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只在转眼之间,朱络带着杜灵华连连退至七八丈外,方才落脚站了,一手松开她,登时急切望向乱剑域中:“清执!”
杜灵华瞧不见身前乱象,但也心知定生异变,默不作声抓紧了手杖,杖头金镜摇了摇,为她映照心眼,登时“咦”了一声出来。
朱络见那剑域升起得蹊跷,更不知剑清执身在其中是个什么章法。适才片刻交谈,倒也知晓身边这名眇女有些奇异之处,立刻扭头问道:“姑娘可是察觉了什么?”
杜灵华迟疑着伸手摩挲镜面,像是有些拿不准,又像是在揣摩言辞,踯躅数息方道:“我见……云雨雷霆,诸象交织,乱不可分。”
“云雨雷霆?哪里来的云雨雷霆?”朱络半信半疑两边看看,蓦的一抚掌,“你不曾观到剑气?”
杜灵华伸手虚向前探了探,稍作感应:“金风砭肤,确为利刃所致。但我眼中未尝见之,只见万象之乱。”trip118.com
朱络心中仍是狐疑,但他的根底毕竟出自南天离一脉,少年时更是在裴长恭亲身指点下修习明滟潋剑法,于剑之道虽不至精也非不通,结合杜灵华之言稍加思索,指尖牵出缕真气,同样形如锐剑,寒光一凛,便往剑域中投去。
剑意一入域中,霎时四面八方,寒寒冽冽,万刃加身。那千百道寒光纵横如电彼此交错攻伐,朱络一道剑意引入,亦坠乱战之中,由不得他多思,先不得不飞纵挑砍劈刺,转眼连串金兵交戈声,已招架过了七八道剑气不止。这一道剑意本为试探,连受许多剑下来,剑形已然溃了大半,眼看就要湮灭于乱兵之中。蓦的,就在剑意左支右绌时,两道正凛凛劈至近前的剑光一错,彼此交击,如溅寒雨。雨生剑光没,一缕寒风卷雨只一荡,朱络挥出的那缕残破剑意就被从剑域中弹出,半空中虚虚一晃,彻底散了开来。
朱络犹并指作驱剑状,此时也微微“咦”了一声,指上气劲一泄,反将两指捏起搓了搓指尖,只觉似有一缕微凉湿意浸在了指肚,但仔细摩挲,又仍是干爽无他。
这一丝意象依稀有些熟悉,他稍加思索就记了起来,彼时自己以神识遁入剑清执剑境,所见满境缭绕金风伴雨,似乎也正是这般模样。
这一贯通,朱络略略吐出口气:“大约……是他剑境中生出的变化,只是尚且不知吉凶。”
杜灵华的年岁、见识莫说剑道,便是武道也知之甚少,即便再如何□□都难能解意,只得道:“可是有碍,还是无碍?”
朱络摇头:“我尚拿不准,且再看看,莫要擅动。”不过他口称且观,自己心里一个个念头倒是转得飞快。剑清执剑心损剑境残不好对一面之识的杜灵华说起,却消不得他心中忐忑。既知剑境金风细雨化而外象,那一并出现且相互攻伐不止的其他风雨雷雹诸象又作何解?更何况还有神识被无端封闭的剑境拒之门外之事,一一数来,难免心惊。再是心惊,也只能强加按捺,欲从中先分辨出一线洞明。
这一待,就是一天一夜有余。
剑清执仍是端坐剑域正中位置,不见其他动静言语,只能远远观瞻气色形态——可他的气色经历在玉墀宗手上走过的几遭,本就称不得好,再如何看,也不过是惨白又惨白,虚弱更虚弱——朱络眼看心焦,未尝不曾想过以力破剑的法子,甚至一缕玄气抽出就绕在指尖,又硬生生压制住了。
杜灵华时刻关注两边状况,乍见那股本已消潜的火煞戾气忽的又冒了出来,登时连退三步,才强作镇定开口:“阁下可是有了什么想法?”然后就眼看着那般凶煞的气息冰消雪融,一如突兀出现那般突兀消失。朱络叹了口气只拿后脑冲着自己:“清执的剑意亦在混战中难分难解,若强行出手,只怕连他一并伤了!”
杜灵华点头:“投鼠忌器,确实为难。”想了想又道,“莫不是西云主因个什么缘故突来感悟,因要破境,才使得剑意显露,外劫侵袭?”然后又是迟疑,“……剑道破境可有外邪袭来化作剑意之说么?”
朱络失笑:“外邪是外邪,剑意是剑意,剑道上无有将二者混为一谈……嗯?”他说得顺口,话出了嘴巴自己却是一怔,蓦的想起坠崖前玉墀宗在丹霄剑上做过的手脚。天地峰顶一幕幕沉潜秘辛次第揭开,使人接应不暇,直至此时,似乎玉墀宗揭开玉遮显露真容的那一幕造成的震撼错愕才姗姗来迟,霎时使他僵在了原地,心眼皆乱,神飞九天。
杜灵华不知朱络一身气息变了又变,变过还变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心有戚戚,默不作声又悄悄退后了些,再去看剑域情况,忽生诧异,不由得抬手擦了擦眼皮,又抹了抹金镜。
朱络那边还溺在迟到了许久的震惊中,听到身后衣履窸窣,勉强捉住一线精神回神,先顾眼前情形。杜灵华的“外邪”之说虽是外行,不过结合玉墀宗的手笔后似又隐约碰触到了些影影绰绰的真相。若玉墀宗只是玉墀宗,不妨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其意图;但当玉墀宗不只是玉墀宗……朱络却是无论如何不敢信他会是要真正将碧云天中人推入死地,这其中便分岔出了许许多多的可能与猜测。
一时间只能猜得迷迷糊糊,好似浮云半蔽日。朱络挠头,索性轻飘飘向身后问了句:“你又退什么?”
杜灵华沉默,片刻后一指前方:“剑域扩大了。”
交鸣一日夜未尝停歇的乱剑域,就在两人出神与问答的这片刻间,忽然生出变化。剑影绰绰,剑鸣飒飒,剑气凛凛四射刮削着四周可触及的石木黄土。纵然迷蹊成为死地数百年,其间只余僵石般的土地怪木,也受不得这般锋锐之气,剑域及处树石化残屑地面尽沟壑。而此时定睛看得分明,那遍布着纵横剑痕的地界果然正在徐徐外扩,杜灵华觉时,不过一分一厘之速,朱络观时,已至一尺一寸之迅。而待到两人齐齐凝神细看,那速度则更又提快三分,剑风搅起尘沙风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飞快蔓延。
域中诸象,交斗更甚,雷霆雨露,本只意感,至此刻也隐隐凝形,正于剑域上方交错布散,风云雷雨迭迭成象,几似要将迷蹊之地尽吞其中。
朱络陡然色变,一手撑起灵气为屏,一手扯住杜灵华:“速退!”口中说话,脚下更速,不撄其锋,一晃退到了唯一一道蜿蜒过迷蹊的沉碧水溪旁才停步。而两人前脚远遁,随后纷杂锋锐的剑气已滔滔卷过,将适才站立处搅入了剑域之中犹然未止。
杜灵华忽的“啊”一声惊呼,冲着另一边伸出手:“冰像!冰像!”
原本他们二人所处与安置剑清执、冰像的位置有心无心正如三角鼎立,方位各不相同。如今两人先是关心连番变故的剑域,后是自保疾退,一时间倒是忽略了一直无声无息的冰像。此刻退至水溪畔,距离甚远方向相悖,竟是被一道剑域横亘中间,成了伸手难及之势。
朱络一皱眉:“那冰像可是你们的要紧物件?”他一落入此间就看到了那座冰雕人像,只是物不关己便未多想,只当是一件死物——至多是冉无华或杜灵华携来的较为稀罕的一件死物罢了。可如今见杜灵华焦急,似乎内中还有说法,便开口问了一句,只想着若是当真紧要,大不了自己有玄力护身,将其取来也不算难事。不想一句问出,杜灵华还未及答,剑域飞旋已然压进冰像所在。千纵万横剑气铮铮,交睫间就有数十道剑气掠击过冰像周身——若是凡冰凡玉,登时要被斩作碎块;若是不凡宝物,就该于剑域中纤毫不损——可惜两种猜测皆非,就在剑气斩过之后,忽听一声铮鸣发自冰像之中,似弦声又似弹剑之声,冰像上濛濛一层光亮随声而起,转眼亦化作剑气旋流,那一柄柄飞剑之形好似赤火凝就,却不见炽焰只见焚灰,灰芒沥沥火意如空,迎上袭来万象之剑,搅作一团往来冲杀。
朱络与杜灵华皆是怔愣,半晌才见朱络深深吸了口气:“这冰像是何来头,怎会有这般……这般……”他强行欲比拟两番,仍是词不达意,只好作罢。
杜灵华受到的震惊却也不在他之下,蓦然以手掩眼,随即又忙乱将杖头金镜按下,这才抚着胸口咋舌:“好凄凉的火灰!”
“火灰?”
杜灵华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三言两语将冰像的来历说了,可说了又好似没说,除却冰像乃是生人化成外没有半点得用的消息。朱络既不认得冰像也不认得这怪异的如火灰之剑,更不知该不该插手或如何插手,只能搓着手在水溪边转圈踱步,艰难的自己给自己拿着章程。
这时倒是杜灵华冷静下来,以她修为难以以心眼直视剑域中交锋,只能背过身去盯着无澜水面道:“阁下稍安勿躁——阁下或与冉前辈有些过节误会,但我却是笃信于前辈的。”
朱络扭头看她。
杜灵华轻声道:“前辈曾言西云主身负许多气运,又说冰像姑娘入此地能得一线生机。二者俱生,二者相斗,料想也是无妨。”
此时此刻的剑清执,身在彀中,半点难闻身外之声。他自丹霄入手剑意爆发便被数道强横气劲裹挟入了一方境域,天旋地转诸象加身,足足过了好一阵子才神思归还,赫然发现已又进入了自己那片摇摇欲坠的残破剑境。
眼下剑境之景迥然大变,云雨雷雹、风摧雪淬,万象交击其中。勉强以金风绵雨之势维持着缓慢修补的巨剑骤然遭逢这等强势摧折,几乎只几个呼吸间就在他眼前开始寸寸崩解。剑清执瞠目结舌,伸手欲挽又无从挽救,分明乃是自家剑境,却好似成了个不得入手的旁观之辈,只眼睁睁看着原本就已千疮百孔的巨剑上无数裂纹沟壑越来越大,将剑身从中分辟成无数碎片。金风溃散、绵雨失序,也即将随着剑境本源的崩解而一并化归虚无……
剑清执觉得自己的一身剑道修为同样在快速湮灭,多年勤奋精进修成的金庚剑意开始躁动着左冲右突,如同骤然失智的野兽。他突兀遭难,无力收拾,一时心里唯一闪过的念头便只有“命当绝此”几个大字。可惜念头才一萌生,耳边忽闻轰隆,混沌无分上下的四方虚无中陡然飙出一股悍风,裹挟着大片雹雨劈头盖脸砸下。正在溃散的金风绵雨猝不及防被卷入其中,雹雨风乃是依稀同源又背序,彼此冲击,反倒从死灭中激发出一股躁生之意,颤巍巍风雨凝金刃,狂风悍雹亦生锋锐之象,相互间偕行裹挟又如激斗,难解难分搅杀成团。
剑清执神识中亦是一片轰隆作响,剑境亦如小灵台,一丝一毫变化于其中便是加诸在他肉身神魂灵识之上。无边剑象彼此相争,他神识大受震荡之余,依稀品觉到即将彻底失控的金庚剑意似乎竟于此中寻到了纾解发泄的方向。金风是彼、雹雨亦是彼。一般剑意,分化漫天,铮铮交击,如砺己身,反倒在崩乱中寻回了些许的道意。
剑清执半是自觉半是被迫将神识沉浸其中,于死一线体悟这些点的生之道。
然而剑境之中变化未竟,尚不容他专心明悟,四方再闻轰隆,又见灰云倾山寒露如芒,云锋霜刃侵杀风雨飞雹之中,甫一交错冷冽生发,凛寒之意恰如金庚寒锐。那无边剑意仿佛战意飙升般欢喜尖啸,顿时盘旋冲迎而去。四极之中,乱上生乱,一点神念在内沉浮,飘忽若灭不灭,正如剑清执心中渐渐明朗起来的一点灵光,忽倏晦暗,又在转瞬间重新生发,隐约似有所知。
待到寒风如刀片雪狂飞夹以冰凌也纷纷化现之后,剑清执缓缓吐出胸中一口积气,无声向着虚无间吐出了一句唇语:“流转更替之象。”
一念通,万象生,剑境将灭,诸象无序,正如踏错难补之剑心。然而金风绵雨又如一点引线,从丹霄中醍醐灌入的数道剑意便是无数表征意象所汇集。春夏秋冬、雷雨云雹、风霜雪露、阴晴明晦,皆可从中而来。万念生万象,那一点将残未散的剑心被裹挟其中,受无边磋磨但也逢无边抉择,若得其机,正是剑心重铸剑境重立的契机;若不能得,便是万般消泯,俱灭无存。剑清执神溺其中,一身亦似同化万象,满眼交错纷杂、激荡无边情绪,偏偏万般体悟皆似唾手可得又不能得,一时间只能困囿辗转,不知如何才能破开那一点迷障,得悟明白。
他于神思剑境中越是艰难跋涉,外显之剑域越是万象纷纷,飙流不止。非但不止,更开始漫无边际四下扩散。乍一眼只觉强横,深思其理,才知乃是天机有时,周流之象不破则灭的不详之兆。
剑清执神浮剑境,意散诸象,纷纷纭纭,难以促一。正是困顿之时,忽觉境外一声铮鸣如弦响亦如剑吟。那剑境本已残上加破,万象生壁阻隔生人神识探查,却不阻同源之兵,蓦见一点流光撞入内中,万刃加之,丕变顿生,砰然一散作漫天星星火点,铺天盖地飘飘荡荡。不似欲与境中万象相争,但星火散开无所不在,避无可避,登时便见无数剑影在其间穿纵划跃而过又一晃而出,乍一看并无什么变化,然而神知覆盖,纤毫难避,已然觉出凡掠经星火的剑意之上皆淡淡增覆了一层微光。光细若微芒,剑清执不肯轻忽,凝一线神识轻触窥探,蓦然觉一股无明之喜涌上心来,而不待他惊疑喜从何来,一点情思倏变,已成沉沉灰霾,化于微光之中。
忽喜忽空,变化瞬然。剑清执此刻正在将破未破、似明非明之际,一点念头不需由心已然生出:“一情灭……”
星火无边不可计数,瞬间他那一线神识出此入彼,由彼经他,虽只一线,于剑境中却也可无穷出入,登时觉喜怒哀乐七情迭迭,纷至沓来忽倏离散。那起念灭念间纷繁复杂,亦如小小一番轮转。而漫天诸象经历其中,似象其形似逐其感,变化就发生在无声无息间,风云可合雷霆、雹雨亦融霜雪,万象纷争不可容,到头不过七情化……剑清执“呀”了一声,觉一股清气陡然透彻心脾,终于在那无序乱中捕捉到了一点源头微光,徐徐动念,将神识铺展开重新覆盖住了剑境四极。
剑境之中星火焚七情、万象渐周流,外界剑域却非是那般剧变生发于无声无息。就在朱络与杜灵华的眼前,峥嵘万象绞杀于火灰寒剑之间,每一交击,便见一团红焰绽开,形如炽火,气若灰冰,乃是见所未见之状。
朱络修习南天离火,对火灵之道甚是通透,见此也不免几分茫然,喃喃自语:“这究竟是什么火?”
他不知,杜灵华更是不知。两人面面相觑一回,重观剑域情形。又过片刻,朱络忽然捏了捏眉心:“杜姑娘,在下觉得剑域中似乎起了什么变化。”
杜灵华根本不敢直视这般剑意攻伐,一直背对剑域,闻言偏头:“什么变化?”
“说不出。”朱络眉头皱得更紧,拧出一个小小的疙瘩,“似乎缺少了什么,又似多出了什么。但万剑之象太过纷乱,一时难以辨别。”
除了剑清执,杜灵华还有一线心悬在冰像身上,听了朱络语焉不详的描述有些按捺不住,手腕轻轻一动,再次尝试牵引天机投映金镜之中欲演吉凶。这一遭却与之前又不相同,有满目白晃一闪而逝,如冰似雪,雪上生花,花落湮然,凛见清光。意象轮转只在弹指之间,随即又是混混茫茫不得辨物。杜灵华有些讶然,咬了咬牙先试探问道:“西云主和冰像现在可有什么变化或不妥?”
朱络肉眼观之,立刻摇头:“不见不妥,也不见变化。”
杜灵华闻言深吸口气,随即霍然转过身,灵光濯濯心眼倏张,向着剑域中连扫了数眼,立刻掩目扭头,一连退了数步。
朱络挥手一道微风,险险在距水溪半尺处托住她的脚步:“心眼难得,修为亦是难得。”
杜灵华有些赧然:“我只精修卜之一道,旁者了了,让阁下贻笑大方了。”旋即站稳身形,虽仍以手掩着双眼,犹然正色道,“我见万象之剑,似都正在被火灰同化。”
朱络愣了一下,但立刻大惊变色:“莫不是对清执不利!”他心中不安之感顿生,手上真元一凝,已做出几分不善姿态。
杜灵华连忙拦他:“非是被同化为火灰,乃是似因火灰之故,万象渐有趋一之势。”她尽力寻言辞来解释,“比如我见风雨云雷雹雪,诸象各不相同。但经火灰交击后,隐隐生出几分同象……”她说着话又自行沉思起来,喃喃自语,“倒不像是在相杀攻伐,而似淬炼了。”
揣测之言方落,忽听绝崖远处,传来淡淡一句话:“引彼七情灰火,锻其有缺之剑;借其剑之锋锐,破彼锢情心障。生机破境数皆在此,只看他二人造化。”
水溪边两人同时转头,杜灵华带着几分惊喜呼唤一声:“冉前辈,你回来了!”她身边微风一动,朱络却忽的一退至对岸,手中灵气转动,不曾调动玄力,却已凝出一团炽烈焰气,寸心鞭之形隐隐若现,端的提防万分。
谷崖之下,果然是冉无华步步踏虚而来,晃眼已至水溪畔,先抬手在杜灵华头顶一拂。杜灵华只觉一股清气沁脾冲顶,双目不适登时尽去,连忙放下手微微低头:“多谢前辈。”
冉无华“嗯”了一声:“这几日你很不错。”
杜灵华登时欢喜起来:“天机死尽金瞳境破,一息忽来从灭中生。我在此间只巧逢西云主二人坠下,如今前辈又说西云主该与冰像中的姑娘彼此造化,想来那一线生机正是指向他们。”又犹豫了下,“既是前辈口中引来生机之人,前辈可否且慢伤其性命?”
冉无华一哂:“你是在为他说情?”便抬手指了指远处提防戒备的朱络,“你说错了一事,他乃天机死尽,”又目示剑域中不闻外物的剑清执,“他方是一线生机。”
杜灵华“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冉无华没有细说,继续向着朱络道:“你那地瞳上的因果,经由此地消磨大半,但还有半数难消,你可知么?”
朱络本就全神贯注在他身上,听了这话脑子立刻动了起来:“你是说上面的天地峰也有玄瞳因果?”
“破灭之地,岂无因果。”冉无华拢着双手也抬头上望,“果业纠缠彼此不灭,空耗五百年之久,终得了结。”
朱络蓦的心中也一动:“这纠缠的因果,是只有玄瞳,还是指……解心曲?”
杜灵华在旁听得这个名字霎时一惊,险些脱口惊呼,忙又双手掩住嘴巴忍了回去。
冉无华的声音甚是平板:“皆不与你相干。”又瞥他一眼,“与你相干系,需登叩心台。”
“叩心台?”朱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心思倒是转得飞快,“这般说来,你此刻又不欲杀我了?”
“我不曾要杀你。”
“……”朱络一噎,随即冷笑,“也是,你只说欲要玄瞳归于虚无,在下只是那个稍带着的‘人物难分且同归’罢了。”他说着话,掌中火焰更是欲吐,“可是在下不愿‘同归’,少不得搏一回命。”
他将话说得咬牙切齿,更是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模样。杜灵华左顾右盼两边担心,又不好过分插话,只能默默垂头摩挲金镜。她眼中不适已去,此刻又有了持仗在旁,忍不住再次向着剑域方向窥了眼。这一眼倒是不曾让她二番吃上苦头,却还是使她讶然出声,不由得不伸手一指:“那剑域中……万象融烧起来了!”
朱络猛的扭头,就见漫天火灰颠扑剑域之中,流光无数皆若受焚,无论剑象为何,此刻都见明明烁烁一团似火焰之光覆着。万剑铮鸣之声渐弱,其形亦淡,摇摇仿佛将散。
他只知这剑域是剑清执心境化生而出,如今见剑形溃散之象,一时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诸多不详变数。掌中捏握着的焰气猛然一涨,眼神十分不善的看向了冰像。
偏此时,忽听冉无华从容淡定的拍了两下巴掌,却是悠悠然道:“阴阳合德而为金。金虽性刚无柔,得火制亦成柔——这一剑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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