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清执恍恍惚惚离了洗心流,步出红月之境,霎时满目清光似雪,琉璃世界。虽说碧云天上无凛寒酷暑,到底昼夜四季仍是分明,这一片冬夜寒月,比起洗心流中称得上舒适的天气登时要寒冷许多。冷风一吹,他脑子里纷杂混乱的念头终是被压下几分,只是心中惊涛骇浪,依然难安。
一路回到西天兑居所,四下静僻无人。剑清执平素喜静,居处便也清寂,若无传唤,这般时辰自是不会有人前来。但到底他一身伤势还未痊愈,每日需更换的药膏清水等物已有人早早备齐了,一并搁在桌上。
剑清执抿了抿嘴角,按住纷乱思绪,先去打理自己的伤口。回到碧云天已有三日余,仙家灵境,搭配诸般妙药,胸前的爪伤早已好了八分余,不过这一两日,也就全然无碍了。倒是经脉内伤,还需平心静气下来,缓缓修养。
平心静气……一想到这几个字,剑清执自己先皱起了眉。北海魔尊、玄瞳、朱络诈死远走、乃至现在突然重现的魔尊遗脉,种种原以为不相干的事情如今尽数搅在了一起,头绪难辨。且不说背后是否还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风暴,单单是朱络在过往隐情乍然掀开一角后登时变得扑朔迷离的立场,便已经堵得他气闷心塞,坐立难定。
这般惊骇矛盾的心情,怕是只有五年前突闻噩耗时可相比较。但昔日尘埃落定的死讯,终究不同于眼下大起大落转变无端。剑清执默坐了片刻,只觉这一桩郁结,塞在胸口,说不能与旁人说,想又无法想得通透分明。当下真真恨不得就立刻再出碧云天,找到朱络当面锣对面鼓问一个清楚,是非生死,明白了断,也好过如此磨人。
那念头一瞬的在心底翻涌出来,剑清执手掌猛一按桌面,几乎就要起身付诸行动。然而两个沉沉吐息,到底还是又按捺住了。桌上手边就是水盆,一盆清水搁久了,也染上了冰冷冷的寒意。正好被他掬起两把,胡乱拍在脸上,把那一股烧心的火气硬生生冷结了下去。残余的水珠顺着下巴滑下脖颈胸口,剑清执低头随手一抹,脸上忽然一阵青红黑白交错,颇的精彩万分。
胸前的衣襟为了打理伤口已经散开了,拆下包扎着的细布,起初十分狰狞的伤口血洞已收敛了许多,结了一层硬痂。剑清执自幼便在神仙地修行生活,灵气灵丹灵境养出的体肤甚是滋润,黑红色的伤口落在上面就更加触目惊心。只是伤处之外,胸腹之上,还零零落落着好些淡淡的印子,桃花瓣的大小,本也该是桃花瓣的色泽。将褪却未褪尽,涂成了淡淡的浅粉。
这一身斑斑点点是在他回到碧云天自行打理伤处时才发现的,虽说多年清静修行,到底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初时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登时羞恼得整个人都快要炸开。所幸屋子里当时只他一个,羞恼过后,又不免庆幸没叫旁人看了去。一边就掩了衣襟,有点神思恍惚的,出了一回神。
虽说三里村中两下决绝,分道扬镳各不回头。只是剑清执心里清楚,甚至他也能确定朱络心中该是与自己同样的清楚。死别重逢,疑云重重也就罢了,独那一份被彻底扯开在天日下的情愫,一经两白,便再难遮掩回原本的样子。两人心中各有所欲为之事,百死不辞。这一缕牵扯着的私情,可因此被押后,却难能抹灭,不过各自压抑罢了。当时人在伤中感知混沌,此时见到自己这一身被轻薄过的痕迹,顿时满脑子都是朱络那张时而若即若离,偏又言笑晏晏百般温存的脸庞,等到剑清执再回过神,连耳下都觉烧得通红,身上燥热得恨不得找一桶凉水浸进去。
思及那日心境,剑清执似乎还能察觉到那一股烧脸的热度。但不过短短三日,如今再看到这身将褪尽的痕迹,心中却是忽冷忽热,全难说出是个什么滋味。他一只手搁在桌上,几次屈捏,每每握成了一个指节都泛着白的拳头,又在深吸一口气后慢慢松开了。如此两三次后,化作一声轻叹:“朱络,当真是你有负师门么?”
房中自然无人答他,剑清执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一点点将心情收拾了,忽然这般晚的时辰,外头廊下竟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直到屋门前停下。又顿了顿,才听得人敲着门小声问了句:“小师叔,还没歇下么?”
剑清执一惊,随即分辨出那是君又寒的声音,当真意外。他此时心绪缭乱,刚打算胡乱应对一声遮掩过去,心中忽然一动,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是又寒?进来说话吧。”一边就飞快掩上了衣襟,起身开门。
门外君又寒还是在洗心流中见到时的样子,想来被裴澹月拖走后一直还没回去。这时见房门骤然开了,剑清执只着单衣,披着外氅,才觉几分造次,低头忙道了句:“见扰小师叔了。”
剑清执对他倒是毫无见外之心,毕竟也算是打小在自己眼前长大的孩子,即便几经变故,相处起来还是觉得亲昵。但当下正值心力交瘁,没什么闲聊的心思,只道:“无妨,我也是刚刚才换完药。进来吧,站在外头干什么!”
君又寒“嗯”了一声,随他进了屋子,表情却还是带着点踯躅。剑清执喊了一声叫他坐下,自己去把水盆药布等物挪开,忽听君又寒问道:“小师叔的伤可还好?”
剑清执的动作反而一顿,随后竟将东西又搁下了,回头看了看眼神有些闪烁的君又寒,反身回去在他对面一坐:“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我……”
“总不成当真半夜三更只为了来看看我的伤。”剑清执抬抬眼皮,,“不问代宗主,也不问大小姐,要来问我,想来是为了龙山古月一行的事吧。”
“……是。”君又寒没想到一来就被点破了心思,颇有几分尴尬。但一想到那条纠缠得他这段时间都难安枕的身影,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我是想问,那天在龙山古月,用寸心鞭出手救我,后来又掉下山隙的……那个人……”
“那个人?”剑清执飞快截住了他的话,“你倒是还记得他。不过你放心,他没事,我随后将他带出了山隙,应该是平安离开了。”
“他……他是?”
“赤明圃的一名弟子,瞧他装束你也该认得。”
“不,我是……”君又寒三番两次被剑清执堵住了要刨根问底的话,急得额角都绷起了一条青筋,偏偏接下来的话头又被剑清执拦了,淡淡道,“碧云天与赤明圃素有往来,那人因认得你而随手施救,也不算什么稀罕之事。当时一片混乱,各自难顾,是以不知他的姓名。若改日去到赤明圃,再打听道谢也不迟,你也不必在当下还时时惦记了。”
“我……”
剑清执忽的站起身,皱眉看向他:“眼下局势动荡,炼气界山雨欲来,少不得碧云天也要遭逢其中。你既是南天离首徒,便该多将心思搁在修行与师门上,不克为杂事分心。龙山古月走这一趟,难道还不思闭门精进么!”
“我……是,小师叔教训得是。”君又寒不想忽然劈头盖脸吃了一番训斥,虽说剑清执平日里性子冷清了些,倒也少有这般严词厉色的时候,顿叫他吓了一跳,只顾得跳起来笔直站着垂头应声,再没得底气开口问什么了。
剑清执口气却又是一软,叹了口气:“你心里记得就好,回去吧,出来这许多时候,代宗主也难免挂心。”
“我知道了,小师叔,又寒告退。”君又寒喏喏应了,又一头雾水的徒劳出了房。见屋门轻响一声关上,剑清执撑着额头,向桌面一靠,干脆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万籁俱寂,身心俱疲。
朱络却是不知自己又在给剑清执心头乱添乱,还在客栈中老老实实的守在越琼田床前。先前方青衣与柳平芜往隔壁说话,不想不过一顿饭功夫就回来了一个。而院中一直不闻半分旁的声响,也不知柳平芜到底是在何时离开。
转头见方青衣推门进来,他张了张嘴,先陪了一脸笑:“柳真人这便走了?”
方青衣微“嗯”了一声,甚至懒得开口,就这么把他打发了,目光倒是落在越琼田身上,上下仔细看了看,就在旁坐下,闭目不语,也不知是在养神还是什么。但却有一股清冽又清圣之极的气息,自他身上缓缓透出,不多时便扩散到整座小院。朱络身在其中,也觉耳目清爽身心舒畅,便笑道:“方前辈一身修为果然叫人望尘莫及,这般清炁圣氛的好处,连在下也能沾光一二。”想了想又道,“只是小越乃是前辈弟子,在下却是个不相干的,这份好处沾光得心下颇不安。我看小越也当是无碍了,只是不知多久才会醒来。所谓有缘山水可相逢,我未必急在跟他在这一时一刻见面,手上又还有事待办,不妨这就告辞,还有劳前辈动动手指,解了在下身上禁制。”说罢,深做一礼,陪着小心的看向方青衣。
方青衣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口,却道:“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朱络登时倒吸了一口气,本想再开口推诿两句什么,可一转念,又把嘴闭上了。那些糊弄人的藉口,搁在方青衣眼前怕也不过是贻笑大方,虽说他尚能笃定自己身怀玄瞳之事并不为人知,可天晓得这位高人前辈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手段。毕竟玄瞳之力算不得正道,青冥洞天,却是实打实的道门正宗,一旦相犯,后果想必格外精彩好看。若不擅动,至少当下看来,方青衣倒也没有再对自己发难的迹象,无事便当做好事,暂且处之了。
这般一想,朱络倒也捺下心来,陪着方青衣安安静静坐守床边。也不知过了多久,满院清气不曾见衰,一床明光却是渐渐消泯下去,越琼田沉静安睡的脸庞渐渐清晰,忽的眉梢微微一动,眼皮也渐渐多了点颤抖。
方青衣就在这时起身,伸手扬袖对着床上一拂。一院的清圣之气,皆被拈来,灌入床榻方寸之地。一直沉睡着的越琼田沐了这阵清气,喉头一响,“啊”的一声,长长度出一口气来,随后终于慢慢掀开了眼皮,先脱口喊了一声:“师父!”才扭过头,往床下张望。
朱络正是眼巴巴的瞧着床上,登时与他看了个对眼,越琼田还是那个越琼田,粉妆玉琢的半大少年,一看便是富贵仙城娇养出的小公子,连眸底都是纯净得全无一点阴晦。只是四目一对,朱络心头却是暗暗吃了一惊,那一对乌珠中神光内敛,已与之前截然不同,便如剑锋精淬而过,神光炯然。想不到一向只闻其名的极灵之身经明心启性之后,竟有如此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一时心中咋舌不止。
然而下一瞬,越琼田猛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先叫了一声:“朱大哥!”转瞬目光就挪到了方青衣身上,眼巴巴的望着,倒好似有一千种委屈,瘪着嘴唤道:“师父……”
朱络登时觉得自己多余又碍眼,跳起身匆匆道:“方前辈,小越,我去解个手,你们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啊……”也不等方青衣点头或是允准,已先一把拉开房门溜了出去。然而他身上尚有一道禁制拘着,方青衣也不担心他趁机溜走就是了。
耳听“砰”一声门响,打开又紧紧关上,朱络回避的姿态简直露骨得毫无遮掩,那边越琼田爬起身坐在床上,还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方青衣一时也只能挂着一脸淡漠的表情,看了看他:“明心启性甚是顺利,琼田,你如今感觉如何?”https://www.trip118.com
他这一问,越琼田反倒瘪着嘴不开口了,只伸出一只手,抻得笔直的举着,冲着方青衣。
方青衣微微一顿,还是走了过去,接住那只胳膊,顺手摸到手腕去按越琼田的脉象。指下感知到的脉搏,稳而有力,全无一点不妥。他点点头:“琼田……”
话音未落,腰上忽然一紧,前一刻还闹脾气般别扭坐着的小少年蓦一个翻身,双臂一圈,死死拦腰抱住了他,一颗头也顺势埋到了怀里,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娇的连喊了几声:“师父,师父!师父……”
方青衣顿时有些懵住,实在是颇为不适与人这般亲近的接触,犹豫了下才也虚虚按住越琼田一边肩头:“发生何事?”
越琼田的头仍扎在他怀中,声音便也变得几分含糊,含糊着道:“师父,我是越琼田。”
“这是自然。”
“我……我不是梅君!”越琼田突兀抬头,像是揣着一点偷袭的意味,在视线扬起的瞬间就紧紧盯在了方青衣的脸上。只是目光及处,那张脸庞上的表情仍如平素一般沉静淡漠,甚至连眼神都未透出丝毫惊讶或不悦。见他仰起脸,还能微微点头,接续道:“你自然不是梅君。”
“我……”方青衣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越琼田一时间反倒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娇痴。一个“我”字在嘴里滚了两圈,最终变成耍赖般的哼哼声,“反正……师父你不能不要我!”
听他此言,方青衣却是扶了扶他的头颈让他坐端正了,肃颜道:“你是为师首徒,日后无论在玉完城,还是青冥洞天,皆有许多不可脱卸的责任。贫道既然将你录在门墙,教授自然不会藏私,你却也须自知勤奋上进,不可稍有懒惰,可明白了?”
“我明白!”见方青衣言辞严肃,越琼田一瞬间几乎回溯到了自己行大礼拜师之时,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规规矩矩回答。只是答罢了,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本意似乎与方青衣走了个两岔,忙又急急补上一句,“师父说什么,我都听。只是师父……师父你,莫要把我错认了才好……”
话音一落,额头上忽然吃了轻轻一掌,方青衣已拂袖退步,皱眉道:“小小年纪,何来这般杂思妄念,待明日,需把《清静经》抄录十遍,用以摒思凝神。”
“啊?”越琼田登时愣住了,张口结舌的,呆若木鸡看向方青衣。
方青衣却不看他,转身就要离开,临出门前,方道:“先起来打理一下,你那个叫朱大的朋友尚等着要见你。”说罢,也不回头,直接推了门出去。听门外脚步,竟是径自回隔壁自己房间去了。
剩下越琼田一个,傻呆呆坐在床边,念叨一回:“十篇《清静经》啊……”又哀怨一回:“师父是不是还是生我的气了?”再迁怒一回:“都是那个什么梅君的错!”嘀嘀咕咕车轱辘话了几圈,半掩半开的门口,忽的传来一声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忍俊不住道:“小越,你这可是魔障了?”
越琼田猛的抬头,那门口笑眯眯瞧着他的,不是朱络又是哪个?一别月余,除了似乎微有清减,并无太大的变化,甚至整个人看着还要精神许多。越琼田呆了呆,因先前与朱络在灵识幻景中已见过面,倒也不算惊讶他的出现,只是大约心境还一时没能调转过来,愣愣半晌,忽的冒出一句:“朱大哥,我身上还有梅花香味没有?”
朱络险些被他问得闪了腰,忍着笑过去,敷衍着凑近嗅了嗅,就一巴掌胡撸在他脑袋上:“傻了不是!梅君神魂已逝,缥缈之物,如何能再在现世遗存。你现在身上别说花香,汗臭倒是浓的,也不怕熏到了方前辈!”
“啊?很臭么?”越琼田吓了一跳,忙扯着自己的衣襟把脸埋进去左嗅嗅右嗅嗅,跟个小狗也似。只是他本无什么奔波恶斗的劳累,又是被方青衣抱回来后就一直在床上打磨自己的灵识,最后再被满院子的清气一浸,莫说汗臭,一身清爽得与刚沐浴过也没差了什么。他嗅了一回,不觉有异,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糊弄了,顿时磨着牙抬头:“朱大哥,你又逗我!”
朱络抱臂站在床边冲着他乐:“这么傻,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越,不是什么梅君。放心吧,梅君的最后一缕灵识都已经散尽了,此后天地之间,存在的只是你越琼田而已,别再胡思乱想给自己添堵。”
“散尽了……”越琼田听他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倒有些说不分明是惆怅还是安心,忡怔片刻,叹了口气,“只怕师父……还是会伤心的!”
然后脑袋顶上就又挨了朱络一巴掌。
不过两巴掌下去,没把越琼田打傻,倒是打回了大半他往日里的精神。嘟囔着揉揉脑袋,他跪坐在床上挺了挺腰,忽然很有底气的“哼”了一声:“反正现在师父身边只有我一个,我又担心什么!”随后抓着朱络的胳膊晃了晃,“朱大哥,现下我没事了,该说说你了。”
朱络奇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越琼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嘿嘿”一笑:“你身上能说的,保不准比我还要多的多。现在你还要糊弄我,真当我是三岁童蒙不成!”笑过了,就将手一背,一本正经道,“朱大哥,你到底是谁?”
当头一问,朱络并非没有料到,当下挤眉弄眼笑笑:“我?我若说我是一个顶坏的大坏蛋,你信是不信?”
“真的?”
“真的!”
“我才不信!”
朱络仍是笑:“那要是你师父这样说呢?”
“啊?”越琼田傻了眼,看看朱络,又看看隔着隔壁的那道墙,表情登时纠结。挣扎了许久,才咬牙道,“我……我不信朱大哥你是个坏人。师父和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我……我去问问师父,替你解释解释!”
朱络这一遭彻底笑弯了腰,一边笑,一边伸出根手指头,把越琼田顶回床上坐着。随后笑够了,才拍拍他的肩膀:“成啦,放下你的心吧!是因为我修行的法门有些怪异,方前辈稳妥起见,才略略用了点儿手段拘束我。但凡我问心无愧,是不妨事的。只是先前我到底瞒哄过你和小九,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先给你陪个不是了!”
越琼田赶快摆手,涨红了脸道:“朱大哥……你别这么说,听着怪别扭的!再说……还是我和小九一直受你的照顾。”他越往后面,越搜肠刮肚找词找得结结巴巴,吭哧半晌,深吸了口气,“反正,我觉得你肯定不是什么恶人。朱大哥,你告诉我,你不是坏人,对吧?”
眼前少年信誓旦旦,眼中尽是信任神色。朱络便也“呵呵”笑了,点了点头:“自然。”又道,“若我是个坏的,你师父又怎么会放心我跟你在此独处。”
听及方青衣,越琼田果然松下这口气,连连点头,又追问道:“朱大哥,那你的本来名字想来也不叫‘朱大’是吧,能不能告诉我?还有还有,你说你修行的法门怪异,那又是什么法门?你也该有师承出身之处吧?你……”
眼看着他一连串的问题接在后面就要问出来,朱络赶快先一伸手,虚虚拦住他,笑道:“我的名字,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我本是朱姓,你喊我一声‘朱大哥’并没什么错处。至于其他问题嘛……你是想继续问,还是想听听龙山古月变故的究竟,小九如今的下落,以及……这一个多月我又有了什么新奇的见闻?”
越琼田一呆,眨了眨眼睛,随后立刻大声应道:“朱大哥,你说!我要听你说的那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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