相视一眼,二人满眼欣慰。
“老头子,我们的颜儿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宛儿。”
“是啊,只是可惜了,宛儿没有看到。”顾老先生叹气。
“宛儿不在,我们要替她保护好颜儿,如果有一天颜儿遇到危险,我会豁出命去。”顾老夫人神色坚定。
“不用你豁出命,有我在,我是男子,要舍命也是我来。”顾老先生满眼锋芒。
有时候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为了自己的家人,要勇敢站出来。
沈颜写好信,用古鸾将信传到京城。
晚上。
沈颜陪顾老先生和顾老夫人吃饭。
“颜儿,世子对你怎么样?”顾老夫人问。
“很好。”沈颜声音温和,“他和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之前我出京城去了乡下,也是他一直在保护我。”
“那就好。”顾老夫人道,“镇南王妃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教导出来的儿子一定不会差。”
顾老先生也开了口,“的确如此,镇南王铁骨铮铮,有情有义,他的血脉必然不输常人。”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和镇南王镇南王妃很熟吗?”沈颜想起之前沈建章说过的秘密。
“不止很熟,而且是很要好的朋友。”顾老先生道。
“颜儿,我听说世子带兵去打仗了?”顾老夫人问。
谢怀景带兵出征已经将近两月了,消息早就传开了。
“是的,外祖母。”
“可有消息?”顾老夫人问。
“暂时没有。”沈颜掩下心里的愁绪,依照谢怀景的性格,他应该早就给她写信了。
可这么久,她没有他任何消息。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别担心。”顾老夫人柔声安慰,她给沈颜夹了菜,“多吃点,你身上担子重,身体要紧。”
沈颜抿唇一笑,“好,外祖母。”
众人吃完饭,顾老夫人顾老先生去休息。
沈颜来到衙门,云城带着人抱着一堆资料过来。
“郡主,这些是长阳县历年来的资料,有问题的我们都标记出来了。”
“好,放在这里。”沈颜问云城,“还没有世子的消息吗?”
“没有。”云城知道沈颜担心谢怀景,“属下已经吩咐京城的人,让他们有任何世子的消息就立刻传来。”
沈颜点头,虽然担心,但也相信谢怀景。
眼前的局势不容她有太多不好的情绪,她收拾好心情,又埋头看资料。
此时,卫城。
“世子,敌人又来进攻了!”林小六从外面跑进来大声禀报。
先前边疆告急,说只丢了一座城池。
等谢怀景他们抵到边疆才发现,已经丢了两座城池。
谢怀景主张先攻打宜梁城,宜梁城地理位置重要,守住宜梁城,北厉没有机会继续往前。
南半沧主张攻打平化城,相对宜梁城而言,平化城更容易攻破。
双方僵持不下,二人便分开行动。
最后,谢怀景攻下了宜梁城,南半沧并没有收回平化城。
北厉不甘心,反复攻打宜梁城。
“我说过,当初就应该先收回平化城,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北厉三天两头就来攻城。”南半沧一脸不满。
“如果不是我们守着宜梁城,南阳,西河估计都已经失守了,南将军可有考虑过这个后果?”谢怀景冷声问。
南半沧面红耳赤,无言反驳。
他也曾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不可能不明白谢怀景话中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征战,他故意压制谢怀景,他不想让谢怀景有任何的功劳。
他想以此告诉玄德帝,谢怀景平庸无能,靠不住,只要依靠他们世家,大秦皇室才能生存。
所以当谢怀景最先提出收回宜梁城,守住这道屏障,保证大秦其他城池的安全时,他就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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