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生民聚居之地,亦不是高邈幽绝的仙灵或魔氛堆积之所,只不过几座再寻常不过的矮山坡四面环绕,内中一片凹谷绵延广阔,无数古松老槐盘根错节,仅能容些獐兔之类的小兽与飞鸟穿梭其中……然而此际,连这些獐兔飞鸟之类也已不见踪影,明明青天白日,山顶阴风惨雾滚滚而下,硬生生将这一片山谷地界搅得鬼域一般,生灵勿近。
妖雾源头处,就在西边一座矮山上。饱饕了一场血肉的数百白骨精怪群聚山上,正中留出四五丈方圆一块空地。骸生枯魍端坐地面,正仰头望空吞吐几枚灵光已暗淡之极的魂珠。在又数十次呼吸吞吐之后,他眼中幽火腾起,惨绿之炎张牙舞爪跃上半空,只一扫就将那几枚魂珠全数卷入焰心,须臾焚化一空。随即缓缓摇晃了几下,似是颇为知足内中所得,以一个比出现时懒散许多的速度又缩回了白骨身躯中。
骸生枯魍眼窝中流淌的幽焰也一并敛去,重新显出一对幽光烁动的眼窝,正看到周遭几只妖骨摇头晃脑的贪婪汲取着空气中残存的丁点魂气。他倒不在乎这点微末逸散,只颇不耐烦的磕了磕下颌骨,盯了两眼灰蒙蒙的天空:“怎么还不来?御师莫非在戏耍本座?哼!他敢?”
靠得最近的一只妖骨闻言,也跟着仰头看天,白骨精怪虽说大多先天灵智迟钝,但既在修途,自然明晓日月轮转周迭之理,立刻晃了晃骷髅头:“尚有半刻,距酉正尚有半刻,未曾晚,未曾晚……”
骸生枯魍抬臂一轮,硕大一具骨头架子就被他横扫出去几丈,稀里哗啦跌散在围在四周的白骨精怪群中,砸起一片尖声乱叫。他不耐烦再听这些手下没头没脑的乱嚷,头骨一摆,望向下方老绿深棕连绵的山谷,除了过分安静再无半点异常,分明平平无奇,也不知为何那人偏指定了要约在此处……这般想着,骸生枯魍已将一缕气息释出,顺风直下往山谷中落去。
魔息邪秽,最污生灵。莫看只是浅浅一缕,也足以摧枯山谷中一小片草木。但意料之外的,那缕不掩恶意的气息方侵入山谷一隙,转瞬便消弭无踪,莫说污秽谷中生物,就连半点涟漪都没能激起。骸生枯魍“咦”了一声,从漫不经心的模样陡然换做注目,正要再催动魔气尝试,忽听熟悉的冷笑声似就响在耳边:“尊者急不可耐,可是明了了此地之奥妙?”
出声之人分明尚远在白骨阵群之外,一言已到,顿时掐断了骸生枯魍的跃跃欲试。未待他作何回应,一片嘻嘻哈哈怪笑声已在一众白骨中掀起,幽光点点,口口声声:
“他又来了。”
“是那个人,那个人。”
“尊者称他‘御师’,何为御师?”
“未见到他如何到了此地,他为何而来……”
七嘴八舌一片嘈乱,黑衣御师恍若不闻,从容淡定拢着双手踏入白骨精怪之中。众多白骨皆知他与自家尊者有约,倒也没有为难阻拦的意思,任凭他徐徐迈步到骸生枯魍面前,似笑非笑道:“近来风闻白骨灾兵席卷北地,挡者披靡。出得冥迷之谷,才见不世之功,尊者以为如何?”
骸生枯魍“哼”了一声,不掩得意偏又故作不屑:“御师也会恭维本座?好稀罕,当真稀罕!”
御师又笑了声,没再多言,径自往山坡上最便于眺望下面谷地的位置走去,也正是刚刚骸生枯魍释出气息下落山谷的经行地。骸生枯魍立刻没犹豫的跟过去,口中冷哼:“你一句口信,就劳动本座带领人马星夜兼程赶到这么个山旮旯来,莫说本座不给你和玉墀宗面子。如今双方皆到,本座倒要好好听一听你如何说。”
御师点了点头:“魔主与尊者守时守约,君有感双方赤诚,特命我于此一践前言。”他转过身,黑氅大袖飘飘荡起,意指脚下山谷幽林,“冥迷之谷终究偏僻闭塞,不便魔主大业。如今白骨灾兵之名响彻北地,降服一众修门,也该于谷外开辟据地,以彰声名了。”
骸生枯魍眼中幽光一晃,“咻咻”怪笑两声:“你口中兵灾佐胜之地,就是指这片山包包山坳坳?”
“是否胜地,尊者不妨眼见为实。”御师在大氅兜帽下瞥过一眼,明明因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缘故连根头发丝都瞧不见,偏偏却让骸生枯魍觉察到有如实质的微妙讥讽,登时便大声道:“看又何妨,你可与本座同去?”
御师伸出一手往前一引:“请。”更当先他一步,飘然身起,直往谷中投去。
于山顶下望,连绵林海风送涛声,乃是群山中最寻常不过的景致。但随着两人纵身跃下,耳畔才听凛冽寒风声喧嚣扬起,不过数息又立刻转为一静。不止风声消歇,其他自然之声也半点不存,天地间一片空洞寂静,正如身边涌起又凝固的白雾,毫无鲜活,唯有死寂。
骸生枯魍随即反应过来,两人分明遁向谷中林海,一息之转,如何已身在这片诡异死雾之中,立刻怪声道:“此地布了阵法?御师,你是何意?”
御师同样稳稳站在雾中,意态从容:“君见此宝地时,因机缘不到,恐为旁人惊掠,故而以阵法遮掩封存。今日尊者既率众而来,便是天时将至,此地合该现世了。”说罢,大袖一挥,一方玉符飞出悬于空中,宝光一转,释出一道阵纹。顿时雾海生澜,死寂空间中四面八方皆有隆隆震响传出,好似天降无形巨手拨开障目之雾、搅碎隔绝之法,眼前浓重凝固的雾气纷纷破碎消散,将隐藏其下的真实谷地面目显露出来。
地貌还未曾尽露,那封印雾气渐薄渐淡,骸生枯魍突的原地打了一个激灵,竟有些失态的急促晃动起一身骨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死亡的气息,好浓郁的死亡气息,本座感觉到了,这下面必然是尸山血海,尸骨连天,好地方!当真好地方!”
较之他的激动,御师只轻笑了声:“君所馈赠,必然让尊者满意万分。”
随着说话声,两人脚下雾气散去的速度越发迅速,四周的震荡也一浪剧烈过一浪。蓦然,一声闷响,天地破碎,浊雾之障彻底分崩离析,一股强烈浓郁之极的恶气急剧翻涌着逆冲而上,森白幽青玄紫种种妖异光芒耀动如潮,在原本该是大片连绵树林的谷地上涌动来去,奇幻诡谲,一时难表。
御师与骸生枯魍半空悬立,脚下自然也早不是深山老林寻常之景。就在恶气现形冲天而起的同时,御师将大氅一展,亮起一片濛濛白光将他从头到脚裹住,随即便闻星火激溅般无数“滋滋”细声在光盾上响起,如同万蚁噬人,险恶非常。
而与其不同,骸生枯魍对这恶秽之气却是喜爱非常,尖啸一声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一头扎了下去。恶气非但对他全然无伤,更肉眼可见的缠绕流淌在他每一根骨头上,润泽得一身白骨如霜玉如玉,几乎泛起了层薄薄莹光。骸生枯魍更是惬意之极的□□了一声,眼窝与胸腔中幽火鼓舞跃动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环视周遭。
广袤空旷的谷地之中,再没半棵古松老槐的踪迹,只有一片片颜色诡异的野草丛随风高低起伏。那些或凄红或幽黑或青黄的草丛中,不时有零星白色一晃而现。甚至不需细看,骸生枯魍凭借天生本能便知那是许多不知被半掩在地下多少年的尸骨残骸。荒草甸一望无尽,其下骨骸难以计数。纵然血肉早风化不存,累积起的深重阴气却几可凝为实质,缓慢浓重的在地表曲折流淌,隐隐溅起肉眼难见的浊水之声。
尖利的大笑了几声,骸生枯魍十分满意的仰起头,冲着仍踩在虚空的御师大声道:“此地阴盛,更胜偃鬼王那老鬼的九泉深许多!玉墀宗是如何寻到这么一处宝地,你可知此地由来?”
御师垂眼下望,只这片刻工夫,因终年封禁而积压得格外狂暴的恶气已宣泄了大半,不再势不两立攻击着一切蕴有生机的存在。他身上白光护盾的烁动渐渐规律平和,语气也十分镇定无波:“此乃数千年前一处炼气界古战墟遗址,受人封禁也有千年之久。君机缘巧合得见此地,自取无用,借花献骨。”
骸生枯魍又是“嘎嘎”一笑:“千年古战墟,古战墟……嗯?”他颈骨一摆,忽然折向不远处一片荒草丛,随手虚扣一抓。“砰”一声闷响,斗大一物被他从土中硬生生拔了出来。碎泥草屑簌簌落下,最后露出的竟是一枚形状古怪的头骨:大如笆斗,额有曲角,口中獠牙参差翻卷……即便已朽蚀了大半,仍能看出生时的狰狞凶残。骸生枯魍不曾见过这怪异模样,“啧啧”两声才道:“是兽骨?”
御师也瞥过去一眼:“此兽名为凶兕,乃是依附夔族的小族之一,力大善搏,常任先锋之职。”
“夔族?”骸生枯魍又挠了挠头骨,用力挤压着自己存货不多的记忆,但一时半会还是只觉略微耳熟,再思不能。
御师只得又道:“数千年前,炼气士与古灵诸族曾有过势同水火、彼此攻伐的一段时间。夔族乃是古兽族之一,在战中多有出力。”
“古灵眷族!”至此,骸生枯魍“啊”的大叫一声,才终于反应过来手中巨大头骨的来历。与寻常炼气士不同,以他出身跟脚,对那些人灵之争千年旧事并无多大兴趣,反倒是抓着那颗头骨兴致盎然:“本座听闻,那些古灵族裔得天地眷顾,即便肉身也堪比炼气士手中法宝威能,想来一身骨架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不如……”
御师冷笑一声,立刻打断了他的妄想:“古灵遗骨,放在当今炼气界皆是罕有之宝,即便在千年前,也足以让人趋之若鹜。这处古战墟非是什么秘地玄境,不过因地理特异年代久远暂被遗忘罢了,尊者倒也不必再抱有什么奢望。”
满腔跃跃欲试才冒头就被浇灭,骸生枯魍顿时不悦的哼声,不过再看手中朽骨残破模样,也知御师所言非虚,只得随手一搓,那巨大头骨顿化飞灰,绕着层浅浅灰光被他纳入体内:“呸,当真全无什么滋味!”
“尊者倒也不必沮丧。”御师脚下风漩一降,托着他缓缓落地,面向在山谷中涌动的各色玄光,“尸骨虽朽,阴秽之气却随着时间和阵法的加持日益浓郁,以此地尸骸怨气血秽孕出的阴灵有形无质,即可助长白骨精灵修为,亦能用以平日驱使护阵,乃是大有用处。”
“倒也不差。”骸生枯魍也看了看那些谷中阴灵,点头认同了御师的建议,随即又立刻大喇喇道,“玉墀宗这一遭行事当真贴心,本座甚是满意,定会在魔主面前美言……你们既然已将这片古战墟送出了手,本座便要下令手下白骨入谷驻扎了。”
“不急。”见骸生枯魍将头一昂,大有立刻呼唤等候在四周矮山上的白骨灾兵前来的架势,御师一抬手拦在他面前,“天时未至,白骨田尚不到真正现世之时。”
“呸,这又是什么说法?你糊弄本座?”骸生枯魍登时跳脚,甩着一双骨臂绕着御师蹦跶了一圈。
御师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望空招了招手将白玉符收回,才不紧不慢道:“先已说过,此处地气有异,君得此地后,便设阵加以蕴养。如今距离阵法功成圆满尚有数日之期,届时这片白骨田才可称极阴绝阳之妙地。冥迷之谷潜伏既久,何妨再多待些时日?待大功告成,赠与尊者的必是一桩绝妙好处,不枉数日等待之功。”
“……”骸生枯魍全然不解阵术玄奥,四下眺望一回也不得法,但思及之前玉墀宗与御师行事倒也未有什么不实坑害之处,半信半疑道:“你此言当真?”
御师轻笑一声:“尊者拭目以待便是。”
“……好吧。”骸生枯魍见状晃了晃硕大的骷髅头,“区区几日,本座等得起,信你一遭又有何妨!倒也正好传讯各路兵众,数日内速来此会合。届时,你莫要拿不出压场子的手段!”
“尊者放心,君早已将此间事安排妥当,尽管聚白骨灾兵前来。”
妖云锁谷,群邪环布,谷中正议妖邪事。御师与骸生枯魍两人各为其主而谈,倒是无人发觉远在千百丈不止的高天之上,一道灵俊纤巧的禽影正无声盘旋飞掠。数息过后,似目的已达,那小巧飞禽双翅一振,宛如一道掠空疾电直入云霄更深处,其速之快,目视不暇,云间惊痕未褪,便早已消失了踪迹。
旷野上三日前的一场惊魂恶战以双方大胜大败而告终,白骨灾兵志得意满挺进白骨田,千嶂城一方却是折损岂止惨烈二字,十数人出城剿魔,只得三人奄奄一息被玉翎星夜救回,其余同行修士,乃至带队的林明霁与言中伦二人,全数当场阵亡或下落不明。一时间得知战况的整座城主府都不免愁云惨雾,更有切切哀音间或传出,皆是一众亡者同行伙伴悼怀之声。www.trip118.com
千嶂城自身并未在此战中派遣人马同行,倒是无甚损失。但身为此间主事者,孤城吹角一身愁绪反而更甚,半是为亡者自责,半是因白骨灾兵实力强盛之忧,短短两三日下来,整个人眼见着憔悴许多,连一贯修饰精心的胡髭都凌乱了不少,可见心思已艰难之极。
此刻天已近晚,厅堂之中旁人俱无,只孤城吹角一人独坐在主位大椅上。手拈扶手雕花,曲肘支额深思不止。
日影西薄,厅中光影更是暗淡,还有不知何处飘飘渺渺而来的细细哭声入耳添愁。孤城吹角思索无绪,倒是先被扯动了一点愁心,阖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点微光紧随着叹气声透入了眼帘,侧方屏风后面脚步声细碎,随着那点光亮一同转了出来。灯烛搁在一旁几案,随即伴着袅袅甜香,两只柔软纤细的手扶上他额头两侧,拿捏着力道和技巧缓缓按揉起来。恰到好处的按压舒缓了不少紧绷的神经,孤城吹角不自觉挪了挪身子换成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仰靠在椅背上,颇为奢侈的享受了半晌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有劳夫人了!”
楚腰轻嫣然一笑,又为孤城吹角按揉片刻,见他脸上神色已大为舒展,才揽裙在一旁坐下,轻声缓语道:“各家战亡之人的后事已都安置妥当,同行诸人也各有安抚。见他们哀则哀矣,倒是无人因此愤懑于夫君,妾身因此颇慰。”
“修者修身修心、卫道除魔,既然来此对抗白骨灾兵,焉是无觉悟之人。”孤城吹角又叹了口气,“但因某料差一着,断送十数性命,难免心中有愧不已……甚至连言师与圣文简牍都折在战中,待到行师回转,当真无面目对他!”
楚腰轻摇了摇头:“战事多变,岂能尽料,夫君不必过于自责,风雨生对此事亦无怨怼,想来届时自有他安抚行师情绪。”说罢,想了想,又微微歪头道,“不过旁人也就罢了,这当中还有一人之事,妾身也不知如何处置才最为周全。”
“嗯?”孤城吹角鼻中哼出一个问音,但随即便了然道,“夫人是指林楼主?”
楚腰轻幽幽叹息:“林楼主战中失讯,迄今已有三日生死未卜。他孤身一人来此助战,听闻两个后人尚都远在沧波楼。如今这不吉之讯也不知该传还是不传,既怕让那两个孩子虚惊一场,又怕耽搁了他们师徒人伦……当真叫人为难。”
“不必!”一听此问,孤城吹角顿改之前惆怅模样,腰背一挺在椅子上坐直了,斩钉截铁断言,“林楼主必然不会有事,不用传信沧波楼。”
“可……”楚腰轻眼波流转,仍似有几许迟疑,“妾身听沙白翠所言,命悬一线之际,是林楼主破开生路,唤来玉翎将他们三人救出,但因救人耽搁,反而让林楼主陷于重围不得脱身。白骨灾兵凶悍势重,林楼主又带伤力亏,当真能……”
这时倒要孤城吹角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难得微微见笑:“林楼主身负太霞章绝学,玉翎仙更是他多年豢养的神俊灵禽,彼此之间定有秘法牵系感应。既然玉翎救人回转,这几日里又不见异样,林楼主处境料想无危。这倒比派人四处打探猜测消息靠谱得多,众人只需安待他归来,也算是一众噩耗中难得的一点盼头了。”
楚腰轻这才低眉一笑:“原来如此,是妾身对炼气界知之甚少,才闹出这么个笑话!说来也是,昨日还听宜酒说,玉翎仙不知为何颇为青睐风帘翠幕,近来常去院中散步觅食。小姐也对它很是喜爱,派宜诗四处搜罗了不少灵果肥鱼任它取用……禽畜有灵,它既然还这么有胃口的大吃大喝,林楼主定然也会是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孤城吹角闻言很是欣慰:“自是,自是,如此甚好。”又笑道,“原来琅玕还与玉翎仙有了交情!她平素太过深居简出了,也没有什么同龄小姐妹来往玩耍,全不似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今能活泛些,某也觉得宽慰……风帘翠幕要什么用什么,你尽管支取了送去,莫要悭吝!”
楚腰轻登时嗔笑他一声:“这还用夫君嘱咐?小姐但有所需,妾身早足备了送过去,半点不曾耽搁。只不过近来送往风帘翠幕的不是鲜果鱼虾,就是些男童的吃穿用度,倒是小姐自己还与往常一样,并无什么索求。”
“男童?”孤城吹角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是给厉家那孩子的吧。”
楚腰轻轻哼:“还不是小姐心善,收留他在身边,又是延医问诊,又是照料衣食,当真让妾身看了都觉嫉妒!”
孤城吹角失笑:“夫人与琅玕是何等关系,何必计较一个小孩子!就当是为琅玕寻了个打发时日的玩伴也未尝不可。”
“妾身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楚腰轻嫣然一笑,复伸手挽在孤城吹角臂弯,“夫君,后面晚膳也该布好了,忧正忧邪、忧生忧死,也不能耽搁了饮食休息,不然时日一久,何堪心血消耗。说罢,手上微微用力,要拉扯孤城吹角起身。”
孤城吹角也就顺势站了起来,眉宇间微微舒展:“也好……”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清亮鹤唳在城主府后院响起,随即一羽冲霄,破开亭台花木直往外城而去。孤城夫妇二人从对面敞开的窗口看到鹤影疾掠而过,认得正是平素散漫贪嘴的玉翎,不由诧异。但孤城吹角紧随其后也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扬顿时扫开大半阴郁:“定是林楼主有消息了!”也顾不得再多耽搁,只胡乱在楚腰轻手上拍了两下就三步并作两步追出了厅堂,转眼不见了人影。
片刻间,偌大厅堂中又只剩下一人,却从孤城吹角换做了楚腰轻。她倒也不急不恼,望着大敞四开的大门抿嘴一笑,拿起几案上的灯烛,莲步姗姗独自往后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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