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璨星光下落擢地谷,黑白玄象幽彩流丽,如水流涌动,一浪一浪被无形玄力所引,不断拍扑向设于边缘处的坛台。蓦然,悬于台上的一轮明光暗下,谷中异象亦止,端坐着的玄玉镜缓缓张目,向下一扫便见在候在两旁的原布衣与夜菱歌,微一点头:“风楼那边如何说?”
夜菱歌立刻道:“白霜传讯回来,目前平波海上出了事的消息已陆续传开了,不过详情倒还不为人知。当下也只知碧云天派了门中长老出面安抚周遭,之后也未再见什么异动出现。”
“碧云天倒还是能压住事的。”玄玉镜也不意外,“若非他们有意放开,这点消息也未必能如此快传出平波海。”
原布衣道:“芝峰之上闹出冲天魔气,这等扫落颜面之事却不尽力遮掩,莫非其中别有隐情?”
玄玉镜登时轻哼:“岂止隐情,当是炼气界如今最为之震动之事……”他略加思忱,还是道,“玉墀宗的真身跟脚露出了。”
夜菱歌有些诧异:“难道与碧云天有关?”
原布衣想了想道:“碧云天……当年魔尊玄瞳镇压于彼,那是北海魔尊仅存于世的魔宝,玄奇奥妙无比。玉墀宗既为魔尊遗脉,必不会放任不理。他若求玄瞳,碧云天便难脱干系——这样算来,两者间也不算没有牵扯。”
玄玉镜“嗯”了一声:“虽不中亦不远,不过你揣度的还是简单了。”
“还请掌门示下。”
玄玉镜视二人为心腹,即便在此事上也无相瞒的必要,索性直言相告:“玉墀宗其人,与玄瞳纠葛至深。老夫有疑,他或许就是玄瞳自诞灵识,数百年潜伏筹谋,只为图今日之成事。”
原布衣与夜菱歌都是一愣,不过神物生灵正邪无别自古有之,倒也不算意外。原布衣却又多想了几分,迟疑道:“但在背岭城一见,那玉墀宗倒不似灵物,更与修为高深的炼气士无异。若能化形至此,底蕴非同小可。”
玄玉镜慢慢一捋须:“化灵为无形之物,终究不似人身。若非因此,他何必动到裴长仪身上,侵身夺窍,大闹碧云天。”
“……”下方清清楚楚听了这句话的两人齐齐大惊,半晌无言只能相互以目视。又过片刻,夜菱歌才尽力克制着震惊道,“父亲以灵识越界前往碧云天,正是因笃定了此事?”
原布衣深吸口气,也冷静了几分,但顺着玄玉镜的话意转动念头,迟来一股遍体生寒,踌躇再踌躇,还是一咬牙问了出来:“掌门言玉墀宗乃是玄瞳生灵,此事几分可真?”
“九分虽不满,八分亦不止。”
原布衣继续吸着凉气:“那便是足可笃定了。而玄瞳自昔年斩魔之战后就一直藏于碧云天,受东皇神剑镇压……”他没把话说尽,但也足以让夜菱歌体味过来,登时又低低“啊”的惊呼了声。
玄玉镜见状,这才沉声道:“此事过于骇人听闻,若轻易宣扬出去,反而动摇了炼气界人心。你二人心中有数,且不可外传。”
原布衣与夜菱歌连忙应声,夜菱歌仍有几分难以置信,忍不住又问一句:“那裴宗主连这等事也肯对父亲坦言相告?”
“自是不会,心照罢了。”玄玉镜抬手往空一划,虚空凝出八字:魔侵道扰,生死大劫,前因有瑕,唯今追之。
“这是?”
“此乃昨日田掌门差人急送来的谶言,正指碧云天之事。老夫见而疑惑,但在会过裴长仪后便恍然了。”玄玉镜稍一回想云池中所见,少有的慨叹一声,“裴长仪其人,少年佳才,云心鹤意,虽担宗主之责,咄咄之气倒比他那兄弟还逊上几分。这等一心扑求于道的人物,除却切伤他道心要害,纵然正魔不两立,也决然说不出什么‘不死不休’的凛冽之言。”
原布衣若有所思:“不死不休……确实难以想象出自裴宗主之口。不过若这揣测为真,玄瞳在自家层层封禁下还能暗兴风浪,以至魔念侵身夺窍,纵然驱出也到底污折了道心,要是不能亲手斩之了断因果,只恐日后心魔暗生,道途磋磨,再难寸进。”
玄玉镜点头:“当年赤海魔行,生生打烂了半个炼气界才压服下去。如今那玉墀宗卷土重来,纵然不似北海魔尊,兴风作浪也不可小觑。裴长仪修为同样不俗,他愿挺身而出担此重任,是炼气界之幸,也是他之担当。”顿了顿,又道,“何况有东皇神剑在,胜算犹在他手中。”
夜菱歌轻声道:“玉墀宗先前做下那许多罪孽,碧云天决然推脱不得……”
“这话不可再提。”玄玉镜神色一冷,“既是魔宝行孽,过分追究反而乱了己方阵营。此事可上通不可下传,老夫自会拿捏分寸,但绝不可自你二人口中再传散。”
“我等谨记。”
玄玉镜这才“嗯”了声,不过稍稍出神片刻,又开了口:“不过此事不可深说,倒也不可不说。裴长仪信誓旦旦要与玉墀宗一决生死,想来以北海魔脉与碧云天间的仇怨,玉墀宗也必不会避战。这一战于炼气界至关重要,不容闪失亦不能容推脱。”
原布衣似有会意:“碧云天有戡魔至功,足可名传天下。”
夜菱歌却稍有些不解:“若将裴宗主之意先行传扬开来,岂不使玉墀宗有所防备。”
原布衣冲她微微一笑摇摇头:“掌门之意,不在玉墀宗知晓——他本就与碧云天不能善了——而在炼气界众人皆需知晓此战。”
“父亲莫非是怕裴宗主反悔避战?”
玄玉镜沉吟了下,并未直接答她,而是向二人道:“我今日与裴长仪一见,本也有些诘问之意,不过他对答自若,对之后如何行事也安排得十分妥当——太过妥当了。依他之言,因与玉墀宗交手,受伤昏迷了数日,至我到访时刚刚转醒。老夫观他气色与周身真元流动之势,此话却也不假……”
原布衣立刻了然,笑道:“莫非裴宗主不只佳才,更有十二分迅才?”
玄玉镜轻轻哼声,向夜菱歌道:“六年前你尚在风楼帮扶过一阵子新任阙主,对当年碧云天发生过何事可还记得?”
夜菱歌略作思索:“碧云天素来行事低调,要说六年前称得上大事的,也就是东天南天两脉首徒一夜之间同遭意外,一死一佚那一桩了,不过也只是他门中内务而已。”
原布衣挑挑眉:“亡者亡矣不假,至于失踪之人……前些时日不是已又有了踪迹么?”想到玄玉镜罕有关心那些非玄门中的小辈之事,立刻又为他解释了句:“便是裴长恭的大弟子朱络。”
夜菱歌微微掩唇:“是曾与……议亲过的那孩子。”
玄玉镜也就有了印象,眉目纤毫不动,只颔首道:“一死一佚,佚者又出。裴长仪忽提旧事,看来这死者佚者之间的真真假假,别有一番说法。”
原布衣道:“自家宗主排布自家弟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掌门是怀疑六年前裴宗主就有所安排……或是六年前这桩对外含糊其辞之事发生,使其对魔脉亦或玄瞳有了警醒?”
玄玉镜冷哼摇头:“他亲口一提,岂会风马牛毫不相干?如今应对玉墀宗之策,想来他纵绸缪不久,亦不短矣。”
原布衣了然:“布算既久,总不免多思多想些什么。”
“纵然百般筹谋,这一战也势在必行。”玄玉镜垂下眼皮,“只要裴长仪不避战,老夫也愿倾力邀同道助其一臂。”
原布衣莞尔道:“碧云天七祖昔年斩魔至功,名赫神州,成就神京五百年盛名。裴宗主今承祖志,也当传美名于天下,为炼气界立一巨擘。”
玄玉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将双眼微微合上。原布衣二人见状,知趣告退。不过才一动步,忽又听玄玉镜眼不张的开口问了句:“独妙情况如何了?”
原布衣登时噤口,夜菱歌道:“妙少爷身子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气血顺畅不再滞涩,经脉状况亦佳。”
玄玉镜这遭只“嗯”了声,夜菱歌又多站了站,见无后续,与原布衣互换了个眼色,二人这才躬身行礼退出。擢地谷外殿堂层层遮掩了星光,但有连片灯火辉煌。二人走到一处小厅中站住脚,夜菱歌迟疑了下,冲着原布衣叹了口气:“还是麻烦你了。”
原布衣笑道:“有何麻烦,我手下本就担着搜罗消息的职责,顺手为之罢了。何况大小姐是你的侄女,也同是我之子侄,做长辈的,天涯海角,哪怕不见,能得其一点平安消息也是好的。”
夜菱歌便又深深叹了口气:“这话我倒不敢再在父亲面前多提。”
“掌门不过仍在气头上罢了,毕竟是祖孙,哪有化解不开的怨怼。”原布衣想想又道,“不过还是不免要劝你一句。”
“你说。”
原布衣也跟着她叹息一声:“大小姐做事到底太过决绝,亲手斩断的前途已是覆水难收。玄门日后只能倚重于妙少爷,你心中莫要因此生了龌龊……”
夜菱歌霎时瞪他一眼:“我岂是那般不分轻重之人,何况当日出事时我就在当场,前因后果清楚明白,痛惜大小姐不假,也不会作那无故迁怒之举!”
原布衣连忙赔笑,举了举双手:“好好好,是我妄作小人揣度你了,回头送两包好茶叶给你赔罪。”
夜菱歌这才罢了,扫他一眼当先迈步:“你那七窍玲珑心还是少用些在自家人身上罢——莫要忘了茶叶,我回头就叫云罗去取。”
曦光碎微,斑驳点点自林间浓密枝叶缝隙洒下,天光本就还不甚明亮,因此反倒更添了几分夜未尽的昏晦。灰气茫茫的晨霭中,白练如银光跳雪、赤虹似炽火飞流,便成了此刻最炫目的两色光芒,交错分散盘旋,兔起鹘落,目不暇给。
剑吐白芒、鞭旋赤影,自天将拂晓缠斗至晨光吐艳。不着修为深浅,只论武道高下,林间叶落花飞、石惊泉溅,蓦然银光一横,在两道身影擦肩而过之际转过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堪堪点在了寸心一截鞭身上。
鞭似灵蛇,要害七寸,制之一瞬。朱络掌中长鞭顿时滞碍了一刹,再旋腕欲应招时,雪亮的剑刃早顺着鞭身逆削而上,眨眼间已与持鞭之手近在毫厘。他蓦的扭头,对上剑清执专注沉冷的表情眨了眨眼,五指猛然撒开不算,连整个人都直挺挺的合身向前,也不管咫尺间是人还是光灿灿的剑刃,一头栽了下去。
剑清执动作刹那一僵,只来得及转剑倒刃,本欲扫出的一腿也及时刹住了,下一瞬便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笔直冲进怀里,一手抱腰脚下一绊,积叶飞尘四溅,裹着两个人结结实实滚在了地上。
这一摔倒也奈何不了两人的皮肉,不过朱络另一只手还是稳稳当当罩在了他的后脑位置。野居闲散,剑清执未如往常一样严冠谨带的装束,随意梳拢的簪发在人肉垫子上枕得妥帖,手上缭绕着霞彩的剑刃却仍稳稳贴着触手可及的颈子,稍有一错,便可血溅三尺:“嗯?”
朱络全无被拿捏着要害的自觉,笑嘻嘻道:“清执一个可以打捆起来的三个我,一时半刻还是喂招,再拖延下去就是甩花枪了,没什么意思。”
剑清执嗤他:“要打也是你,不要打了也是你。”
“我是怕你闲来无聊,想要陪你消遣消遣,你怎么不珍惜好人心呢!”朱络撇了下嘴,还示意般抬了抬腰,“你踹我的那一脚,可是一点力道都没收……”说着话索性一头扎在剑清执的肩窝里,还故作忿忿的蹭了两下。
剑清执登时被蹭得发笑,将手一撒,丹霄隐没,反手去扯他的发尾:“朱络,丢不丢人,当自己还是个娃娃呢。”
朱络埋进他肩颈间也在闷笑:“虽然我比你大,但你是师叔啊,我才是小辈……哎呦轻点……等再过个几十几百年,谁在乎那一两年的年岁差距,还不是只知前辈后辈,师门大小高低……”
蓦的一声闷响,他这一遭当真是被踹飞了出去,半空翻了个身才不算狼狈的落地。剑清执一手摸着耳后,微微濡湿不过没留下什么痕迹,横了他一眼:“几十几百年,都是老头子了,又不是你亲传的徒子徒孙,谁耐烦计算你的年纪辈分?你要有那个心思,便去收几个徒弟,早早将南天离一脉法统传续下去。”
“……”朱络愣了下,随即摆手讪笑,“不了不了,等又寒吧,等又寒给南天离开枝散叶,我瞧好他!”说着话,不给剑清执再捉着这个话头说下去的空档,一转身就往幽林深处钻,“清执,嗅到味道没有,香不香?”
剑清执没跟着他,垂下眼原地站了一站,才扬声道:“什么香不香……”没等话问完,簌簌穿梭在林间的风中蓦然裹进了一缕鲜浓热烈的肉香,初时细细,转眼变得浩荡浓郁,勾人口舌生津。剑清执的后半截话立刻一改,“你什么时候还烤了肉?”
朱络“嘿嘿”笑着抱了两个颜色萎黄还沾着泥土的大叶子包又跑回来:“见天吸风饮露多没趣,昨晚好容易见到对珍珠鸰在林子上头飞过,还好我手疾眼快拿下了,暗火烤了一夜,正好换换口味——这小东西滋味香甜着呢,你吃过就知道好了。”
剑清执于饮食一道上虽不格外热衷也不算排斥,从善如流接过一个叶子包撕开,愈加浓烈的香气伴着热气扑了满脸,倒真让他生出几分食欲,眯了眯眼微微笑道:“既是好东西,还一顿都烤了?”
朱络答得理直气壮:“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自然是一对都烤了。”
剑清执便又看着他笑,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一点碎光兀的在此刻撞进眼角,初一眼疑似天光余影,随即熟悉的气息与澎然云气乍远倏近,剑清执一伸手,那裹着云气的流光就稳稳准准落进了他的掌心,化作一枚云纹玉扣,流溢着一层淡淡灵氛。
朱络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野斋附近见到云篆,将剑清执手中的烤肉叶子接过来,才后知后觉道:“前几天大小姐不是才捎来过口信?”
剑清执点头又摇头,信手捻开玉扣。信笺上笔墨熟悉,仍是出自裴澹月之手,只是与之前言简意赅不同,娟秀字迹虽疏疏落落却写满了两张纸。剑清执微一皱眉细看下去,才扫过两行,一块香喷喷的鸟肉就递到了嘴边,朱络不去瞧信,专心致志剔下烤得最好的鸟肉精华处伺候着他,剑清执心安理得张口接了,鲜香滋味顿时含了满颊——两人一喂一吃也算趣味盎然,可惜才不过嚼咽了三两口,也不知那信中提到了什么,剑清执猛的一怔,齿间合得失了分寸,一并衔住了两块肉——一块珍珠鸰的、一块是朱络的。
这一口咬得不重,充其量更像是吮了用力了些。剑清执尚未如何,朱络已先笑眯眯的顺势在他舌尖上轻轻一点,旋即收手,就见一点绯红后知后觉般浅浅攀上半只耳朵,然后才听到声带了点羞恼的低叱:“朱络!”
“在呢,在呢!”朱络立刻赔笑,将手中的烤肉一递,“吃饭天大,先吃饱了再说旁的,再如何也不怕多耽误这一时半刻。”www.trip118.com
剑清执只得又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当真将手中信笺收起,两人并肩坐着安安稳稳吃完了这不当时不当顿也当不得一餐的一餐。
待到吃罢又将自身与残迹打理清楚,天光已然大亮,日光如网格格铺下布满了幽林中一方小天地。那金网将寒泉与野斋也一并络在其中,坐在泉边大石上满眼明光跳跃,是难得的林中林外同样一片亮亮堂堂。
朱络歪倚在石头旁看剑清执塞过来的信,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用力一抖信纸:“澹……大小姐是怎么做到用这种平铺直叙的语气写出这么封狗屁不通的信来的?”
剑清执难得没拿眼刀飞他,只是微微皱起眉:“必然是事有蹊跷。”
“分明通篇都是蹊跷。”朱络没好气,“密阁哪儿来的玄瞳,玄瞳分明在我这!玉墀宗闯到芝峰大闹一场,又莫名其妙退走了?宗主受伤闭关?莫非宗主打不过那个老魔头……呃……碧云天打算挑头与魔尊遗脉一决生死?这……”他起初念着信上的字句还有些气哼哼,但读着读着声音不觉低了下去,一条舌头在嘴里翻滚着有些不听使唤,支吾半晌,才好容易又挤出几个字:“乱成一团!”
剑清执比他淡定许多,将那两张信纸从他手中救下来,又翻来覆去看了看:“你觉得乱成一团,不过因为通篇都是未尽之意罢了。”
朱络稍有愣神:“未尽之意?”蓦的又回过了味,伸手过去在信笺一角搓揉两下,嗤笑一声:“鱼雁久绝,倒是连这纸上十七八道指甲胡刻乱画的痕迹都疏忽了!”随即又颜色一正,“让大小姐这般心神不定,又不肯在信中详说,看来非但是大事,还是棘手之事。清执,你作何打算?”
剑清执没答他,抿了抿唇,目光斜斜挑了他一眼。
朱络“哎呦”一声,双手一合低声下气:“好罢好罢,我自然明白,我就是有点……”他的声音低了又低,几乎凑在剑清执耳边哈出几个气音,“舍不得。”
他哈出这几个字便要向后避,很有些平素揩油沾光后多少要吃点苦头的自觉。只是才避出半步就被轻车熟路拽住了衣襟,剑清执仍在石头上坐着,稍微挺了挺腰正凑上他被扯低下来的脸颊,皮肉摩挲着皮肉也低低咬出半句:“我也舍不得……”
朱络一时呆住,两只手倒是能自作主张般一把圈住了咫尺间的腰,猛一下收紧了勒进怀里,然后才听到后面轻轻的接了句,“不过来日方长。”
他霎时觉得心花怒放,将许多还没能彻底剥解开的乱麻心思抛去九霄云外,偏头叼住嘴边一小块耳垂又含又咬像是不知到底该怎样才好,直到那块耳肉从雪白烧热成了一片赤色,才压不住的笑着学了句舌:“嗯,来日方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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