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说 > 女频频道 > 玄瞳变 > 第 80 章 章七九 无心云相
  碧云天依托海上芝峰而建,浩渺拔云,已高至凌霄之处。万亩云气,奔腾峰下,汇成云海,蔚为大观。但云天之上,仍是云天,仙苑之顶,又开仙苑。碧云天最为炼气界诸家称道的一处秘地,就在紫盖顶之后高突一峰,常年有五云拥簇,不露真容,只一块半人多高的白玉石碑岿然立在峰下,题名:无心云相。

  无心云相乃是碧云天禁地,非是禁苑密阁那般镇藏珍物,也非是奇险伏危之处不可轻犯,而是据传为一处古仙遗地残境,内中灵妙难说,乃碧云天早前历代家主常往闭关处。但时日渐久,遗德渐为艰涩难通,此一习俗早凋。反倒因其中灵气沛然,得之久远,成为了碧云天中颇被看好前景的弟子苦修闭关的所在。云关难开,天门难现,依古卷所载,非修行通达至和光同尘之身,难以随心出入。在此之外,若要打开云门,便只得碧云天家主传承的三六之功,才可荡开天关,接引出入。故此无心云相十年一开,内中修行弟子亦是深闭十载才得一出入。能得此殊荣者,一门上下,无不青眼相加。禁地之称,亦是由此得来,惹人堪羡。

  当下的云峰之顶,已有两人立在了阔大的石台上。石台乃是人力凿成,几乎占据了整片峰尖。边缘处探出半截石桥,修砌平整的桥头刻意高拔翘起,荡然如接天路,直指云海深渺处。那两人便是站在石台与石桥接连的位置,在前的女子锦衣绣裙上皆有连绵玄色云纹,姿态雍容,神态却很是可亲,正指着那石桥探出的方向,笑道:“无心云相就在那片云海深处,等宗主开启云门,九天清气就会溢下,你只在石桥之上,便能汲取了。”又道,“云门开启到再次关闭,可延至一年之久,但能溢出九天清气的机会却只在云开一瞬,你需抓准时机,才不至错过。”

  站在她身边乖巧听着的女孩子一身黄衣,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到彻底长开的年纪,身形甚是单薄清瘦。手中扶了一根轻巧的手杖,微微闭眼偏着头,听得很是认真,又点了点头:“我记得了,多谢北天云主。”

  不过她应声得干脆,那女子却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女孩子微闭的双眼上一顿,有些犹豫:“灵华,你是初次前来汲取九天清气,眼睛又不方便。若是哪里不妥,我也可让门下弟子代劳。”

  杜灵华闻言倒是笑了,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杖子:“云主放心,我有分寸。光碧堂每隔十年来汲取一次九天清气也是惯例了,我虽是初来,但动身前,也得了家师反复传授经验,足可应付。”

  她说话的声音轻快,乖巧又有礼数。只是那女子听入耳,脸上的表情却变了变,眼角眉梢似乎都生出一种有些哀伤又有些无奈的味道。停顿一瞬,才道:“如此甚好。”便也不再劝说什么,转过脸去,看向相反的方向,通向峰顶的山径路口。

  杜灵华也随着她转了方向,静默片刻,灿然一笑:“金庚肃杀之气,是西天云主到了?”只是随即睫毛一颤,微微张开嘴,做出了个有点意外的“喔”的口型,倒没发出声音,只是调皮的阖动了两下。

  第三个踏上云峰的,正是剑清执。

  与平日一般无二的白衣云履,高冠负剑。因是前来宗中秘地,剑清执并未动用遁法,稳稳的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峰高百仞,却也没乱了他半点气息和脚步,直到最后一步跨上石台,见到已经等在上面的两人,才停顿下来,抬手见礼:“适容夫人。”又一转头看向杜灵华,眼底微微荡开了极细微的一点波澜,“杜姑娘。”

  适容夫人的神色已又如初,不过还是有点意外的问了句:“你们认得?”

  剑清执只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杜灵华顿了顿手杖,笑吟吟道:“龙山之上,一面之缘。当时不知云主身份,本欲赠出一卦,只是……”她打了个停顿,反倒让适容夫人好奇起来,追问道:“灵华,你替清执卜卦了?”

  剑清执的目光猛的一抬,又立刻稳住了,盯了杜灵华一眼。杜灵华浑若不觉,如寻常女孩子般娇憨的偏了偏头,偏向适容夫人,“噗嗤”一笑:“金庚剑意劈面砭肌削骨,凛然难近,我那一卦,便没能送得出去!”

  适容夫人登时也笑了,摇头道:“清执啊……是个好孩子,就是打小就太过严肃,不够活泼。”又轻哼一声,真真假假的抱怨一句,“都是师老约束太严的错!”

  她抱怨这一句,剑清执乃是小辈,杜灵华又是别派之人,自然都不好接话。不过适容夫人显然也不需他二人再说什么,抱怨过了,就揭过此事,抬头看了看天边隐透五彩霞光的云海:“时辰将至,看来长恭又是不会来了。”

  剑清执“嗯”了一声:“前几日长恭长老的病情忽又恶化几分,耗了不少功夫和灵药才压住了,这几天想来还需多加修养。”

  适容夫人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想来对裴长恭的病情反复也是早有准备,转身掐算一回时间,就拍了拍杜灵华的手臂:“宗主并未提前回来,想来这一次仍多半是直接现身开启云门。九天清气转瞬即散,你现在就往桥上去等待吧。”

  杜灵华应了一声,又冲剑清执笑笑,点了点头,就敲着手杖,往桥上挪去。她目不能视,虽说能以修为探路,行动无碍,到底要比正常人慢上几许,很花了点时间才到了桥头适容夫人指给她的位置。就在她停下脚步的那一瞬,似是忽有所感,抬起了头。

  上空云海,也在这一刹微微漾起了波澜。波澜越扩越大,数息之后,终成云潮翻涌,仙雾如洪波四溅。云上本有五彩霞光,这时也开始随着云浪变幻烁动,渐渐霞彩勾连,首尾相接,凝成了一道彩环,顶立在云天之间。

  云峰之上,忽起长风,吹得众人衣衫猎猎。只是风势虽大,却不似那些山林中呼啸来去的肆意野风,甚至还带了几分温柔和煦,暖阳般的温和之感。拂身而过时,若非衣袂震荡,全然一派春风吹面,惬意悠然。

  适容夫人和剑清执对这阵长风都很熟悉,微微低头,口称:“宗主!”

  风过处,石桥之顶,凌空现出一道身影。宽袍阔袖,姿容洒脱,宛若天人。他立足之处,正面对着那片云海波澜,从容负了一手,只右臂抬起,指尖若拈若持,徐如清风,快似落电,点化道道玄奇阵纹。空灵之气顿时随之六合来聚,在虚空中点开六朵昙华之影,又依次盛放。待花开极致,自虚转实,各吐一色琳琅,盘旋成结,凝成一镜,便见那男子右掌虚虚一托,屈指轻挥,喝了一声:“去!”

  彩镜登时乘风而走,直入云涛,竟是稳稳嵌入那道五彩霞光幻做的彩环之中,一经契合,宝光串联,宛如一体。随即六色重分,复成昙华之相,而在香花宝光劈开之处,不见云烟,只见澄天,豁然一道天然门户,敞于云海青天之上。无数清光,亦在云门现形洞开的那一瞬,飘然散落,如洒金雨,刹那辉煌。

  一直微微仰着头的杜灵华就在这时出手,双掌当胸一合,捧出一枚晶瓶,掷上了半空。瓶口宝光法印层叠旋转,在空中盘旋疾飞,吸纳随着云门打开散下的清光。但只是弹指之间,光泯云停,掀涛云海重归寂静。若非六朵昙华撑开的云门仍浮在云天之上,便与之前全无什么不同。

  不同的只有杜灵华。

  在清光消散之时,她便也掐诀召回了那枚晶瓶。只是宝瓶入手一瞬,忽的身子一晃,宛如刹那的失神。她本就站在桥头,因汲取九天清气,脚步又略有挪动,不免更靠近桥边。此时失神便也不似在平地之上,颇有几分摇摇欲坠之险。

  不过她脚下甫一虚浮,虚踏云海的裴长仪如同背后生了眼睛,顿有觉察。顺手拂袖,一阵清风荡荡而过,已将杜灵华稳稳托回石台之上。自己亦于半空中按下身形,飘然落在适容夫人与剑清执面前,目光却投注与杜灵华手杖上悬着的那枚金镜,凝注一瞬,开口道:“神占。”

  杜灵华在短短的失神后也立刻恢复过来,一手按了按胸口,似乎还余了些惊诧之感,脱口叹道:“这……就是九天清气的神异之处么!”

  裴长仪道:“光碧堂神占之术,辅以九天清气,可卜大道之运,不过这是历代掌门才能传承的卜术。我听过你,你有‘天三卜’之名,在炼气界年轻一辈中也可称奇才,但修为历练尚浅,亦不足施展此等奇术。”

  “正是如此。”杜灵华轻轻点头,一手也抚上那枚杖头金镜,“是以我刚刚忽感天地之机,应是裴宗主施展三六之功,搅动一方天地乾坤,使我借得一缕真法之故。天机转瞬即逝,我修为浅薄,不堪承受,才至心神受摄……多谢宗主援手。”

  裴长仪“嗯”了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句:“你看到了什么?”

  杜灵华仍抚摸着金镜,沉默了一瞬才开了口:“是……似是一枚眼瞳。”

  “嗯?”

  “眼瞳?”

  出乎意料的答复,裴长仪神色未动,却是一旁的适容夫人与剑清执皆意外出了声。诧声同出,不免忽看一眼,只是又立刻各自了然。毕竟玄瞳失窃之事,在四天云主之中已不算秘闻,更需因此多加绸缪。此时此地忽听杜灵华这一语,自是难免在意。

  这时才又听裴长仪道:“你可是看清了那枚眼瞳的样子?或是特征、形状、颜色?”

  杜灵华点头,神色仍带几分不解,口气却颇笃定:“是枚金色的眼瞳,淡淡的金色……很……”她忽然踌躇一下,转而竟有些羞赧,“很美。”

  金色的眼瞳,从未听闻过的神占异兆,若非光碧堂主亲至体悟,即便以裴长仪的眼界见识也难细析其中征兆。因此他只略一顿,便道:“此事还需田掌门细加斟酌,若有所悟,愿得一闻。”

  杜灵华应声称是,如今她心神已定,九天清气也已汲得。无心云相毕竟是碧云天重地,她身为外客,多停不妥,便施礼作谢告辞。碧云天与光碧堂也算得上是常有往来的近交,主客之间,相处随意,略一客套,就随她去了。只是杜灵华只身下峰,裴长仪三人却全无离开之意,反倒都将一点心思重又投向云海之上。

  云海腾腾,霞光灿灿,便在此时,云门之中,蓦然划过一道呖声,宛如仙禽一啼,却又掺杂了一丝弦荡之音。

  适容夫人立刻抬起头,所望方向正是昙华云门,面带笑意:“宗主,是风小子。”

  话音刚落,云门之中,骤然闪现一点微光。那光芒之速甚疾,眨眼已到云门之外,一道淡影裹在耀眼光辉中瞬息拉长,原是一支通体云光缭绕的长箭。一箭穿天,带动风云疾走,化作虹桥,正与峰顶探出石台的半截天桥相接,锵然一声,如叩金石。

  随即光影云烟皆散,便见一名挺拔冷峻的青年出现在桥头,背负长弓,身形利落,一双青瞳冷利似电。只目光一扫,立刻飞身跃下石台,恭恭敬敬跪地叩拜:“碧云天东天震弟子,风天末,拜见宗主、适容夫人、小师叔。”

  裴长仪抬手让他起身,目光只在他身上一顿,就微微笑了:“十年闭关,进境不小,可堪重任了。”

  听来似是寻常一句赞誉,风天末却是一愣,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看裴长恭,又望向适容夫人。只是还没待他等到什么解释,适容夫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就忽的抬起手,纤白的指尖上,凝着一颗豆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她两指一扣,轻盈溅出,滴向风天末眉心。

  风天末也在那一刹那猛的动了,一息之间,疾退十数丈。原本他与适容夫人不过三五步远近,水珠先发先至,在他那几乎没有犹豫的后退开始前,就已经悬近他的眉心,不足一尺之距。但在这十数丈的疾退之后,这一点距离已拉锯至半臂有余,甚至仍在继续拉长。

  风天末的身形仍没有停顿,仍在以一种残影般的速度倒退。峰顶石台虽说广阔,终究有限,只眨眼间,他已退到了峰顶地面之外,凌空虚踏,宛若乘风。而背后的那张长弓,也在这几个呼吸之间被他翻臂擎在了手中。

  弓长五尺,上披霞光,弓臂不若寻常,而是宛如一对五彩凤翼舒张开来。灵光如雨,就在凤翼彩羽之中纷扬而落。风天末一手握住弓腰,在飞速倒退的姿势下,张弓搭弦,一气呵成,纹丝不乱。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完成,丝毫没有停顿或减缓速度的水珠与人已绕着峰顶划过了小半圈。所经之处,在半空拉出了一道彩虹般的光带,甚至比云门开启之际降下的九天清气还要绚丽几分。那一滴小小的水珠,更是几乎被湮没在这片炫目光彩中,只剩下一点点虚影般的透明痕迹。

  风天末的视线却没有半点挪动和改变,仍稳稳落在那颗水珠上。随即就听到了“啵”的一声轻响,微如毫末,那一滴水珠,也好似已经耗尽了一弹之力,碎散成了一蓬小小的水雾。

  变化由此而起。豆粒大的水珠,溅开的水雾也不过一握之小。但芥子之中,三千世界。毫末微尘,广化无穷。那小小的一蓬水雾,转眼扩散开来,挟云挟风,竟不可知其穷尽,似乎一身所处,双目可见,无不润于其中。这一点稀薄湿润的水汽,又转眼间冷凝冻结,化作冰晶。一时之间,云气空气乃至自身开始凝结的声音,无所不在汹涌而至,仿佛要让天地皆冻……“咔嚓”一声清脆,宛如什么破裂开的声响成了这片冰雪凝冻的声音中唯一突出的异样。

  风天末仍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弓开如满月,更如彩凤挥翼。凤喙之处,吐出一点亮光,是一枚箭头的模样。箭出一截,不过三寸长短,却正抵在了那一蓬仍有痕迹的水雾中心。随即松弦、箭出,凤鸣之声,破云穿霄,一道烈光,破开眼前所有将凝而未凝的冰霾,将漫天骤冷冰风扫荡一空。而正笼在云峰之顶受此乍然变中再变的那一抹轻云,骤然化成了一场小雨,在箭虹之后,飘然坠下。

  然后便听适容夫人很是愉悦的笑了一声:“风小子,不差!”

  与她的笑语并出的是剑清执的动作,此时风天末一身犹在峰顶半空之中,轻雨如烟,乘风将落,剑清执抬眼向空瞥了一瞥,将袖一拂。一股沛然金庚之气,陡然而生,刹那而长。云间细雨承此剑意,顷刻化作无数锐利剑气,未曾及地,又倒卷冲天而去。金风啸荡,直扑风天末。

  半空之中,弦声也在同时骤响。弓开一刹,箭光纵横,漫天金声,灵箭与水剑短兵相接,炸成一片云烟雾霭,滚滚翻腾。风天末沉静立身在云光之后,千箭一弦开之后,反而神色更为凝重,扣在弦上的手指并未挪开,而是微微一动,重新拉开长弓,偏了偏头。随即弦声锵然,三道箭光同出,疾缓高低却各有不同,衔成首尾接连之势。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也正自那片云光之后破出。与箭雨一同撞得粉碎的无数水剑,重新破散化归云气,但脱出云水之间的金庚剑意却也在刹那间重新汇合,凝做气势恢宏的一道剑气,指向风天末。

  风天末的身前,三支灵箭划空而出。箭矢离弦便长,迎风一瞬,长短已与劈面而来的那道剑气旗鼓相当。只是轰然一撞,第一支灵箭眨眼已成齑粉,剑气却只是略一受阻,其势不改。

  第二支灵箭转瞬又至,但箭路有异,没再硬碰硬的直撞上去,而是箭走成弧,堪堪自上而下点在剑气中段,随即“叮”的一声脆响,也散成了无数清光。

  第三支箭的方向最是诡异,其速最迅,却是凭空兜绕一圈,回头倒转,又自后向前,从后面追上了走势已有见竭的剑气。两股力道将接的同时,剑气如虹,已至风天末面前,凛凛剑威,甚至迫得他衣发皆为之一荡,但他仍是从容,空弦之弓当胸平举,作势一拦。弓上凤喙,虚承剑气之端;后追而至的第三支灵箭,力贯剑气之末。“砰”的一声,承接了不同方位不同力道的剑气终至强弩之末,重新炸散纷扬,消逝在了空中。m.trip118.com

  风天末至此也终于吐出一口气,反手背弓,飘然而下,重新落在云峰石台上,冲着适容夫人与剑清执一抱拳:“多谢两位云主赐教。”

  适容夫人含笑点头,剑清执的眼中也带上一片暖意,一同看向在旁如观好戏的裴长仪,各自道了声:“可。”

  裴长仪这才开口:“碧云天四天云主之位,虽是各有传承,但承位之人,需通过另外三脉云主一试,才算得上名副其实。如今东天震云主一位虚悬数年,你既已出关,进境又得适容与清执认可,此位日后便由你担当。”

  “宗主?”风天末震惊的抬头,一时连礼数都忘了,全无适才交手对阵时的那份从容,“东天震……为何云主之位会多年虚悬?发生何事?杨辰师兄呢?”

  他这一声,问出一片默然。适容夫人看了眼裴长仪,抢先接过了话头,叹了口气:“个中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押后回去了再细谈吧。但东天震一脉不能常年无人执掌,云主之位,算来也该由你担下。此事尊主既然开了口,便是定论,勿生旁议了。”

  “这……”风天末仍是饱受惊吓的模样,纵然心知适容夫人的话没错,仍是脱口又问出一句,“那长恭师叔呢?尚未闻长恭师叔之意。”

  剑清执摇摇头:“长恭师兄近年来病情反复,已多年不出洗心流。无心云相开启至今尚未见他,想来今日也不会露面了。”

  裴长仪忽然开口,淡淡道了句:“来了。”

  话音一落,另几人也已察觉到峰下又有人至,步履传声,一听之下便知修为远不及在场之人。只是见裴长仪并无拦阻之意,便也都无什么举措,放任那道气息升至峰顶,脚步声一转,走出一名青年。

  剑清执一眼看得真切,微微一怔:“又寒?”立刻又道,“莫非长恭师兄有话传讯?”

  那登峰之人正是君又寒,手中捧了一只玉盒,因此只能向几人躬身见礼,随后才转向风天末道:“师父知风师兄今日出关,特命我送来此物,风师兄一看便知。”

  风天末诧异的看了看那只玉盒:“长恭师叔给我的?”又挂着满脸疑问看了看裴长仪与适容夫人,到底还是伸手,掀开了盒盖。

  玉盖一开,一缕水香清氛登时溢出。盒中别无他物,只置了一朵白莲,玉瓣颤颤,露水微微,一看便是新折之花。风天末轻“咦”了一声,不敢造次,双手将那朵莲花捧出。不想白莲甫离玉盒,刹那随风而消,化作一缕清气绕上了风天末的灵台。那一瞬间,宛若仙露融身,清风灌体,四肢百骸皆一贯而通,竟生几分琉璃剔透之感,真修之体,别有豁达。

  裴长仪扬了扬眉:“长恭以鸿蒙一点灵息赠你,南天离之意,再无疑问。风天末,领印吧。”

  风天末长呼一口气,撩衣跪倒,郑重一拜:“碧云天东天震弟子,风天末,受宗主印。”

  裴长仪指尖轻点,一方碧玉小印凭空化出,徐徐落入风天末手中:“此后你便为东天震云主,克尽其责,不可有负。”

  风天末捧了玉印,又叩拜应道:“定不负。”起身站定了。

  裴长仪的目光这才转向君又寒:“长恭还有事要你转告么?”

  君又寒摇了摇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禀宗主,师父无事。是倚云岩传讯,收到门中云光信篆,东天震的裴小舟师弟在外历练遭袭,身受重伤,发信求援。据信中言,伤他之人……疑是偃鬼王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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