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天色,照见大地山川一派清冷,即便天际铺展着片片彤云如火,也未能给眼前的荒野古道染上几许暖色。橘光映着路边残雪,反倒更觉暮色苍寒。
天地苍苍中,仙客离尘,眇女乘驴,结伴而行。簌簌雪声踏碎在青驴四蹄下,是这静谧行程中唯一的一点声响。直到一阵穿林风突兀的打着旋从旁边野林中冲上古道,所经之处霾雪扬尘,在地面扫出一片清晰的长痕,又牵牵连连的中断在了不远处。
冉无华足下忽然一顿,伸手指了指地上那道风痕:“此可为一卜。”
杜灵华勒住青驴,闻言以神识四照,四野茫茫无有变化,一时间竟不知卦象从何而来,踌躇一瞬,还是道:“灵华愚钝,请前辈指点。”
冉无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眼未开,眼未开。”也不再多言,继续迈步。
杜灵华心中疑惑,但更心知冉无华不会无端为难,一言一行定有其意,忙轻轻一夹驴腹跟上,一边仔细思索自己适才的疏漏之处。
再前行约有一炷香左右,暮色更染,有寒鸦归巢,黑羽在空中模糊剪过一个影子,留下一声呱啼,就投入了路旁野林消失不见。
冉无华此遭不曾停步,只悠然开口道:“此啼亦可为卜。”
杜灵华又愣了愣,随之报以苦笑:“卜者以问求答,以兆观局,纵然心血来潮,亦有朦胧所望。乍闻鸦啼,前后空荡,晚辈仍是卜不得。”
冉无华像是不意外她的回答,先点头随即摇头:“心未开,心未开。”
接下来的路程又是两厢无话,这一次直到夜色尽笼,细小的星子悄无声息逐一缀上天幕,半明不暗得几乎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冉无华脚下行路,却忽然抬头望了眼天穹之上的淡月疏星,轻轻叹了口气。
杜灵华登时止步,恭敬弯腰道:“前辈此番指何物为卜?”
冉无华莞尔:“我尚未说,你已知了?”
杜灵华眨眨眼,也笑了起来,全然不在意之前两次的为难:“前辈提点有意,我虽驽钝尚不能解,但对此仍不免心有所感。前辈意动,即我心动,因此冒昧试探一问,看来侥幸未曾料错。”
冉无华点了点头:“天道渺渺,天意如刀,世之所存,皆有其意。天心如漠,遍映六九,见之既知,在眼在心。你能窥我意,亦能见己心,如何却对天意天心视而不见?目盲尔尔,心眼岂会同盲?愚儿,可悟了么?”
杜灵华一愣,脸上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而就在她心思动时,从来黑暗无光的视野中竟依稀透出几缕柔和的金芒,似曾相识却又不识。唯知光芒落处,心神如醉如醒,人已俯身翻滚下青驴,顺势直接于原地趺坐,一时闭目,就此入定静思之中。
冉无华站在一旁,见此情形,嘴角露出几分赞誉笑意。他伸手一点,随着杜灵华下驴落在地上的手杖轻飘飘立了起来,杖头金镜一晃,镜面上浅浅绽出一层薄光,正将她笼罩其中。一时间人镜俱辉,竟成彼此交映之势。
冉无华却未再关心这点后续,点出金镜灵光之后,重又抬头望向天空。苍穹之上疏星落落,隐约成兆,兆曰大兵,非吉非凶,而是吉凶二气相互间纠葛相侵,又再分出了两缕晦涩不明的轨迹,二者一指西北、一向东天,大相径庭。冉无华略一沉吟,闭目一瞬再开,眼瞳中竟隐隐泛出一片浅金光华,在灵眼注视之下,寂静昏晦的天幕陡然变了个模样,赫见两片庞大玄光各自招摇着冲天而起,内中涌动着的力量熟悉非常。冉无华再一眨眼,眸中金光灭去,他的身形也于同时一淡,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被玄瞳之力肆虐过的不尽山南麓双峰已是一片狼藉之地,草木尽凋、土石移位、地裂山开……然而更有望不尽的无数山岭渊壑并不在被波及之列,绵延深山,仍是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下,沉默盘踞,巍巍难撼。
一道雪亮的如虹剑光正在这莽莽群山中穿梭,迅疾之速,恍如飞电,纵横来去。然而剑光愈疾,控剑之人心中愈觉惶惶,翻腾难定。直到远出近百里,在又绕过一片窄峡之后,锵然一声,按落山间。
霞彩逸散,剑光收敛,现出剑清执与风天末二人身形,后者一身伤势血涂,狼狈不堪,但已然在赶路的这段时间内转醒过来,藉着剑清执的搀扶,晃晃悠悠挪到一片斜生杂树的山壁下倚坐下来,还没开口,又是两声呛咳,一歪头吐出一口浑血。
剑清执在将风天末捞出双峰之际就已给他灌了不少伤药下去,一路至此,足以催使药力化开。但见他仍是一副惨淡模样,显然身上伤势比自己预料的更重几分,眉头登时一拧,也撩衣在他对面坐下:“你内耗太重,我先以真元为你安一安内腑伤势……”一边就伸手虚虚按向他膻中位置。
不想尚未触到衣襟,风天末却先伸手一格,带着分明的抗拒意味将剑清执的手压下去几分。剑清执不明所以,甚至一瞬间还以为他尚在战中印象不得脱身,便听风天末哑着嗓子低声道:“此事先不急。小师叔,我有一事需先问个明白,才有心思顾及其他。”
剑清执眉头一跳,手腕顺着风天末抵挡的力道略低了一分。然而就在风天末以为他明了了自己的意思,缓缓透过一口气再想开口时,便见剑清执的指尖蓦的一动,只尾指一挑一拨,就将风天末没什么力道的掌缘弹开了,随即腕臂一转,其余四指连弹出四股巧劲,一闪封住他肩肋上几处窍穴,禁了半身动作。而掌心随之已贴上胸前要穴,一缕精粹醇厚的真元徐徐灌注入体,开始抚平经脉脏腑中的累累伤痕。
出自同源的外来助力强势又细致,风天末体内瘀伤得了滋润,即便心中还在抗拒不满,那股难过欲死的痛楚仍大有缓和,甚至连呼吸也觉顺畅了不少。剑清执手上输送真元不歇,见他脸上难看之极的青白惨淡颜色有所消退,这才道:“我知你要问什么,不错,我此番正是为朱络而来。”
风天末半点动弹不得,一身气脉又都正在剑清执的掌控下被逐一梳理,连对着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表现出几分愤懑都不能,只得咬牙气道:“果然如此,我便知,你和澹月直到现在,心里都还是向着他……向着那个罪人!”
他一动气,体内真气便隐现紊乱之象,牵动伤势起伏不定。剑清执脸色一沉,轻叱了一声:“专心疗伤!”索性一手抵在他胸前传功,另一手飞快连点,将他周身经脉要穴尽数封了。风天末一身真元登时受锢,皆尽团圞在丹田中潜伏下去,再掀不起半点动荡。这一来虽免去了他因情绪激荡可能导致的气逆血冲之危,但也使得剑清执为他疗伤之事事倍功半,大添自身真元损耗。
风天末也识得此中利弊,他心中虽着恼剑清执与裴澹月俱是为旧情所累的糊涂人,但一腔愤恨都落在朱络一身,尚不至于迁怒他人。见剑清执这般作为,原本一肚子的质问顿时被噎回去大半,咬牙再咬牙,也只冷嘲热讽的挤出了一句:“你适才想来也见到他如今那副模样了,已与狂魔无异。就算你们怜惜旧情,他一个入了魔道之人,难道还指望着他仍揣着一副善正心肠么?”
这一问可谓诛心,但却与风天末心中所想的全然不同。剑清执闭口不答他挑衅般的发问,可惊鸿一瞥中朱络披发若狂、魔气飙扬的模样触目惊心,至今难忘。两人草草分开不过短短一两日,发生了这般巨大的变化全然始料未及,剑清执心疑更是心焦,此刻却全然压制着自己心平若水,只专注为风天末疗伤保元,不论其他。
再没人开口的夜里只剩下冷风在峰峦山野间呼啸而过的声音,摧折草木、掀雪扬尘。直到天边渐现晨曦,漫长的冬夜到了尽头,剑清执才吐出一口长气。长时间催动真元使得他周身除了裹覆着一层莹莹微光外,更有大团因夜中寒气凝成的白雾。而随着他收功停手,白雾成霜,簌簌洒落,登时稀疏扑上了风天末的发髻眉眼,甚至连口鼻间都被薄薄遮了一层,瞧来倒有几分滑稽。
半宿辛劳,到底将风天末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势抚平了至少三成,虽然后续仍需将养,但已无忧性命、更不至于伤及根基元气,乃是一个颇能让剑清执放心的结果。他抬眼看了看端坐得雕塑一般的风天末,起身顺手拂袖,扫开他身上积霜挂雪,连带着头脸上黏连的血污也被抹了个七七八八,除却脸色仍是苍白,之前的颓丧狼狈皆已淡去,也正睁着一双眼回看过来,满眼透着“不赞同”几个大字。
剑清执将他神色看得分明,但心内主意更早就已拿定,扶着他换了个姿势靠着山壁斜躺下,肩头一晃,丹霄离鞘,一声清鸣,数道剑光绕着风天末周身八尺之内纷至,刻画出一片银光璀璨的剑气网罩,随即光芒趋淡,没于空气之中。周遭一切恢复如初后,风天末才嘶哑着嗓子道:“下大力气布下剑阵困住我,小师叔,你当真对他还不死心。”
剑清执摇了摇头:“非是困你,而是护你。不尽山中变故迭生,留你孤身在此,我不得不多做一些防护。不过你放心,再有大半日,你体内气血回畅,便能将我所下禁制破开,之后自行调息一日,足以恢复到可以自保出山的程度。随我前来的几名西天兑弟子被留在千嶂城,孤城城主与玄曦正在那里主持应对白骨兵灾之祸,你前去正可为他们助力,也是碧云天该尽之责。”
风天末气极反笑:“将我打发去了千嶂城,那你呢?小师叔你又待做何?去找那个如今已是魔非人的朱络?然后怎么办?他是会被你怀柔打动还是能被你擒拿回山?你亦已见过他那一身魔气爆发时的恐怖威势,莫说是我是你,只怕就算宗主或长恭师叔亲至,也要大费手脚才能将他拿下。此时放任你单身前去,与送命何异?我不同意,小师叔,你绝不能就这般两手空空的去孤身犯险!”
只是他纵然言辞激烈,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的处境早已注定了不过白费唇舌而已。剑清执点点头,倒也不驳斥他的种种假设:“我知此去艰难,却非去不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纵他的情况继续恶化……风师侄,你自出关,心心念念欲报杨辰之仇,即便知道朱络如今魔功加身,也不肯放弃。你我之心,并无不同。”
风天末一愣,随即大声怒道:“两事岂能相提并论!”
剑清执退后两步,神色不变:“你欲他死,我欲他生,皆是执念,有何不同?”说罢,再不待风天末的反应,摇肩晃起剑光,已是破空而去。风天末不料他说走就走,一瞬愕然,片刻后恨恨一咬牙,望空大吼了一声:“小师叔,留神朱络的左眼!他的左眼乃是一颗魔瞳!”
玄力与离火互相激荡掀起的狂□□流扫荡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南麓双峰间一带狭长的凹谷几经摧残,终是彻底毁成一片白地,非但冰雪草木,连凸起地面的碎沙乱石都被碾扬得无影无踪,波及之广远出百丈之外,遍地只余道道纵横交错的粗大焦痕。而作为狂飙乱流源头的朱络,脚下数十尺方圆尽成一片焦黑,粗粝的山石化作一滩墨色流沙,足足没过了他的小腿,更有丝丝缕缕的浑黑恶气缭绕不散,贪婪的四处搜寻着哪怕最后一点可供吞噬的饵食。
一点细微的淡白光泽被掩盖在紧邻流沙的厚厚尘埃下,几乎杳不可见的微芒在周围一片混沌颜色的映衬下竟也格外显眼,流沙之上的恶气触角敏锐一动,顿作贪婪之象,张牙舞爪的扑向白光所在。然而将触未触,上方忽来一声极为厌恶的叱喝:“滚开!”
一股强悍气流原地爆开,“轰”的一声闷响,沙坑之中尘沙四溅,团团黑气随着藏身之处被掀翻也全然暴露在了天日之下。朱络左掌下扣,五指成钩毫不留情的一捏,登时将黑气尽数绞成了一蓬碎屑,在一片刺耳的“吱吱”声中彻底消散。他掌下动作未老,打散黑气之后又顺势空抓一把,那数点泛着淡白光泽的物什应势而起,发出一串“叮当”细响,轻飘飘落在了他的手心。
断成了五六截的白玉簪子尚能勉强看出些本来模样,但每一截碎玉上都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裂痕,已然没了半点能够修复的余地。朱络握着这把碎玉半晌,眉宇间神色变换,似是几次想要随手丢开,但又着实难以舍弃,直到最后也只能将拳头虚虚一握,顺势背在身后,望空漠然道了一句:“还不过来!”
身前身后举目无人,看似无所指向的一句话,却化作一线音丝,笔直清晰的贯入了远在十余里外的西峰。
西峰半腰杂草乱石丛生的一片天然石台上,全无形象堆缩在一块儿的正是被朱络早早推出战团的越琼田,以及一具刚艰难将碎成细屑的自己重新拼凑起来的缩水骨架。六象灵矢加成凤翼之威,纵是号称不灭的九幽之体,此刻也不免仍遍布着一身裂纹,暗淡的幽火拉扯成极细的光线,在一根根白骨间穿梭黏合,十分艰难的试图将其一一复原。正在这时乍闻朱络没什么情绪温度的声音附耳般清晰响起,两人皆是吓了一跳,髅生枯魅更是“啊”一声大叫,战战兢兢缩着颈骨,结巴道:“是……是在对咱们说话?”
越琼田也同样吃惊,但勉强还算镇定,双手紧搅在一起道:“好像是……能记得招呼咱们过去,是不是……朱大哥是不是已经没刚刚那么疯了?”
髅生枯魅全身仍在打颤:“那不是疯,是大魔之威,是魔尊元力……他,他哪还是你的朱大哥,不不不是了,不……啊!”话没说话,虚空忽来一股大力,蛮横撞入他的胸腔,一把攫住魔元所在。髅生枯魅一声惨叫,整副身躯身不由己被提离石台,随即在变了调的惊恐叫声中被无形之力拖起在半空,四肢乱舞着直往朱络所在处飞去。越琼田见状一愣,又飞快的回过神,也大叫一声:“朱大哥!是不是你朱大哥?朱大哥,你慢些,等等我!也等等我!”双臂一撑跳下了石台,拔腿衔后疾追,毫无犹豫的循着髅生枯魅被拖走的方向也冲了过去。
两者一个惨叫连连,一个拔腿狂奔到气喘吁吁,倒是在差不离的时间赶到了朱络所在处。之前远在西峰,两人或是修为浅薄、或是元功大损,纵然运足目力,也只能勉强看到朱络与风天末交手中的冲霄灵气与之后弥弥盖野铺展开的无边玄暗之光。虽说玄力之威足以波及南麓双峰,甚至镇压得两人一并战战兢兢,但在看清楚了眼前一无所存的纯然一片白地后,所受到的震撼还是瞠目结舌不足言表。髅生枯魅只顾得簌簌发抖缩在朱络脚前倒还罢了,越琼田一路跑来喘得剧烈,骤然吃惊得张大了嘴忘了换气,险险将自己憋得背过气去,变成一通惊天动地的呛咳。直把自己咳得头晕眼花,也软哒哒的没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才挤出来几个字:“朱大哥……这是你……”
在地上瘫成一堆的髅生枯魅蓦的又是一声嚎叫:“什么朱大哥!不是朱大哥!是魔君!魔君……啊!”
朱络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得一路滚到越琼田旁边,皱眉道:“什么魔君,谁是魔君?胡说八道!”
髅生枯魅登时懵住了,伸手抱住自己险些滚掉了的骷髅头,眼眶中幽火失了焦般的打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反倒是越琼田一惊后登时欢喜非常,顾不得腿酸脚软爬起来:“是朱大哥!是朱大哥吧?小骨头,我就说朱大哥还是朱大哥,断然不会错的!”
髅生枯魅目瞪口呆,伸着腿坐在地上:“可……可是……他身上明明已被魔尊玄力彻底洗练过……”
朱络哼笑一声,右手随意一摊,一簇幽光晃手绽放:“你说这个?”眼见髅生枯魅难能自控的瑟缩了一下,他眼中笑意更冷,“此乃玄瞳之力,不过当下已属于我了。”
此种说辞在髅生枯魅的认知中太过石破天惊,以至于他一时间仍是无法消化。反倒是越琼田很有些无知无畏的胆色,循着朱络之语稍一思量,便惊喜道:“朱大哥将那么庞大的一股魔气都收服了?那岂不是会变得更厉害了……”他忽又一顿,脸上喜色一敛,换做几分迟疑,“可……那魔气非同小可,短短时间内将其纳入,难道不与你原本的碧云天修为冲突不容?朱大哥,你需小心,道魔真元相冲,一个不慎可是要走火入魔的!”18小说
朱络闻言合掌掐灭手中玄光,冰冷笑意泯去,通身的肃杀之意却也淡了不少:“无妨,这点玄力此时已无法作怪,怪只怪它自己还是急躁了,倒给了我绝地反杀的机会。”
这话却连越琼田也听不明白,但知晓朱络当下无碍总归是好事,便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过松口气后,朱络一身染透了衣服的血污仍是扎眼,更见他满头凝着血块的乱发蓬蓬,将脸都遮去大半,也不知到底有还多少伤势在身,这一想越琼田便又悬起了心,试探道:“朱大哥,我这儿还有不少内用外敷的伤药,你身上的伤……还是要好好打理下才行。”
“伤?”朱络低了低头,抬起连半截衣袖都没了的左臂,暗红的血迹糊满掌心和腕臂之间,有手腕被硬生生劈折时留下的,也有被凤翼的弓弦割裂的……但随着他将手臂轻轻一抖,大片大片的血痂和污物簌簌落下,露出的筋骨皮肉已然完好无损、光滑洁净,“哪还有什么伤,小越,你多虑了。”
“啊?”越琼田瞪大了眼睛。三番四次屡见反常,纵然他一心仍对朱络信任有加,但依然难能自控的隐约觉得后背窜起些许凉意。他忽然有点不敢抬头去和朱络的目光对视,只能继续盯着那只手臂和手掌看了再看,“没伤……没伤了也好……哎?”
手上附着的污秽脱去,越琼田这才发现朱络的左手掌心里还捏着一小把莹白之物,依稀是些长长短短的形状,乍一眼却也看不出个名堂。他还待再看,忽听朱络道:“伤势之累虽无,当下却还不到离开的时候。小越,你也只能陪着我再在这里等上一等了。”
“等?等什么?”越琼田满心只能想到他们欲要甩开的一干人等,便见朱络半摊开的左掌发力一握,那一小把莹白颜色登时被他狠狠嵌进了掌心,随即便有丝丝缕缕的鲜红顺着指缝渗了出来,分明是掌肉上乍添新伤。朱络浑似不觉,声音却倏的冷了几许:“等一个人。”
他一点一点的磨着牙,好像在强行按捺着要用牙齿撕咬住什么的冲动:“能救走风天末,却不肯露面相见。我倒要等在这里看看,看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见我!”
越琼田不明所以不知所指,但听着朱络的话,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垂眼盯着那只还在沥沥流着血的手,一瞬只觉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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