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一岁炎热极致之时。
虽然前几日下了一场雨，但却转瞬即逝，雨水入地都不到一寸，除却短暂洗去天地间的热气。
而今又恢复原样。
白石书院。
坐落于半山丛林繁茂之地，山泉凉风应有尽有，感觉好一些，却也只是好一些。
“鲸卿，再有几日，你就要乡试了。”
“你紧张吗？”
“书院里，每一次考试我都紧张的不行！”https://www.trip118.com
书院。
小灶之地。
一个胖硕的少年人正在不住大口吃着东坡肉，就着碗中的米饭，一口口不停，可见胃口。
时而有停下，同案前一位俊雅不俗的同龄人说着话。
“紧张？”
“倒是没有。”
“凡事尽力就好！”
“这一次乡试无论是否有成，我都可以接受。”
秦钟笑道，持筷子夹过桌案上一块红烧兔肉，从肉块来看，兔子还是肥大的。
是书院下面学田送来的，在田地里发现一个兔子窝，四处搜寻一番，又找到一些。
便是全部抓了，一共四五十只，大灶、小灶都有一些，书院今儿算是加餐了。
就是……小灶这里明显份量更足一些。
品尝入味，很是下饭。
今儿已经是八月初五了。
今晚或者明儿自己就要回城了，书院里……已经有一些人先行前往京城了。
乡试！
以一个个省为区域，直隶之地都在顺天贡院考试。
地处偏远之人，更是需要提前进京，寻找合适之地住下，以备接下来的乡试。
乡试一共三场，每一场三天，三天可以出来一次，一共要在贡院内停留九天六夜。
时间很长。
如果没有安稳之地，很容易身体出问题，如此……就麻烦了。
自己？
京城本地人士。
无论是宁国府，还是自家，距离顺天贡院都不远，故而……不着急。
刘正所言的紧张？
不存在。
心中有底，如何慌乱？
自上次恒王大婚之后，自己一直在书院里，几乎没怎么出去，自觉又精进了一些。
对于经义典籍的掌握更近一小步。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乡试考试的其余生员如何？如果那些人皆不简单，自己的结果不好说。
“唉！”
“鲸卿，你就是那种天生适合读书的。”
“书院里，我听别的学员所言，鲸卿你的经义水准，在书院所有的生员中都是顶尖的。”
“我……过两日又要考试了，不知道这一次能够名次精进一些。”
“爷爷当年在书院……名声至今都在。”
“你也得爷爷教导。”
“我却……如今还在外舍之地，实在是惭愧！”
刘正也是夹了一块兔肉，大口的吃着，味道很不错，却……吃了几口便是长叹。
前来书院也有两个多月了。
奈何实在是有压力。
外舍之地，自己现在连前二十都进不去，更别提内舍以及上舍了。
而欲要取中生员，唯有上舍前十可能性最大，鲸卿先前就是经常考试上舍第一。
“正兄切勿如此所想。”
“先生让正兄前来书院，本意便是想要正兄更好的精进所学，不求一年半载就冠绝书院。”
“只要比昨日更好，就足够了。”
“正兄有这种心态，生员秀才指日可待，国朝的生员平均年龄一二十岁，正兄无需着急。”
“先生也想要在这里磨砺正兄，果然正兄将来有志于仕途经济，先生也会成全正兄。”
“为官做宰，举业功名是一条路！”
“并非唯一之路！”
秦钟摇头笑道。
刘正的学员成绩，自己也有关注，的确寻常了一些，然而……长进还是有的。
说着，夹过一筷子菜蔬，也是入口，就是比起姐姐那里……逊色一些。
刘正的学业压力……自己也可感知，更多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唉。”
“鲸卿，你所说虽有理，可我觉得我并非为官做宰之人。”
“对于那些仕途经济的学问，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鲸卿，接下来你若是乡试有成，书院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刘正再次夹了一块东坡肉，那个东西自己很喜欢吃。
一些道理，鲸卿所言，自己都明白。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是否做到也是一回事。
自己在读书一道上真没有什么天赋，成就生员都艰难，何况举人、进士？
“那正兄对什么有兴趣？”
“天生我材必有用，三百六十行，正兄总有喜欢的。”
秦钟端过旁边的一小碗百合莲子汤，夏日里这个东西消暑解渴，很不错。
“嘿嘿。”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其实比较喜欢看那些小说文字，也喜欢写。”
“可就是写的一般般，想来我也是没有那个天分的。”
“其它？”
“不清楚！”
刘正略有精神，手中碗筷一顿，看向面前的鲸卿，连忙一语，说完，面上又是黯然。
“既如此，那正兄可以先读书。”
“接下来城中内外多走走，无论正兄将来对什么有兴趣，多读书总归没错的。”
“若是觉得四书五经枯燥，书院也有其它的课程，有兴趣了学的就很快。”
“将来不为做官，在国子监等地做一位博学也不错，那也是清贵的。”
秦钟提议着。
而且，刘正现在也不大，有的是时间试错，他也有资格试错，找到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也只有这样了。”
“嘿嘿，鲸卿，你接下来回城考试，月底的时候应该在城中吧？”
“到时候我回城，咱们去百花大剧院看看？”
“爷爷那里有贵宾卡，可奶奶没有动用，也没有去过，我在京城内常有所闻那里的奇妙。”
“书院里也有所言。”
“鲸卿，到时候我们一块？”
刘正夹过一颗素丸子，几种时蔬混合一块炸成的，刚出锅不久，很香的。
自觉现在自己也只有在这里好好读书了。
其它的？
也做不了什么。
“哈哈，百花大剧院！”
“正兄到时候有兴趣，咱们一块，将那里好好逛一逛，我做东！”
秦钟又是大笑。
“嘿嘿，鲸卿，够意思！”
刘正欢喜。
“鲸卿！”
“祝你这次乡试有成，名列桂榜之首！”
随即，刘正端起面前的汤碗，以为相贺。
“乡试头名？”
“正兄于我很有信心，于我而言，只要名列正榜就心满意足了。”
“请！”
秦钟也是端起汤碗，乡试头名解元？
自己平日里想过，却觉得可能性不大，乡试可是举业几关中最艰难的。
直隶之地一百多个名额，自己只要取中一个就行了。
“我相信鲸卿你可以做到！”
刘正喝了一口汤，肯定道。
“哈哈，若然我真的得中乡试头名！”
“不，只要可以得中前十，京城日报那里的报纸和刻印出来的杂志小说，免费相赠正兄三年！”
秦钟欢快。
“当真？”
“那我可就等着了！”
刘正也是面上不尽喜色。
******
“三年时间！”
“终于又到了！”
“鲸卿……比起我等，你童试有成，录科随心，好像才等了数月，而你经义文章却又那般出彩。”
“真是令人羡慕。”
“三年的时间，听上去很短，实则……日日都不可放松，直隶之地更是如此。”
八月初六。
一大早，辰时正刻有余，一架样式普通的宽大马车从白石镇驶出，奔向京城。
车内坐着五人。
车帘帷裳皆卷起来，此刻……天地间还有一丝凉气，再等一个时辰乃至于半个时辰，就不一样了。
一位形貌消瘦的年轻人看向窗外，看向白石书院所在，不住感慨，等待了三年。
乡试又来了。
“辉广兄，比起我等，你还要轻松一些。”
“上一次，你位列乡试副榜，无需再经录科之考。”
“三年的时间，副榜位列正榜，也是顺水渠成。”
随即，马车内又一人言语。
其人体态壮硕许多，脑袋大大，身宽体胖，声音却很是轻柔，拱手一礼，也是一笑。
“这一次乡试考试人数格外多，近九千人！”
“实在是……不知道录取的名额是否会多一些，听说会有一百二十人？”
“不知是真是假。”
马车内又一人语论。
近九千人争夺一百二十个举人名额？实在是……不可想象，比起童试要霸道太多太多。
“九千人！”
“还真是……不少。”
秦钟与列为坐，看向谭林，亦是点点头，这一次的乡试人数也超出自己所料。
原本以为八千人就差不多了。
谁知道近九千人。
顺天贡院倒是可以装下，那里一共有一万一千多个号舍的，足够使用。
待在书院精进，自然认识不少同道中人，马车四人便是平日里交流比较多的书院同窗。
其中有两位已经参加过乡试了。
最先出言的那位形貌消瘦男子，名为汪志用，字辉广，今岁二十，上次参加乡试。
名列副榜。
距离录取的正榜差了一些，却也有优待，而且副榜人数才二十人，可见其才。
如今等待了三年，不出意外，要高中举人了。
还有一位从登临马车就鲜少言语的同窗，平日里说话也不多，此刻就坐在马车内，静观窗外。
其人形貌俊雅许多，名为郑极，年十九，文章做得也是极好，今岁乡试也有可能功成。
其余两位同窗则是第一次参加乡试，和自己一样，就是他们进学生员比自己早些。
书院之内。
生员许多，然而……并非生员皆可参加乡试，都需要经过考试，考校一下经义文章水准。
合格了，便可前往。
不合格！
书院不会让其前往，五月份以来着，自己也参加了那些考试，难度倒是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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