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龚义心中同样忐忑,暗暗猜测这一行是吉是凶。龚老叔坐在他对面,对事态如何发展至此算得上一无所知,但到底有一份年长经验在,只在适才三两句的交谈中,心里头便微微有了几分定论,瞧了瞧紧挨着龚义的厉北苑,摇头叹气:“才一眼没照看到,你们就要生出些事端,真是半点都不叫人省心!”
龚义讪讪,又不好直说什么,只能一手搂着厉北苑,低眉顺眼道:“我也没成想这般招人……我们不过是去城主府凑了个热闹……”
龚老叔登时嗤他一声:“眼下城主府倒是有更大的热闹等着你了,你小子且把皮绷紧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龚义一缩脖子,半晌才呐呐一声:“老叔,你倒是不太担心走这一趟的吉凶祸福?”
龚老叔立刻送了他两颗白眼,恨铁不成钢的比划着要敲他的脑袋:“孤城城主是什么人?人家是炼气修行的神仙人物!真要拾掇你,不过动动指头吹口气的事,何必搞这大阵仗接人进府。依我看啊,这一趟有惊无险,说不得未必是什么坏事。”
“嗳,倒还能这样说?”龚义瞪了瞪眼睛,他对自己这位走南闯北了大半辈子的老叔打心底是信服的,听了这样的开解,心下那股子紧张不安不由得散了大半。心里这一安定,便又忍不住活泛起来,小声嘀咕道,“既是好言相请,那用意想来不坏了。小北苑,你说,这位孤城城主莫不是与你有什么渊源,才这般等不得的直接派人来客栈接人?”
一路上百般猜测,但当马车长驱直入城主府后,扑面而来的威仪还是叫几人都没了言语,只得一路紧跟着金玉章穿廊过院,去往待客的花厅。龚家叔侄出身商贾,家资富裕,常年走商眼界也颇为开阔,城主府虽说建得大气威严,但也未脱见识之外,更不似那些开辟在胜境名山的宗门,自有一派仙家风流。只是随着踏入府门,一股全然不同于凡俗府邸的气息便无所不在萦绕周遭,既让人生出几分心旷神怡的惬意,更隐隐蕴藏着一份高高在上、眼下不容半分不敬的凛然。分明金玉章谈吐温和,礼数颇佳,连上茶待客的小鬟一举一动都格外乖巧恭敬,叔侄两个却越发言行拘谨,似被无形重压牢牢压在头顶,渐渐连喘气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艰难。蓦的,一滴热汗自龚义鬓角滚落,“滴答”一声敲在他紧捧着的茶杯上,在寂静一片的花厅中格外清晰。m.trip118.com
全程一直像个木头娃娃一样被人牵着走路落座的厉北苑忽然扭过头,雾茫茫的大眼仍是无神,却意外的慢慢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龚义的胳膊上。
龚义一直在聚精会神应付着城主府中的巨大压迫感,不免对厉北苑的情况有些失察,乍然被他一碰,吓得险些直接蹦下了椅子。好在立刻反应过来,定定神坐稳了,小声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不太舒服……呃……”这一开口,才发觉虽说嗓子里仍涩得厉害,先前身上那种使人两股战战张口难言的压迫感竟在这短短瞬间淡去了许多。好似疲惫负重之人一夕被移开背上大石,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清透舒畅。龚义愣了愣,满眼惊异看向厉北苑,小小的孩童坐得端端正正,面色红润气息平缓,没有半点自己和龚老叔的狼狈。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像是终于又发现了两人间的距离到底横跨仙凡,非是几天亲亲热热的相处就能可抹杀的。
正当时,忽来一人朗声笑道:“诸事缠身,有劳几位久候了!”花厅屏风后大步转出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未着巾冠,服饰随意,若非举手投足间气势自生,龚义几乎不敢确认来人与之前现身府外高台的千嶂城城主乃是一人。不过金玉章就跟在男子后侧,笑眯眯的向着几人一指:“城主,这两位就是龚家贤竹林,这位小公子嘛……”他笑着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意味深长的闭了嘴。
随着孤城吹角的到来,花厅中的压迫感反倒一扫而空。龚老叔和龚义登时都长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起身见礼。孤城吹角并未遮掩自己的注意力都落在厉北苑身上,对两人虽也以礼相待,但寒暄一句后,立刻向厉北苑的方向走了几步,低头上上下下打量起来。看了好半晌,才点头连声道:“像!真是太像了!”
龚义不知哪来的胆气,一伸手搂住了厉北苑:“城主是说像什么?”
他这副戒备姿态已颇失礼,孤城吹角非但不恼,反倒“哈哈”笑了起来:“这孩子眉眼生得像某一位老友夫妇,啧啧,简直是挑着夫妻俩的模样长的,想装作认不出都难!”
龚义心口又是一紧:“你认得他的……们?”他本想说“他的父母”,但又别扭的不太想在一切确定前就松了口,只得含糊一笔带过。
孤城吹角态度颇好,大约也是知晓厉北苑的情况有些异常,笑道:“这孩子脖子上的金铃项圈,你将那枚金铃翻过来,看看里头可是打着千嶂城的印记?若是不差,这孩子该当姓‘厉’。”
话说到此,龚义已心知大致无差了,但还是捏起厉北苑项圈上的金铃,翻过来瞧了一眼。那金铃不过指节大小,内中刻痕更是细若蚊足,不过还是能清晰辨出乃是“千嶂”二字。他看一眼金铃又看了看孤城吹角,抿抿嘴唇,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孤城吹角继续道:“某那老友取名随性,他自己占了个‘东’字,家中子弟便也各按方位。南……西……这孩子该名‘北苑’。这个项圈还是某当年送他的百日贺,上头的金铃以秘法锻造过,有些小小的趋吉避凶、祛恶褪病的用途。”他说着话,倒是颇生几分感慨,“这几日府中赐出的金花,铸造手法与其相类,两者既逢,不免生出些共鸣迹象,才叫某得以察觉。敢问二位,厉家世居青羊山隐世修行,家中幼子如何会随着你们的商队来到千嶂城,他又怎会变成这般灵窍封闭的样子?”
孤城吹角将自己与厉北苑的渊源娓娓道来,不觉间便将龚家叔侄的疑惑打消了大半。龚义中心的抗拒戒备更是纷纷卸下,转而有些急切道:“城主既知北苑身上的问题,不知可有解决之法?”
孤城吹角只道:“还需先知晓究竟何事致他如此。”
说起厉家在青羊山上发生的事情,龚老叔和龚义也是彻头彻尾的稀里糊涂。孤城吹角再三追问,龚义也只得硬着头皮从自己如何认得厉北苑说起,除了在青羊郡中的事情,大多连蒙带猜,更夹杂了许多凡俗中人对炼气界颇不靠谱的猜测。好在孤城吹角涵养上佳,从头到尾仔细听罢,登时深皱眉头:“厉家怕是出了关乎全族安危的大事……可恨某得讯太晚,此时已过半月余,无论祸福,也早就尘埃落定,无可转圜了。”
龚义将厉北苑虚环在怀里:“城主,恕我妄言,青羊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追究已是迟了,不如先想办法医好北苑,才是眼下要务。”他说着话,又微微一惊,不免迟疑,“城主可是有心要助北苑?”
孤城吹角哭笑不得:“厉家与某千嶂城乃是至交,其子侄如同某之子侄,某岂会置之不理。龚二郎莫要担心,北苑此后便在府中住下,某自会为他仔细调理伤势,再开灵窍。”
龚义这才松了口气,讪笑一声:“城主高义。”
然而他这边刚为厉北苑欣喜,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龚老叔忽然开了口:“城主考量极是周全,北苑这孩子自被小侄救起,浑浑噩噩已有半月,想来若要恢复也非一时一日之功。若是能让他留在千嶂城,免受风雪奔波之苦,又有城主亲自调养施救,对他来说正是幸事。”
“老叔说的对!”龚义立刻赞声,但随即却是一愣,后知后觉了龚老叔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喃喃道,“北苑要留下……”
龚老叔抬眼看看他:“北苑本就不是凡俗人家出身,跟着商队回去,倾尽龚家所能,也不过保他一个吃饱穿暖。既治不好他的病,也耽误了他的前程。城主是炼气修行的大能,又是他家中长辈至交,岂不正该是北苑日后安身的依仗?”
孤城吹角闻言微微一笑:“老丈心明眼亮,正该如此安排。龚二郎也请放心,北苑在千嶂城,便同他往日在青羊山,一应用度,绝无分别。”
“这……”
“况且待将他的伤病治好,某免不得还要带他重回青羊山一趟。厉家之事不可沦成悬案,无论是福是祸,我皆需对老友有一个交代。”
龚义听到此处,只得苦笑一声,拱拱手道:“是我想岔了,仙家事到底非我等能及,此遭能与北苑有这一番际遇,已是好大的运气,不该再过强求。”
孤城吹角摆摆手:“切莫如此说,这是你与北苑的缘分,岂能一笔勾销。待他日北苑身体恢复,也定是要他寻个机会前去拜会的。”
龚义不置可否,只低头拉着厉北苑的小手轻轻晃了晃:“小北苑,此后你就留在千嶂城养伤治病,乖乖听城主的话……等你以后也成了城主一样能飞天遁地的大能,要记得来看看你龚大哥啊。”
厉北苑的眼珠在眶中迟缓的一转,看不出听得了几分。龚义胸中倒是一阵阵的酸楚涌上来,也顾不得失礼,连忙抬头:“城主,北苑就托付你了,我……们且先告辞。龚家的商队明日才出城,若有什么事,尽可派人来客栈招呼一声就是。”说着话,匆匆扭过头就想要离开。
孤城吹角大略明白他心中别意酸楚,并不强留,点头道:“老金,安排车马好生送二位回去。另有微薄谢礼奉上,还望两位不要推辞。”
龚老叔看看依然懵懂的厉北苑,又看看扭着脸的龚义,只得代为说谢,又不轻不重拉了一把他的胳膊:“二伢,走吧。”
龚义顺势松开手,跟着他头也不回,快步出了花厅。站在一旁的金玉章也连忙跟上两人脚步。不过片刻,厅中便空荡荡的只剩了孤城吹角与厉北苑两人。
厉北苑还站在椅子旁边,一只手半张半握着,似是不太明白为何再没人牵着自己。直到过了好一阵子,才转头将视线追出了花厅,忽然动了动脚,似是要挪步跟上去。
不过孤城吹角更快的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放柔和了声音道:“北苑,某是你孤城伯父,你父亲的好友。跟伯父到后面去,见见你伯母和姐姐,可好?”
厉北苑不言不语,但似也不抗拒孤城吹角的接触,被他拉着手,就一步步跟着出了花厅,一路转到了后宅。
后宅布置得格外精致华美,许是还在喜期的缘故,大红色的装饰摆设遍布各处,连门窗上的帘幔都绣有似山又似火焰的暗纹,饰以串串珊瑚玛瑙,光华熠熠。
房中的丽人红衣盛装,如花年貌更觉艳光四射,神态倒也温柔大气。一见两人进来,便迎上前笑道:“夫君,可就是这个孩子?”
孤城吹角喟叹一声:“正是厉兄家的幼子,名唤厉北苑。”便将前因后果略略说过,末了道:“某观他灵窍淤塞,乃是乍逢大惊大险,震荡过度所至。能叫他如此,只怕青羊山上凶多吉少,难以乐观。”
楚腰轻半蹲下身,细细打量一回厉北苑,也不得不赞同道:“妾身观此子仙骨极佳,家里定也下了大力气栽培。若是无事,早该来寻,岂能任凭凡人将他一路带来千嶂城。只是……”
孤城吹角道:“只是青羊山地处东陆北地,本就偏僻,厉家更是世代在山中隐修,如何招来偌大祸事,只剩了个孩子侥幸逃出?”
楚腰轻细细一笑:“这世间的福来祸至,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夫君该是再清楚不过,如何又要这般说!”
孤城吹角也笑一声:“正是,是某想的岔了……夫人,北苑的灵窍之伤需得细慢调理,从长计议。他如今状况,怕是离不得人照顾,你且将他的起居用度都安排妥当了,莫叫人轻慢了他。”
楚腰轻试探着伸手去碰触厉北苑,温声软语道:“夫君觉得后院西北的那处小院可好,倚山独居,煞是清静,正可修养。再拨四个手脚稳妥的侍女过去,也该够了……北苑,来,随伯母去你日后的居处看看。”她这后半句乃是对着厉北苑所说,态度十分亲善,不想才要碰到厉北苑的手指,那小手却忽的受惊般向后一缩,叫她拉了个空。
楚腰轻脸色微微一变,只得转脸对孤城吹角笑道:“这孩子莫不是还怕生呢!”
孤城吹角也有些意外他的抗拒,细看他一回,才发现厉北苑与之前全然木讷的神态微有不同,眼神分明慢慢的转向门外的方向,嘴里也在无声的喃喃着什么,细辨唇形,似是一个“龚”字。
“大概是一路相处出了感情,还在念着那龚家二郎呢!”孤城吹角释然,“不过是小孩子家的脾气,夫人莫怪。”
“念旧长情,乃是好事,妾身哪会计较一个病孩子。”楚腰轻笑笑,没再伸手,只唤了声身后侍女,“宜歌,你带小公子下去安置吧。”
房中侍候的两名侍女皆是楚腰轻贴身使唤,名字也是她取的,颇为雅致。只是宜酒乃是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子,宜歌却全然不类其名,生得五大三粗,稀眉黄发,闻言瓮声一应,一伸手提小鸡般,就将厉北苑挟了起来,冲着两人一点头,也不多话,大步踏了出去。
孤城吹角并未阻止,只是摇摇头,看不出赞同还是不悦,转身在一张椅上坐下。楚腰轻恍若无事,温柔体贴靠近了,伸一双素手慢慢为他捏揉肩膀,间或轻声笑语两句,房中氛围一时倒也恬静得很。
那边宜歌夹着厉北苑出门,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过麻利迅速,直到出了正房所在院落,一路走近一片小湖时,厉北苑才后知后觉出不适,有一下没一下的挣动起来。
宜歌虽是女子,但显然身负几分修为,一双粗臂铁钳一般,将厉北苑牢牢锁住。厉北苑年岁既小,又迷了心智,半点不是她的对手,登时被禁锢得动弹不得,只觉得双臂两肋都被夹得生疼,又仿佛才发觉了熟悉的龚义已不在身边,忡怔半晌,蓦一张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只顾寻着身上疼痛的地方发力。这本是出于自身的本然反应,倒与神智清楚与否没什么相干。正如之前楚腰轻所说,他生得一副上好仙骨,打小在厉家就被大力栽培,哪怕年方七岁,根基也打得不错,这一发起横来,宜歌措手不及,竟被他猛的当胸撞了一个趔趄。手上力道一偏,厉北苑便被她滴溜溜的抛了起来,打着转落下的方位,正是一旁的小湖。
这一遭全然始料未及,便是宜歌也吓得脱口惊呼了一声。不想正当此时,小湖对岸高处蓦的飞出一条绫带,灵巧之极的一兜一系,就将厉北苑拦腰拴住。随即绫带另一头的力道一收,将他整个人凌空拽过大半个湖面,落到了一处假山上。
抬头望去,假山上站着一个翠衣小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张小脸却是平板板绷着的,那条捞人的绫带正是持在她手中,连带着厉北苑也稳稳当当在她身边落下,吃了这一惊一吓,只瞪大了眼睛,连一声都不吭了。
宜歌讶然:“宜诗?”立刻又想到什么,粗声道,“是小姐在么?”
宜诗显然不悦道:“小姐正在亭中抚琴,如何弄出这般大的动静!这小子又是谁?”
宜歌对厉北苑的身份只知大略,当下便道:“是城主故交家的一个娃子,家里遭了灾,落难到千嶂城,被城主收下了。夫人叫安排到后边西北的小院去。”
宜诗闻言,又偏头看了看厉北苑,皱眉道:“我怎么瞧他像个痴傻的?城主的哪个故交家?”
宜歌点头,言简意赅道:“姓厉。”
宜诗自是不晓得什么姓“厉”还是姓“害”的人家,撇了撇嘴:“既是脑子有毛病,我也不跟他计较,你快些带他去后院吧。难得小姐今日出来抚琴散心,莫叫他搅了雅兴!”说着伸手一提厉北苑的衣领,作势要将他丢还给宜歌。
偏这时,假山上暖亭中“铮”的响起一声琴音,低垂的翠幄一瞬撩动,依稀看到里面端坐着的一个单薄身影,慢声细语道:“且慢,带他来与我瞧瞧。”
宜诗一挑眉:“小姐……”语气中颇有些不赞同。但手上动作却分毫不慢,提着厉北苑的方向登时一转,改而几步跃上山顶,进了暖亭。
亭中四面垂以帘幄,又以炭盆压了四角,全无外面冬日寒气凛冽模样。居中木榻上,摆放着一架饰玉雕金的凤首箜篌,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在端坐抚弦,年貌虽小,却已生得眉眼玲珑,似罥山水间一股缠绵灵秀。此时正暂罢了手,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
宜诗还有些不大乐意的口气,将厉北苑向前轻轻一推:“小姐,就是这个姓厉的小子。憨头傻脑,有什么好看的!”
那女孩子倒不在意侍女的小脾气,细细看了厉北苑一回,摇头道:“他非是天生痴傻,乃因故闭塞了灵窍,内外不通罢了。父亲既然留他在千嶂城,必是要为他医治,你们莫要粗鲁相待,失了家中礼数。”
宜诗不免又多看了厉北苑两眼,忍不住还是嗤笑出来:“还不过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孩子!我刚刚远远瞧见他挣开宜歌的那一下子,倒是有一股子蛮力!”
女孩子慢慢道:“他根骨生来上佳,小小年纪,便能叫宜歌不防失手。若再稍长些年岁,你们两个怕不是都不够他一只手的能耐。”说着话,便起身走过去,冲着厉北苑笑了笑,“小弟弟,你可能听到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厉北苑全然无觉,除了也仰头愣愣的看着她,并无什么回应。宜诗见状,皱皱眉又要开口,那女孩子却先摆摆手将她止住了,另一手虚握着忽然轻轻一摇,一阵“叮叮当当”的玉石相击声传出,清脆悦耳,厉北苑原本发散的眼神竟闻声一动,微微有些凝聚,循声看了过去。
女孩子登时莞尔:“他倒是对‘碧琅’的声音有些反应,想来恢复的时日也不需太久。”
正说着话,只觉袖口微紧,倒是被厉北苑伸手轻轻扯住了。女孩子不以为忤,反而顺势摊开手掌,露出一串碧色珊瑚和玉石串成的小风铃,柔声道:“小厉,你可是喜欢这个?”
厉北苑听不懂她的问话,但目光倒是乖顺的粘在了风铃上,不愿意挪开。
女孩子便又笑起来:“这串风铃叫做‘碧琅’,大小也是一件宝贝。你若叫一声……等你恢复到能叫一声‘琅玕姐姐’,我便将它送给你,怎样?”
宜诗在旁顿时不悦急道:“小姐!”
孤城琅玕权作不闻,一手拉过厉北苑还扯着自己袖口的手,似是心情颇好:“我见这小弟弟很是投缘,留下来陪我平日说话玩耍也是好的。宜诗,你去让宜歌转告父亲与夫人一声,就说我欲试手治疗他灵窍淤塞之症,也莫要安排到西北小院去了,随我回风帘翠幕同住,诊治起来也是方便。”说罢,不再留给侍女回嘴的空档,一手携了厉北苑,一手仍轻轻晃动着那串碧色风铃,径自出了暖亭下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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