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说 > 女频频道 > 玄瞳变 > 第 53 章 章五二 红雪微微,前缘一炬
  极西之疆,天遗之地,有古神眷族长居于此,其名谓之:西华。

  忽来一场漫天飞雪,吹满西华族族属圣地。枝头缀落,纷纷点点,宛如烙下片片朱砂痕。美极,却也妖异之极。

  微声一响,灵宫内居的房门被小心却急切的推开,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子快步悄无声息跑了进去,一踏上织着蜿蜒花纹的线毯,先齐齐跪下拜倒,才异口同声道:“元姬娘娘,下……下雪了!”

  虽说西华族中地属偏热,雪不多见,但也非是什么稀罕的事物。那两名侍女仓皇出口这一句,对看一眼,才又匆忙补充道,“是红色的雪……”

  一阵大风卷入室内,将遮掩着神座的层层纱幔吹起,幔脚掀开又飘落的一瞬,露出了一片空荡荡的织毯和座榻神台。两个女孩子自然也是瞧见了,皆是一愣,张皇的神色转为面面相觑,似是意外非常:“元……元姬娘娘竟然不在……”

  “娘娘平素极少会离开灵宫,这……若是外出,怎么不传唤人随行?”

  “那我们怎么办?”

  “去……要不然,去……去见卫长吧!”似更伶俐些的女孩子蓦一咬牙,下了决定,一跺脚站起,拉着同伴也一同起来,转身就又沿着来路一溜烟跑出了灵宫内居。

  此时此刻,灵宫最深处,却正有一道雍容身影踏着纷飞红雪款款而行。

  小路的尽头是一株巨大的棠树,四时瑶花不谢,宛如绵绵瑞雪,随着风卷送至灵宫的每一个角落。而那茂盛的花冠上,此时也尽挂着绯红色的轻雪,好似又开出了一树的红花。风吹雪落,沾染衣衫,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花是雪。是红花白雪,还是红雪白花……

  还有一道清瘦得几乎有些伶仃的身影,就站在棠树之下,仰首看雪看花。神树之盘枝虬节,便衬得他更渺小单薄,似乎不比那些轻飘飘的花和雪多上几许分量。

  听着小路上“沙沙”的脚步声渐近,观雪和花的人终于慢慢转过身,露出的脸庞似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岁,眉目隽秀,犹带几分稚嫩,眼底掩下的,却是岁月才可雕琢出的冷淡与寡然。他只抬眼看了行来的女子一眼:“红雪落了。”

  “这世上当真竟有红雪!”

  青年微微动了动嘴角,算是一个笑容:“既然有人以此立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红雪会落在西华族的圣地。昔年卜辞,五百年前验证前半,如今终是让我等到后一半兑现之时了。娘娘踏雪前来,可是来送我一程?”

  元姬娘娘气度虽是雍容,但年岁早非芳华少女,看起来似乎要比这青年年长许多,口气却是属于晚辈的恭敬中又带了几许哀伤:“是啊,你这一去,西华族大巫降世愈发艰难,我神眷一族天命终将势微了。”

  “娘娘,”青年悠悠挪步过去,在满地薄雪薄花上留下几个□□的足印,伸手扶在她的肩上,“西华族代代传承,从来非仗大巫一人之功。六百年前,大巫巫华陨于叛族者雪北海之手,此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等待誓言应现的残破魂魄。你勿要称我大巫,我已非巫华,我的名字是冉无华。”

  “大……冉无华!”

  冉无华微微一笑,一如轻冰乍破。再开口的语气,似是对着一个亲近的小辈:“说来,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二次见到你,娘娘。”

  元姬轻轻点头:“是。第一次,是你终于度魂转生之际。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冉无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西华一族这数百年间,只余元姬一脉传承,没有大巫辅助,一族之重,皆在你身。此后善自保重,再见无期了。”他顿了顿,抬起手,落入掌中一瓣棠花,花蕊晶莹,隐透绯红,“临行之前,一语相赠。”

  “大……你请说。”

  冉无华将掌心那朵棠花轻轻放到她的手中:“雪氏一族之内,并非只有叛族者雪北海,亦有元姬娘娘昔年传承之人,雪北海的小妹雪瑶池……因此,生灭聚散,皆是定数,你明白么?”

  元姬一怔,但还未再说出什么。冉无华已然迈步,从容与她擦身而过。一步一落,散落的乌檀般长发便镀上一缕银白。他负手而行,麻袍赤足,且行且道:“有女西来,槁魂东去,红雪微微,前缘一炬。莫忘之,当行之,且看之,哈!”

  数十步外,青丝已尽成银发,六百年等待的岁月流光褪去,红颜不老,唯鬓先霜,在红雪飞舞中一点点湮没无踪。

  方青衣翻脸得甚快,或许该说并不算翻脸,反倒是留了几分情面,才到此时方对朱络出手。信手拈下,只制不伤,并未封住他的口舌,任凭自辩。

  朱络肯在这般情形下冲出来运使玄瞳,一来因情况危急,二来自然也是早就想过了一番说辞。对着方青衣一张冷面,连忙委屈大叫:“前辈不可误会,炼气界修行法门,类不可数。在下修行虽不同,却非妖邪歹人一路。今坦然在此,前辈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方青衣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落,虽见他操弄魂魄之功蹊跷,却当真不曾察觉到什么邪魔气息,只是却也不会就此轻纵,微一拈吟,话头一转,“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朱络颇委屈道:“在下一介山野散修,闲游天下,本也算过得自在逍遥。只是近来好似流年不利,前些日子误打误撞遇到一座深山野湖,不想是处魔道中人造孽过的地方,花了好大力气才摆平脱身。谁知转头又在这儿撞见差不多的手段,在下平生最看不得这些邪魔外道,才在前辈面前冒失出手,别无他意。”

  方青衣任他信口说词,不置可否,反却道:“这便是你从客栈一路尾随过来的缘故?”

  朱络在心底叹了口气,仍是笑嘻嘻道:“在下修为浅薄,果然瞒不过前辈。只是一路跟随前辈几人,好奇此地妖邪弄法只为其一,另有个缘故,却是因在前辈身边见到故人,一时心喜,又不好贸然露面耽误了前辈行事,左蹉跎右研磨,一不留神就拖沓了一程至此……”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在客栈中时,燕引未至,方青衣身边便只有越琼田跟随,指意已很是明显。方青衣未料他还有这般攀扯,微觉意外:“你认得小徒?”

  朱络笑到:“在下和小越也算是共患难过一程的朋友,只是一个多月前在龙山古月因乱失散,断了消息。没想到山水有相逢,倒会在此遇见,当真是意外之喜。”他略停了停,忙又道,“是了,小越如今尚昏迷着。不过旁边那位燕道长也曾与在下有一面之缘,他是眼见过我们一路作伴同行的,可为佐证,前辈一问便知。”

  话说至此,虽说又扯进来一个燕引叫人很是无语,不过方青衣也有八分笃定了他的身份:“你是朱大?”

  “是,方前辈,在下……”朱络心思转的快,立刻打算再趁热打铁的说些什么。只是方青衣的动作却更快,问声一落,袍袖拂展,吹起一阵凛风。朱络打了个哆嗦后再回过神,人已到了数里之外尚燃着篝火的小土包上。m.trip118.com

  土包面朝着焚坑方向,排排站了三个踮脚抻脖的还在张望动静,忽的就和朱络打了个脸对脸。两边皆是吓了一跳,燕引却是更为意外,讶然向朱络道:“怎么是你!”

  朱络冲他“嘿嘿”一笑:“燕道长,久见久见了。”又笑眯眯看向一旁的裴小舟和宛童,“二位有礼。”

  裴小舟与宛童也不知哪里忽的就跑出这般一个大活人来,只是既然随方青衣同至,看似又与燕引相识,少不得还上一礼,才又目促燕引,催他询问焚坑之事。

  燕引心中也同样好奇焚坑那边究竟都发生了何事,但朱络突兀出现,也同样让他讶异。视线在方青衣与朱络间转了两转,还未开口,方青衣忽先伸手在朱络背心轻轻一拍:“朱大,你与燕引也是旧识?”

  状似随意的一拍,一缕清气瞬透背心而入,封住朱络几大要穴的寒气若春冰之融,悄然而化。只是受制穴道解开的同时,一道制约之力取而代之,朱络只觉似是一朵冰梅花在膻中一现而隐,淡淡的冰寒气息已隐隐扣在自己经脉之上,虽无碍于行功运动,却如同一幅枷锁束住了全身,叫人不敢有半点放肆。

  这般被人全然掌控住的滋味很不好过,不过朱络的白眼只敢翻在肚子里头,脸上神色颇是坦荡,点头道:“曾在新月集匆匆见过一遭。”又向燕引道,“燕道长,不知你之后可曾前往三里村,可有斩获?”

  燕引摇头叹了口气:“大概是我去迟了,并无所得,随后便遇到这魂墟闹乱之事,又劳动了师伯法驾。”

  朱络忽的冲他一笑:“不止这一处魂墟吧?”

  这一问来得突兀,却叫燕引三人都是一愣。看看方青衣神色淡淡并无什么变化,燕引方迟疑道:“此话怎讲?”

  朱络悠悠道:“在下大约流年不利,短短两个月,先后撞进三处魂墟残址。一处在眼下,一处荒废已久,还有一处,乃是位于一座深山野湖之中。说来稀罕,那湖边还有一位和尚暂居,日日对着湖水讲经说法,言说要度尽内中残魂怨魄……”

  听到这里,燕引哪还不知他口中的“和尚”是谁,脸色登时变了,惊道:“舍心和尚?他怎么又回去了那湖边!”

  裴小舟与宛童也是面面相觑,半晌才听裴小舟呐呐道:“出家人当真不打诳语啊……”

  燕引却已经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匆忙转向方青衣道:“方师伯,弟子需赶回野湖魂墟一趟。舍心和尚非是修行之人,孤身留在那里太过危险,先前本以为他听了我们三人的劝说也离开了,没想到……没想到……”

  朱络“哈哈”一笑,接上他的话:“没想到和尚都是认死理的!”又道,“急什么?莫急,莫急!野湖魂墟之事已经解决了,舍心小师父如今留在那里,真真正正只是在超度那些怨鬼而已,大约只是吃喝上艰苦了些,安全却是无碍的。”

  “这……”燕引对朱络的说辞半信半疑,还是忍不住看向方青衣:“方师伯……”

  有燕引在客栈中讲述经历,方青衣也大略清楚几分前因后果,他当下自然仍对朱络身份存疑,不过适才见他压服焚火坑中鬼怨手段,若说野湖魂墟已被他一并解决了,倒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因而略作思量,便道:“此地魂墟已无需你们记挂,若是你们想再往野湖那里走上一遭,自去便是。待你师父来此,我自会与他说明。”

  燕引心中松了口气:“有劳师伯。”又向朱络一拱手,“多谢……朱兄弟带了讯息过来。”

  朱络摆摆手:“闲人捎闲话,不值当一句谢。”他目光一闪,转而溜到裴小舟身上,“这位小兄弟,怎的一直在瞧在下,莫非咱们也曾在哪里见过?”

  “啊?”被他点了名的裴小舟一愣,随后才发觉自己竟好半晌都在不自觉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陌生人,顿时有些尴尬,连连摆手:“只是觉得兄台有些面善……无事!无事……”

  朱络冲他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听方青衣道:“魔人手段妖异,你们此番前去野湖魂墟,须得谨慎,不可节外生枝。”说话间,右掌一翻,一缕冰焰托在掌心,随即屈指弹出,化作两股冰风贯向裴小舟和宛童胸前。两人尚不知何意,胸口陡然一阵憋闷难忍,张口“哇”的各自呕出一口灰黑浊血,内杂着一段女萝纤丝,触地即萎。

  燕引在旁摇摇头:“果然你们也中招了。走吧,路上再与你们细说。”就向方青衣施礼作别。裴小舟与宛童先是被自己吐出的东西吓了一跳,但随即就知方青衣是在为两人化解身中的暗招,忙纷纷拜谢。这也才跟上燕引步伐,告辞离开。

  眼见三人身影渐渐远去,片刻后隐没在夜色之中。方青衣这才拂袖一挥,冰风漫起,遥遥直指焚坑所在,魂墟上下须臾在风中凝成了一片晶莹。三清道法合以冰川冻气降下,天地之间唯剩一片霜华剔透。随后骤然一声清脆,冰华破裂,万化虚无,残余的妖气魔氛也好,魂墟下残骨焦尸也罢,皆随轻冰消泯,再不复存。

  朱络登时在旁轻轻叹了口气:“唉!”

  方青衣一弯腰,将仍是昏迷着的越琼田抱起,丢给他一个字:“走。”清光一转,已是踪影皆无。

  朱络愣了一下,忙道:“方前辈,等等,还有髅生枯魅……”只是目光落处,焚坑周遭一片空空荡荡,困冻住双妖的冰枷早不知何时就已被方青衣收去,反倒是他惦记得迟了。

  “唉!”朱络又叹了口气,有点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前辈果然是前辈,不好糊弄啊!”但叹息归叹息,脚下动作倒也不慢,赶快循迹跟了上去。

  百十里间一去来回,仍是回到了下榻的客栈小院。时已四更过半,走前留下的灯火尚还明晃晃燃着,倒是方便了方青衣直接将越琼田一路抱进屋子,搁在了床上。等到朱络气喘吁吁也赶回来,一跟进房门就瞧见越琼田已被安置妥当了,除了外衣安安静静枕着软枕睡着,若不知情,倒像是个白日玩耍倦了贪眠的小少爷,乖巧得可怜可爱。

  燕引三人皆知的“魂震”朱络自然也晓得是个什么因由,探着头瞧了瞧,笑道:“小越看来并没什么大碍,睡醒了也该就好了……一个多月不见,他的修为倒长了许多,方前辈当真教导有方。”

  方青衣对他的恭维无动于衷,只坐在床边摸了摸越琼田的额头,似有沉吟,随后道了句:“我要先处理琼田的事,至于你……”

  朱络立刻见机,忙道:“我回去等着,我回房去,我就住在对面,前辈有事,叫在下一声就好。”

  “……嗯。”

  见方青衣点了头,朱络也顾不上再琢磨越琼田,立刻脚底抹油,转身就出了屋。临迈出门槛,还贴心的将房门掩好,才一手虚按在胸前,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那屋子里,只在外间点了盏灯火,因不曾唤店伙来收拾,吃了大半的饭菜还搁在几案上,冰冷冷的早没了热乎气。壶中的茶,盆里的水,也是一派冰凉,和对面师徒两个住的屋子比起来,越发凄凄惨惨冷冷清清。朱络一头扎进屋里坐下,一眼环顾,心里头顿时酸楚楚的很是可怜自己。但可怜归可怜,正事还是要做。胡乱倒了杯冷茶喝下去,朱络想了想,先顺手在屋子四周划下一道禁制,这才指端一捻,化出玄瞳。

  灯影烁烁,落在那颗玄色瞳石上,映出一片幽光,宛如一颗不知名的华美珠宝。或者说,当真便只是变成了一颗珠宝,之前流转其上的幽玄异彩全然隐没,那一股几乎吸人心魄的诱惑之力似也沉寂下去,不可探知。朱络将它平托在掌心,上下左右打量搓揉了数遍,不解其故,心中却蓦的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认知:这眼瞳闭上了……

  这个念头一动,登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忙五指一攥,将玄瞳掩住了。握了片刻,才又小心翼翼的摊开,伸了根手指上去戳了戳。

  察觉到玄瞳异变乃是在魂墟最末那一击之时,三股力量冲击搅扭在一处,寒冰离火爆冲出漫天红雪的刹那,一直桀骜躁动的玄力竟蓦然一收,瞬间空如不存,消弥了个干干净净。也正是因这一突来变化,这一遭魂墟变故才算是有惊无险,到底仍落在掌控之中。如今人坐房中,方青衣在隔了半座院子的那一头,朱络满心的惊魂甫定四个大字抹去,戳弄几下似入沉眠的玄瞳,见其毫无变化,心里反倒生出了几分纠结,揉着下巴叹了口气:“你不再折腾我,我反而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玄瞳邪性,朱络也算是再三领教,那股奇异之极的力量和吸化之能,不能不说让他每一思及仍心有余悸。但是当下蓦然妖邪迭出,看似平如静水的炼气界刹那山雨欲来,这非正非邪的玄瞳之力握在手中,倒有几次成了莫大的助力,当真左手雪中送炭,右手玩火自焚,自相矛盾得无以复加。而眼下玄瞳之力忽然毫无预兆的陷入沉眠,朱络将其一手托起凑在眼前,叹气之后又是叹气,到底坦诚剖白了句:“当下倒是还真不想缺了你……”

  他微眯眼细看,玄瞳乌光流丽,宛如人瞳的纹路中似乎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光,望之若渊。这般深邃之态,即便玄力隐去,仍未曾减。端详得久了,甚至叫人生出一种瞳内别有天地的错觉。又好似那瞳中天地,或也可姑且称之为一个“活着”的力量,正也藉由此瞳,无声的在打量着自己。

  骤然与那似假还真的视线对上,朱络登时激出一身冷汗,心知魔念扰心,忙要将目光挪开。但稍迟一瞬,一点淡红光芒流过眼角余光,竟是又将他的视线硬生生抓了回去。朱络意外的眨了眨眼,分明看得清楚,幽深一片的玄色瞳孔之中,点点红光零落鲜明,似是一场大雪漫漫,上不知来处,下不知落地,只在那瞳中世界,纷落无休。

  “红雪?”朱络一息间怔忪,神魂霎分,只一点灵念,恍惚似已置身于瞳中所在,漫天红雪,无边无垠,亦不知身前身后,唯苍茫尽落。而足下立之无地,皆被雪色所覆,放眼所见,一如红河陈波,赤海掀浪,无尽灼目凄色之中,穹顶捧出一轮血色圆月,绯光流丽,可摄人心。

  朱络一阵恍惚,耳边忽的似是听到一人语声。但张皇四望,漠漠红雪世界,除自身外,再无半个人影。他先是一惊,随后那声音再次响起,荡荡回回,终是寻到了发声之处,竟是从自己脑海之中道来。缥缈却又切齿愤懑,如有无尽怒火,经数百年涤荡,仍难穷尽。朱络勉力分辨,欲辨声音所道为何,但待到终于听清楚了,却是一愣。那在脑海中不断回荡的难释恨怒,反反复复,如诅咒又似恶誓,烙入心中:“非我负西华,乃西华负我。掀我怒者,赤海行波,澄我怨者,红雪婆娑。谁当此行?谁当此行!”

  听清脑海中连绵咒声的那一刻,朱络蓦的打了一个冷颤。毕竟对于炼气界中人来说,无论亲身经历与否,“赤海魔行”都是一个太过可怕和惨烈的传说,牢牢烙印在认知深处。一刹那的警醒以至惊觉,顿悟身在幻世之中。朱络低讶一声,双手翻印,结清心法诀,猛的推向红月悬处。登时一声清脆,眼前所见皆散做一片迷离,光影一闪,重再落入眼中的,是已燃到尽头将熄未熄的灯火,在手旁几案上明暗摇曳。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尽在眼前方寸的玄瞳。双指拈持,几乎已抵在了眼睫之距,似乎只需再轻轻一送,便可没入眼中。

  “瞳……玄瞳……”朱络顿觉脊背汗出如浆,慌的一攥拳,将玄瞳牢牢握紧了。后怕如附骨之疽,攀援而升,一阵一阵激得他头皮发麻,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若是慢了一步回神,魔瞳当真入眼,该是何等结果。

  偏偏正是这等心跳如鼓,惶恐不得收拾的节骨眼上,突来一道冷冽气息,轻描淡写穿过他布下的禁制,透入一道方青衣的寄声:“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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