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身不由己一头扎进背岭城那扇厚重石门中时,程北旄自觉自己该是惊呼出了声。不过那一声之后,就好似有什么无形有质之物密密实实裹上了身,分毫难动、五感俱缚,除却灵台中还隐隐保有一线清明,大约也与一具直挺挺的木偶没什么分别。
还不待他细思这场突逢之变,耳畔“砰”、“砰”两声闷响,好似有两块重石砸在了极近之处。程北旄登时一惊,不免侥幸还好不是直挺挺砸到自己身上,不然在这护身真元都难以运转的当口,怕是少不了皮肉筋骨受苦。但数息之后,他又蓦的反应过来,哪有什么重石或木梁,分明就该是自己和林栖被那股不知名力量吸入石门后又抛下的声音,只是此刻连疼痛都没所觉,才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一思及此,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忧林栖此刻的状况,不过比照自身处境,大约还好。反倒是两人直到这时仍能被困缚在一块儿,算是个让人苦中作乐稍觉安心的情形。程北旄定了定神,又努力用舌尖在嘴里转了转,有口难言,挣扎无用,全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或是会遭逢到什么……正在此时,细细一串锁链曳动的声音入耳,就在不远不近之处,蓦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声音十分陌生,程北旄心中猛的绷紧。但叹息之后,再没了旁的动静,又过片刻,锁链拖曳声也逐渐远去不闻。无边寂静笼罩下来,甚至让他不由得怀疑适才是否只是自己五感朦胧之下导致的错觉。https://www.trip118.com
无穷无尽的寂静,恍惚连己身之存都开始模糊。
骤然,一声清越剑吟破空入耳,随之而来的锐气割裂虚空声宛如近在眉睫。程北旄自混沌中受惊,“啊”一声大叫睁眼,就见正身处一条荒山野径之上,四周围上无数血眼黑蛇如恶浪翻涌,条条狰狞噬人作势欲扑。而在蛇潮之上,一道灰衣人影凭空虚立,掌中之剑烈光灼灼,宛如大日当耀。灰衣人将剑在掌中一转,下一瞬,澎湃烈气爆裂横扫而出,所及处黑蛇如雪临烈日,顷刻消融得点滴不存。而凛冽剑光亦从自己身上穿透而过,不觉痛楚不觉心悸,却从心底无端自生一股熟悉亲近之感。程北旄张了张嘴,视线半分难从灰衣人身上挪开,反而是脑子后知后觉了好半晌才“啊”了一声,想起了其人正是已有两面之缘的浮生客。只是不知自己和他为何突然出现此处,又莫名陷在了一群黑蛇的围困之中……说是“围困”眼下已然不符,目力所及,黑蛇无有幸免全数烟消云散,眼前荒景也觉迷离,仿佛一张墨卷即将在水中消融。程北旄蓦然急了,忙的跳起身仰头朝向浮生客大喊出声:“前辈,你这是……”
轰然巨响,在他的话还没能说完之际,眼中所见蓦然动荡,人事物景皆成无数碎片迸散,化作一股清风扑面吹来。清透之风如无边灵雨,扑得透体清凉,程北旄精神登时一振,就听身后有人笑吟吟道:“此为《明夷古卷残篇》,长恨剑诀。”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程北旄闻之狂喜,一霎扭头:“楼主!”
就见一身青衣手拈竹枝的林明霁正含笑站在他几步远处,以竹枝遥点虚空:“明夷古传,在彼在汝。勿向人道,谨怀其宝。”
程北旄一愣,满腔疑问尚不及再开口,就见模样分明温润如前的林明霁一瞬变得满身血污淋漓,无数伤口匝身,可见骨肉翻卷。只是刻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的脸上仍依稀辨得出带笑神态,笑着冲自己颔了颔首,拂身清风骤疾,将他一瞬卷去无踪。
“楼主!”程北旄只觉得自己撕心裂肺大吼了一声,但张开嘴才发现并没半点声音能够发出。随之眼前诸景又变,重归一片混沌黑暗。混沌黑暗中,只能听到一个陌生的嗓音冷漠开口“天分九野,地列九城,竞其灵秀,以传薪光。雄踞神州半壁而择其为柱石,此非福地,何为福地?”
此刻程北旄的心神仍陷在林明霁一身惨烈消失的记忆中,听闻人声,只想拼命挣扎开口。可任凭他如何奋力,周遭的黑暗枷锁都难以撼动半分。徒费了许久力气,才又听到有人靠近,似是一只女子的手搭上了腕膊片刻,又转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面颊:“他二人性命应是无碍,只是不知什么缘故昏迷了过去……万幸!”
又有一人“啧”了一声:“这两个娃娃,真不知该说他们是命孬还是命幸,不过没事就好,且先顾那边的正事吧。”
“我看顾着他们便是……”那女子又应了一声,好像取出什么东西,随即一点带着淡淡荷叶香气的凉丝丝膏体抹到了七窍之处。程北旄顿感神气一清,心头火气也被压下大半,通体都觉舒畅,只是仍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罢了。也直到此时,他发热的脑袋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一点点记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遭遇,适才浮生客与林明霁的出现更似一场幻梦绝非真实,反倒是正在身边低声对话的一男一女并不陌生,稍加辨认,不是逢先生与沙白翠又是谁?
一念至此,程北旄先是不免怅然若失,旋即又有些振奋,听二人谈话,该是其余人等也都已进入背岭城,寻到了自己与林栖所在。无论如何,此地诡谲,能与一众相识前辈同路总归是十分底气,当下纵然一身仍受无形束缚,还是尽力侧耳,去听四周动静,分辨所临局势。
不想一听之下,除了同行众人,便是最早将自己从梦境中惊醒的那个声音在断续开口,说得都是些匪夷所思、即便在炼气界中也少有人闻的秘辛异事。程北旄越听越觉如坠五里雾中,既不知晓“明夷上青宗”是何派门,也听不明白那些有关阵法枢机的说辞。且目不能视,单凭声音难以一窥全貌,也不知过了多久,犹然稀里糊涂,甚至又有了几分精神不济,昏昏欲睡之感。
也恰在此时,蓦的远处传出一声震响,旋即连起数人惊呼,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程北旄也登时一急,勉强打起精神又仔细听了许久,不闻什么后话,全身却忽觉一轻,轻飘飘仿佛离地而起。他恍惚了下,才察觉一股不知名的强悍吸力不知从何而生,拖曳着自己好似一片枯叶碎纸毫不费力。转眼间就与数道惊声擦身而过,接着身体一震脑中一懵,除了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砰”、“砰”声响,就再无所觉的又昏迷了过去。
这一昏迷再没什么幻觉、什么梦境出现,沉沉一觉不知长短只余黑暗。直到黑暗中突兀生出一股极为炽烈刺鼻的气味,像是陈年烈酒中又混杂了许多酒糟的酸馊,浩浩荡荡直接冲进了鼻孔。这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一钻鼻便冲头,程北旄霎时全身一个哆嗦,打了个从头顶到脚底的冷颤,哼哼唧唧开了口:“好难闻……”随着这一句话出声,好似什么封禁也被破解,神知归位、五感俱苏,本能的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几乎脸贴脸凑在自己面前,鼻子上面点的位置还能勉强看到一双眯缝眼。两边视线一对,都是一愣,随即那酒糟鼻子立刻跳开,只听到一个老头子的声音拍手笑道:“醒了!醒了!”又一转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声,“什么难闻?哪里难闻?这可是老奴蕴养了上百年的一口老酒气,小娃子不知好歹,哼!”
程北旄晕晕乎乎挣扎着坐起,第一眼就看到正在旁边跳脚之人,原来是个葛袍宽带的白发红面老翁,素不相识,也不知又是何方神圣。不过老翁身后着红氅的女子倒是认得的,他扶了扶头,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兰姑娘?”
兰荩抱臂哼笑一声:“可算醒了,要是还得一路扛着你们两个杀出去,真想把你们丢给那群鬼尸塞牙缝算了!”
程北旄愣了愣,仍不明状况,不过立刻扭头先看身边,果然林栖睡着一般就躺在自己半步远的位置。若不是乍一睁眼看到酒糟老翁太过震惊,本该更早就能发现。
因有着自己亲身所历,程北旄对林栖的情况还算放心,不过仍立刻捞起他一只手攥着,小声唤了两声,又去试了试气息脉搏是否稳妥。
眼前一花,那酒糟老翁又硬生生挤进了两人之间,抬了抬下巴挥手道:“小娃子去去去,不要碍事,且看老奴的本事。”他一伸手将程北旄拨开,另一手揪着林栖的衣襟把人生生拉高了几分,随即一股腹、一张口,就在程北旄猝不及防之际,一股淡红酒气自口中喷出,直扑上林栖头脸。霎时之前嗅到的那股辛烈酸辣之气卷土重来,程北旄忙将身向后一倾,就见林栖一对眉毛猛的拧了起来,随即整个人抖动两下,口鼻出气,还没睁眼,也先嘴里喃喃出一声:“好难闻……”
“噗嗤”一声笑,来自几人身后的兰荩。这一遭酒糟老翁没敢跳脚,只甩手嘟囔道:“主人,连你也欺负老奴!”
兰荩伸手望空一晃,立刻多出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瓷瓶,随手丢给酒糟老翁:“我笑你什么?我是笑这两个小兄弟果然是一家门出来的对子,连开口说话都是一个路数,有趣得紧。”
听她分明打趣,不过程北旄仗着皮粗肉厚只作不在意,仍忙忙的去关切林栖情况。林栖乍醒,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分不清状况,听程北旄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又把目光挪向兰荩,分明探询。
兰荩见状又笑了一声,但还是很干脆的开口:“背岭城祖堂中的阵法被触动,众人都被卷入其中,我和你们两个落在了这处石甬道内。”她说着话叹了口气,“想我四处游历见识也不可谓不多,却还是头一遭遇见这种甫一落地就被一群鬼尸团团围上,身边还坠着两个昏迷不醒的拖油瓶的窘局。好在那些东西不是杀不死的白骨灾兵,才能夺路逃生,找到这个安身的石室。”
酒糟老翁立刻和声:“主人威武,主人厉害!”又拿手点了点林、程两人,吹着胡子道,“跑路还要扛着你们两个娃子,险些累断了老奴的老腰!”
林栖和程北旄对视一眼,再看兰荩,果然在红氅上分辨出几块暗红血渍。只不过一来颜色遮掩,二来斗室中被一股股酒气充盈,两人初醒没能发觉而已。见此忙起身郑重施了一礼:“多谢兰姑娘和老先生援手。”
兰荩挥挥手:“不必这些虚礼,当下仍以如何寻得出路离开此处为要事……说来,你们两个突然跌进背岭城那扇石门,之后可遭逢了什么?”
程北旄刚要开口,一旁林栖已先道:“一跌进石门,就觉被一股无形之力覆住了全身,封禁住肢体五感。再醒来时,目不能视,不知身在何处,直到空耗许久忽然听到众位前辈的动静,才知诸位也终于寻来。但彼时意识仍有些模糊,只在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到几句什么‘上青宗’之类的争执。”
兰荩诧异:“原来那时你们已经醒了?”
程北旄挠了挠头:“半梦半醒之间吧,之后又隐约听到一片乱声,就身不由己被一股力道摄走,再醒来时就是在此。”
兰荩摸着下巴绕着他们踱了几步:“也不知道你们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我们在和那名怪人拉扯着四处寻找机关阵枢时你们全然不知,到眼下需要扎扎实实出力拼个生死的时候倒是醒了。不过既然醒了,哪怕修为不济也得出上一份力。你两个先调息片刻,看看真元运转可有异样。若是无事,接下来还有不知多少场恶战。”
“怪人?”林栖全然一头雾水,试探问道,“可是与诸位前辈有过争执的那人?那是何人?”
兰荩冲着酒糟老翁挥了挥手:“老虫儿,你先去外头探探路。”
酒糟老翁应了声,立刻原地滴溜溜一转,“砰”一股红烟绽起,化作了一条两寸长短,通体赤红的肉滚滚酒虫,下一瞬便腾着薄烟蜿蜒穿过紧闭的石门缝隙,往外头去了。沧波楼中虽说饲喂了许多珍禽,白鹤玉翎更是已颇有道行的灵鸟,但林栖与程北旄也是第一遭看到这等大变活“人”的场面,登时都有些目瞪口呆。兰荩对此习以为常,也不啰嗦,将众人进入背岭城后的遭遇言简意赅同他们说了一遍,末了叮嘱道:“这阵法既是在其祖堂开启,料想不是善与。目前看来众人落处各有不同,也不知遭逢是否有异,不过我们落到的这条石甬道中好似只有源源不绝的鬼尸出现,有时十数聚堆、有时三五成群、有时又空空荡荡,譬如当下躲避的这间石室。等下离开此处,少不得还要一路杀将过去,你们两个可要确保自身不出篓子,不然我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只怕也不能时时照顾你们周全。”
听她一名女子将几人安危大包大揽,虽说明知兰荩修为远胜自身,林栖二人也觉赧然。程北旄更是立刻道:“那些鬼尸不过是些无知无思的怪物,短兵相接,岂有退惧的道理。稍后我在前头开路,大家一路杀过去便是。”
林栖也道:“兰姑娘放心,我二人必然尽力自保,不添累赘。”
兰荩笑了一声,捋了捋胸前垂发:“好罢,好罢,随你们两个去了……我本是想着,若能落到与沙姑娘同路才算美事,不过既然你们这般懂事乖巧,倒也不枉之前我尽心救护。”说罢,就地盘膝坐下,开始自顾自闭目打坐。
见她开始专注调息,林栖两人也立刻噤声,分头打坐。不过程北旄一边坐下,一边又忍不住用眼角去瞥林栖,满心翻腾着自己迷梦中所见,总想也偷个空儿问问他是否有同样的见闻。一肚子的话在心中转了又转,但看看近在咫尺的兰荩,又想起林明霁梦中那句“勿向人道,谨怀其宝。”,还是勉强压下冲动,默默调运起真元养精蓄锐。
又过了一阵子,一缕红烟如去时般无声无息从门缝飘入。兰荩似有所感,立即睁眼看了过去:“如何?”
红烟中的赤红酒虫凭空一转,再次化作酒糟老翁人形,笑嘻嘻道:“前路还好,虽有许多岔道,不过不是什么回转迷魂阵,咱仍循着一边摸索下去就可;路上也还是那些臭烘烘的鬼尸到处游荡着,瞧来没什么蹊跷。”他说着话瞧了眼林栖二人,“只要这两个小娃子不拖后腿,再杀他个七进七出也不是问题。”
程北旄一拍长刀刀柄:“杀鬼杀尸,又有何难!”
酒虫嘿笑一声,抹了抹糟红鼻头,又看向兰荩:“主人,可要动身了?”
兰荩点头,起身一抬袖口,酒虫倏的化作红烟窜了进去。林栖愣怔了下:“老先生这是……”
没待兰荩开口,她袖中登时先传出声音:“老奴这般年岁,先前还要拖着一把老骨头扛着你们两个跑路,险些累废了这把筋骨。你们如今好手好脚,莫非还要指望老奴出去奋勇杀尸不成,哼,没礼貌!”
林栖一噎,那边兰荩长笑一声,道了句:“走罢!”几步过去推开石门,登时一股阴冷幽风中掺杂着丝缕臭气吹来。她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悦,“那群鬼尸快要游荡过来了,你们留神。”就当先跨了出去。
林栖二人连忙跟上,这才看清困住几人的这条石甬道,宽不过五尺,却是曲曲弯弯通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甬道中不见天光,处处昏黑,先前在石室中照明的明珠灯盏随着几人一同飘出,才堪堪照亮了一小段前行之路。不过这点亮光与生人的气味在此格格不入,很快就能听到一阵阵杂乱的脚步拖曳声在由远及近,那股混在幽风中的恶臭也愈发浓重,熏人欲呕。
林栖忙小声低头靠近程北旄道:“来了。”
程北旄精神一振,顾不得臭气冲鼻,立刻就要抢上前列。不想兰荩一人大马金刀就站在最前方的甬路中央,闻声回头笑哼:“给你们瞧个热闹的。”话音一落,手中打出一道金光,淑风壶坠着细长金链疾飞而出,宛如生了眼睛,灵巧曲折过一路上的大小回弯,直没入黑暗深处。而金壶所经之地,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随之蔓延,立刻压下恶臭七分。林栖和程北旄几乎立刻同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就见一点金光再次由远及近,片刻后又倒飞回了兰荩手中。
程北旄忍不住开口:“兰姑娘,你是要……”
兰荩甩了甩淑风壶:“那些丑物伤人眼睛,能少看一眼都是好的。”说罢,也不待二人是否明了,双手一搓一扬,一股白浪飙出,循酒气喷出半路,蓦的“轰”一声化作一股通体剔透的红火,沾酒如沾油,转眼一条火龙烧向前方。就在众人视线不可及处,一群七八只非人非鬼的绿毛怪物先被烈酒淋头,又遭火龙卷地冲身,登时被烧得惨叫连天,任凭如何蹦跳拍打,那火只如附骨之疽,直往骨缝与腐臭的脏腹中钻烧而去,焚其邪元、断其凶根,尽付一炬。
林栖与程北旄远远看着火龙烧路鬼叫连天,这时也才明白了兰荩的用意。程北旄顿时挠头:“啊这……岂不是没了我们的用武之地?”
兰荩回头瞥他一眼:“这法子虽说好用,但甬路不见天日,流风不畅,也不能频繁使用。我正舍不得我的淑风壶,你那刀也该见见血开开锋了。别怕那些鬼尸腌臜,回头我找沙姑娘给你讨些荷露,擦过就好。”
“……”程北旄不想她已经计算得这般远,一时语塞,索性反手提起长刀,再深吸口混杂着酒香的空气就往前走去:“修灵修身修心,一点点臭气有什么关系,下面看我的就好……阿栖,你将后路守好了,咱们速战速决,早早闯出这鬼地方,好去找那个御师问清楚楼主的下落!”
林栖默默点头,兰荩也嚼着点笑看他两个排布。一行三人再不耽搁,循着仍未尽熄的酒火方向走了下去。七拐八拐沿着火痕前行片刻,一阵阵臭气、焦风、酒气混杂在一块儿的味道滚滚而来,便是之前醇厚酒香也再难压制。程北旄一手掩鼻,一手将长刀挽了个刀花,脚下步子陡然加快。就在再绕过一道回弯后,眼前蓦然火光灼目,被烧得半死不活的几只狰狞鬼尸犹然在披着一身残火嘶吼挣扎。这时节乍见生人,凶性立生,嚎叫一声就踉踉跄跄扑冲了过来。
程北旄也不畏惧,看看兰荩与林栖尚在后面,嘿然一笑,喝了声:“来吧!”也纵身迎上。掌中长刀斜抹,一晃便带起了一溜雪亮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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