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说 > 女频频道 > 玄瞳变 > 第 238 章 章二三六 玄瞳之主
  在场诸人多半不识朱络,唯见魔脉首恶伏诛,玄瞳却仍存在,其力更是难以收敛,依然四下肆虐。也是因此,见玄光之中藏有人影,心里已先生出些视其为又一仇雠之意。

  好在有个越山容在人群里,心中晃过数个念头后还是出了声:“那不是之前裴宗主携行往叩心台的弟子,后来被玉墀宗摄走的那个?”

  数日前的旧事印象犹深,经他一提,从叩心峰一路赶来的众人也都回想起来,不提旁的,倒是先能收敛起了几分敌意。而其余在场的碧云天中人,一闻此名,神色却都不免讪讪,虽说近来宗门中对当年之事重有说辞,到底曾是忌讳,更是一干同门以为的“久死之人”。如今印象颠覆,实在有些为难记忆。风天末更是脸色冷硬,站在人后不发言语。

  崖头之上人各有思。忽听半空中一声招呼:“小师弟,回来。”

  随着声音,一道红光舒卷如练,将仿佛呆愣在残阵前的剑清执拦腰束了,倒曳回芝峰。与其一同落下的,还有双手抱着裴长仪尸身、披着淋漓血色的裴长恭。

  衣冠如火血如艳,更衬得他面色白透如纸。芝峰崖头霎时噤声,静谧片刻后,才有原布衣率先开了口:“裴云主,节哀。”

  裴长恭模样看起来还算冷静,对着原布衣等人一点头,也不先将怀中的裴长仪放下,直接开口道:“数百年来碧云天镇压玄瞳,魔宝生魅,惑人乱世,此劫不论前因,既是起于碧云天,了断之责便无旁贷。幸而今日得竟全功,兄长亦是求仁得仁,死而无愧。”

  他这番说辞与众人自行推测得出的结论相差无几,再听闻裴长仪竟是早已预料自己死生之事,喟叹之余倒也减下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担心。登时不免许多人都感慨出声:

  “裴宗主高义!”

  “此本该是炼气界共担之劫,却叫裴宗主一人承下,余等只觉惭愧。”

  “镇压魔宝,其责重也;一力回天,其功伟也……”

  一片赞声纷纭,唯独碧云天众人皆是默然。剑清执就站在裴长恭身侧,抿着嘴唇既不说话也无表情,一双眼仍只望向崖外残阵方向。

  他心中百转千回,但也没真忽略了裴长恭的说话声。果然,稍待众人话音停顿,一直束住自己的灵光撤下,只听裴长恭又道:“兄长以身殉道,朱络为我长徒,亦有舍身锢魔之举……”

  “那玄气中的小子是你的徒弟?”突来一问打断了他的话,裴长恭转眼,赫见开口之人一身月白道袍,容貌晃眼竟还与少年相熟时没添多少变化,便微微叹了口气:“正是。”

  缥缈幽人“哼”了一声,终于正眼看向残阵:“既已亡了你一个兄长,断不该再叫你搭上一个徒弟。不然倒是显得炼气界无人,可着碧云天一门一户欺负。”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甚至不知该算是偏帮还是挑衅,登时惹得周遭人一片讪讪。裴长恭也不由得一顿,随即冲她颔首,当作领情:“络儿状况虽险,也无不尽力挽回就将人放弃的道理。何况此时局面对他来说既是莫大牺牲又是无妄灾劫,我是他师长……”

  “我去!”剑清执忽然出声,“代宗主,我去救他!”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剑清执身上,裴长恭也看着他:“玄力无主失序,灭不能灭,收不能收,你能如何救他?”

  剑清执深深吸了口气竭力镇定:“玄瞳之主终究还是朱络。”

  一言既出,四周人脸色皆变,好在更要等待他的下文,才没人立刻出言打断。剑清执只当未觉,继续道:“他得宗主传授,肉身为桎梏,灵台为枷锁,能将玄瞳之力牢牢拘束。如今玄力无序□□,应是失去玉墀宗掌控,朱络又陷入昏迷,不能收敛之故。宗主曾为我指点剑境,可助他浸润灵台复苏神识。只要将他神智唤醒,自然能够再次压制玄瞳。”

  众人的心情皆随着他的话起伏,听闻“玄瞳之主”原是这个意指,大多数人才松了口气,又都将视线转向了裴长恭。

  裴长恭只是垂下眼,入眼的便是仍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已亡人。片刻后轻叹一声:“既是他早有安排,那你去吧。”

  剑清执心中终于一松,好似久霾之下透开一线天光,立刻点头应是。可还不待他动身,又听裴长恭道:“不过浑图已毁,若是只凭一力强闯入失序的玄力涡流,怕是九死一生。”

  他此言用意,或在警示提醒。但还没等剑清执答话,人群偏后方忽然听到有人扬声道:“可否让在下一试?”

  发声之人银冠佩剑,以一条轻纱缚住了双眼,正是南云飞凤。他此时难以视物,还要依靠左右有人帮助一把指点方位,不过情貌仍颇自信,隐约似还带着些热切。

  剑清执自然认得他,也立刻想到了飞天境正是以阵道传宗,不由问道:“莫非大公子有合适阵法可用?”

  南云飞凤立刻道:“阵法需我动手布置,倒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见他答得这样痛快,剑清执一时间反而不好说信或不信,不免露出几分思索神态。南云飞凤看不到他的表情,自己心底已先有些按捺不住。南云一族乃是阵法大家,他更是家中别无偏好、最为痴迷此道之人。从叩心峰到碧云天,一路上既多见识了裴长仪布阵的高妙手段,也震撼于玄瞳强悍之威。倘若调换身份,他自觉难撄魔宝之锋,但眼下一来玄力失序无人御使,二来自诩几见奇阵收获颇丰,难能不起一试之心。念着丹囊中那厚厚一沓以拓术拓印下的阵纹残片,更添许多底气,昂首大步就要站到崖头上去:“何妨让我先行,西云主随后长驱直入即可。”

  他说着话,十分干脆的一挥手,放出了虚光金翮。另一手就要去解眼上轻纱,竟是痴心一起,连眼伤都顾不得了。

  不过他自己一时上头,总还有旁人替他惦记着伤势。一直在后面救治伤患的范羽泽脱不开手,耳朵眼睛还是能分出些余暇给他,立刻惊慌大喊了声:“大公子不可,你那眼伤还不能视物!”

  南云飞凤只当做没听见,嘟囔一句:“不用眼看如何推敲布阵……”仍是干脆利落将遮眼的轻纱一把扯开。

  不过还没等他尝试睁眼,忽觉耳边飞过一串“叮叮咚咚”的水声,眼皮一湿,仿佛被一股水气压住了。却是兰斯馨本来因着自己双眼红肿避在人后,但见范羽泽急恼交加又不能撒手自己的师父,南云飞凤不顾眼伤也是为了帮手自家师叔师弟,只得站了出来,先向裴长恭与剑清执一礼,又向南云飞凤道:“我北天坎有一小术,可以水为媒映物于心,或许能助大公子一臂之力。”

  南云飞凤记得她的声音,立刻点了头:“有劳……呃……兰姑娘?”

  兰斯馨还有点意外南云飞凤没叫错自己,不过也没有什么发散心思的余暇,立刻站过去道:“要如何做?”

  南云飞凤更不与她客气,指了指虚光金翮:“抵到近前,待我观探后布置阵法,西云主便可进入。”

  剑清执闻言索性也道:“我与你们同行。”

  这一次再未生出什么枝节,三人同登虚光金翮,金羽翩然,不再展现遁破虚空之能,只如寻常车架法艟,轻巧且稳的飞至玄光近处。兰斯馨站在当中,向南云飞凤道了声“冒犯。”伸手一引,水光盈于掌间,她双手如各持一窝珠光软玉,抬起自后方虚拢在南云飞凤左右额角。两人因施法靠近,便是心疏如南云飞凤,也不免因抵近的水意花香恍惚了下。不过随即就有两股冰线般凉意从额角冲入脑中,仿佛自暖春浓夏一瞬跃至隆冬寒日,清寒冷澈透骨穿髓,激得他灵肉皆是一片清明,仿佛从未有过的清醒精神。极致的清凉之感甚至让他错觉眼珠瞳孔都蒙上了层薄冰——这倒不像是错觉,而是伤后一直闭着的眼前当真出现了一片冰白。分明没有睁眼,那片明亮光芒也不经被轻纱与眼皮遮挡的路径,竟是直接可在颅内生图。

  南云飞凤忍不住大赞了一声:“妙哉!”眼前黑翳揭去,清晰可见前方局势,正是半破残阵中,玄光缭乱,幽彩不详。而被困在最中间的人因位置靠近也更能看清,闭目敛眉似在沉睡,却有大片猩红如血线的狰狞魔纹从左眼蜿蜒扩散,直至布满了半张脸颊,使人一望生怯。

  南云飞凤能感觉到抵在额角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下,不过他自己倒没什么畏惧,反而饶有兴趣抓紧时间多望了那片魔纹几眼,打算日后回家默下来慢慢琢磨,说不定还能有所参悟。

  一边打量,一边忽听剑清执郑重开口:“一切有劳大公子。”

  南云飞凤登时自信,满口包揽:“西云主放心,定让你赶得及平安入内救人。”说着话,已将佩剑拔出,那剑却是奇异,收在鞘中全无异常,拔出才能察觉剑身细扁微鼓,虽也有刃,却不大显。而剑尖位置更是不知以何物雕琢成束如矛头或笔尖,淡淡青光盈于内中,正是一柄甚为少见的笔剑。

  南云飞凤稳稳持剑,另一手抛出数片晶光分远近高低散布在残阵周围,随即手上掐算口中默诵,全心全意推演起了如何布下这穿阵之阵来。

  芝峰上,裴长恭抬眼远看虚光金翮,见到南云飞凤胸有成竹开始动作,才收回视线,向着山崖内侧走去。

  一迈步,众人皆让。无他,裴长仪尸身犹被裴长恭抱在怀中,秉持碧云天最高权柄的两人,一生一死,不能不使人哀避。

  不过裴长恭也没就此扬长直入山门,而是在门楼侧前空地停下,垂脸弯腰将怀中之人向下平放——自然不会直接停放到尘埃中——随其动作,团团五色云光涌现,似从地出,又如身生,转眼聚成一方云榻。裴长仪正被安置在上,淡淡云烟绕体拂面,将他一身血污遮掩,只余舒展眉目,反而颇有安详静谧意态。

  裴长恭只垂头低眼看着他面庞不语,周遭人声安静,不欲扰人哀思。但裴长恭这一站,就足足沉默了近两刻钟之久,那边海天之上,符纹生灵,流光簇簇,俨然门户通道初成,眼见剑清执对着南云飞凤一拱手,转身毫不迟疑一跃而入,骆天经终是开了口:“裴云主。”

  他一出声打破静谧,原布衣立刻暗中轻呼了一口气,就听他沉声继续道:“我有一事欲问其详。”

  裴长恭的目光终于从云榻上挪开,直腰笔挺转身:“执阙中要问何事?”

  “当年诛魔之战,东皇紫微秉神剑之威将北海魔尊天瞳毁去,如今神剑尚在,云主可能再毁玄瞳?”

  裴长恭摇头:“天瞳毁,紫微折,东皇损,是两败俱伤之局。如今仅有东皇存世,我更不敢比肩先祖修为,兵威不足,人力不逮,无能为力。”

  骆天经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却先抬手冲着裴长仪尸身拱了拱作了礼数,才又道:“再有冒昧一问,碧云天世代镇压玄瞳,看管严密,仍不免生出裴宗主被魔宝摄夺灵身,乃至殉道之憾。若西云主与足下高徒重将玄瞳收回,今日悲憾之事,将来可再有重演之忧?”

  他这一问几乎有摇动各家心思之嫌,毕竟碧云天声名之盛几可持东陆牛耳,不乏东皇剑主与镇压玄瞳之故。但骆天经说出话后的神态仍然坦荡,裴长恭看着他,似乎也没见什么不满之色,回答得直白:“暂无万全之策。”

  不过稍一停顿后,又继续道:“兄长生前曾逢一异人,其识洞彻,其思巧妙。那人对玄瞳根脚知之甚详,更有断言玄瞳其物,为魔为宝,流落于世,有违天运。告诫兄长道:‘此界生宝,气息勾连,欲脱其中,千难万难’,是言玄瞳之祸,到底难防。”

  原布衣在旁已听出来几丝意味,沉吟着道:“裴宗主才情天纵,莫非反而从中参悟出了什么办法?纵然难以挽回当下局面,也能庇护后人安危。”

  裴长恭的视线向远空深处一眺:“碧云天禁地无心云相,乃古仙遗地残境所成,既与神州通连,又有别于神州界域。若将玄瞳封入其中,断其魔因孽果,可行否?”

  骆天经听入耳中神色一肃,当真深思了片刻,点头道:“可行。”

  忽听越山容在旁幽幽开口:“你那身为‘玄瞳之主’的徒弟难道也要一同封禁进去?”

  玄瞳之力幽妙,或许除了裴长仪,当今之世再无人能透彻其深浅。而乱流当前,一方面可称危险,一方面却也因无人操控运使,危尚不至极,反而有了从中寻出一线之隙的机会。

  南云世家的祖脉之地飞天境,本也是一处界流错杂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地,只是先祖阴差阳错得入其中,才发觉处处可杀人于无形的险境内部别有洞天,竟是一方不曾有人涉足的绝妙福地。南云先祖携家眷安顿于此,一边将之开辟为可供安身立命的门户所在,一边专研奇门阵术,前后历数十年,终于使飞天境内外道路开辟、人烟可通。后又经代代添改完善,将周遭错乱界流以阵法一一禁锢驯用,至此才有飞天境声名远扬,位列阵道“八解”之一;也给了如今南云飞凤只凭眼观心算,就敢出手尝试破开失序玄力障碍的底气。

  南云飞凤家传渊源,在立阵破界的手段上得天独厚,甚至可以套借自家阵法妙处,加以改动调整以适应失序玄力的特性。正是因此,虽也算穷尽心力手段尽出,到底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立起了一座阵门,门户封以虚光,望内不可见,更似乎在玄力冲击下一直有摇摇欲坠之嫌——但终究还是撑住了。

  南云飞凤显见消耗极大,干脆也不要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倒在虚光金翮中,冲着剑清执愉快一笑:“幸不辱命。”

  剑清执肃容答他一礼。

  南云飞凤又一伸手,将一块似杂玉又似浑浊滑珠的物什抛过去:“此为阵枢,持之可使阵生于枢旁不破,你拿着它进去,才好近身救人。不过成阵草草能力有限,你若是发觉此枢生裂,要立刻出来才是。”

  剑清执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随即毫不犹豫转身,握着阵枢一步踏进了阵门。封门虚光倏破,裹着他的身形一同消失。下一刻,就见剑清执已出现在残阵深处,玄光缭乱的中心位置,正与朱络面面向对,伸手可触。

  不过旁人看只瞬间,剑清执一入阵门,却好似一脚踏入了一片浑不着力的奇异空间,好在立刻就见手中阵枢微光一闪,生出一片无形气障将自己稳稳托住了。他定住这一口气,再看四周,流光簇簇隙痕处处,皆如电光石火乍隐乍现,倒是与曾在背岭城中阵隙穿行时所历环境相似。剑清执登时明白过来,南云飞凤之法,乃是破界借隙,取以回环,才能越过大片失序玄力将自己送入残阵。m.trip118.com

  在他想通关窍之际,身处之地又生变化,流芒俱暗,唯有前方一孔生光。裹护着自身的气障好似被指引了方向,一瞬在此,一瞬已至溢出光芒的孔隙处,毫无停顿顺畅而出。霎时,狂暴幽噬之力从四面八方齐至,横冲直闯毫无章法,却足以瞬间将闯入的“异物”搅扯成一团碎末。

  绕是剑清执心有成算,临此险境也不免轻轻抽了口凉气。幸好南云飞凤手段果然厉害,阵枢中微光烁动,紧贴在身外一圈的气障纹丝不动,任凭狂暴玄力卷来荡去,都好似只是从旁擦边而过,看似毫厘之差,偏偏点滴不能沾身。

  剑清执虽看不见,也隐隐有所觉,这层贴身的气障应是一道以高妙手段束缚住的界隙,纵有神鬼难撄之力袭来,皆从此隙越界而出,自然难以伤人。而划开界隙又能将之锚定的关窍,定然就是自己手中阵枢。他下意识又将那小小一块珍物握紧了些,随后心念一动,剑境霎开,似无能以言喻之的一股庞然斥力也同时出现,强悍暴躁的冲着他反压过来。

  剑清执登时如受五岳压伐,气血翻涌脏腑震荡,猛一口血腥气倒冲上了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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