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一除邪祟!”
“二疗冤疾!”
“三知祸福!”
“衔玉而生,罕见之事。”
看着面前这位荣国府的哥儿将宝玉从颈中取下,北静王微微一笑,伸手接过。
先是稍有把玩,感知玉器的质地。
而后以观这枚宝玉前后烙印的内容,口中轻声诵语,称奇道异,不由颔首,再次把玩,便是将其送回。
“令郎可谓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北静王又近前询问宝玉年岁,读了那些书,兴趣如何,略有所得,面上更为欢喜。
“王爷!”
“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若然将来有些进益,已然是在下幸事了,也是府上幸事。”
贾政陪笑道。
“今日一见,本王很是欢喜。”
“而且有闻令郎宝玉同小神医相好,接下来如若有暇,可一同前往本王府邸谈会谈会。”
“令郎罕见的少年之人,在府上……想来老夫人、夫人辈会钟爱至极,但我辈却不易钟溺。”
“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昔日,本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
北静王再道。
“王爷所言甚是。”
贾政以为然,北静王所语正是自己的心中之意,在府上……母亲她们对于宝玉太过于钟溺了。
这并非好事。
当年自己在父亲跟前受教,苛刻如今宝玉十倍以上。
“哈哈,北静王所言甚是。”
“论来,今日本王也是第一次见令郎。”
“当年令郎衔玉而生,京城内都以为奇异之事,如今一观,的确不俗。”
“本王府上的清客、名士虽不如北静王府上多,却也别有妙处,令郎可有暇前往。”
“也不枉我等世交之宜!”
南安郡王单手轻捋颔下短须,观面前的荣国府宝玉,根据自己所知,若是不出意外,将来……此人会担大任。
昔日,四王、八公一体进退,百年来,余韵如此。
虽不知这个宝玉到底如何,面前而观,模样、礼仪还是到位的,虽年幼……历练历练也就好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求子孙出类拔萃,只要能够守成就很好了,果然惊才绝艳,就是先祖遗泽了。
“哈哈,我等世交之宜,自当多多走动。”
史家保龄侯也是笑言。
“当如此。”
“……”
西宁郡王之孙、东平郡王之孙、乐善郡王、齐国公陈翼之孙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镇国公牛清之孙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一等子柳芳。
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皆近前称赞。
其余平原侯、定城侯、襄阳侯、景天侯……亦是近前相合,再有几年,面前这位少年人当成为荣国府的面子之人。
自然要多多相识为上。
“……”
“……”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宝玉一一回礼。
这般繁文缛节自己最不喜的,而且,这里的世交故友也太多了,和他们之间,自己也不认识。
要彼此往来?
不过些许仕途经济的学问言谈,不过些许禄蠹之语的奉承,自己最不喜那些事。
前来这里……是为了鲸卿的。
鲸卿!
难道他现在也要开始醉心于仕途经济的禄蠹之学吗?
进献奇物被宫里封授一等男爵?
自己一定要拦阻鲸卿此举,要让鲸卿归于正途,不要去追寻那些仕途经济的学问。
就算要做官,也要堂正之官。
要获取爵位,也要堂堂正正的得来。
“宝叔有事?”
少焉。
由着宝玉的相邀,秦钟自席位离开,前往正堂一处相对僻静之地,不知道宝玉所谓何事。
“鲸卿。”
“你真的是因进献一物,被陛下封授一等男爵了?”
宝玉一手拉着某人的手臂,低语轻道。
“这……,算是吧。”
秦钟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说也不无不可,实在是自己也没预料到会被陛下封授一等男爵,这个爵位在自己看来有些高了。
“鲸卿!”
“你……你怎会如此动静呢?”
“自古都是因功授爵,将士们在沙场得爵,能臣辅国理政也有爵位,你……如今进献一物得来爵位,岂非……不合道理?”
“这般的爵位,我以为……当不可接受。”
“鲸卿,你当将此爵位推掉才是。”
“以你之才,将来若是为官,也可以获得爵位的!”
宝玉言辞正道,衷心之言。
“……”
“……”
“宝叔之意,将一等男爵的爵位推掉?”
好家伙!
秦钟似乎听明白了。
是因为爵位的事情。
宝玉之意,让自己把爵位推掉,因为这个爵位不是因功得来的,而是自己……取巧进献一物得来的。
不为正道?
这……哪里不是正道了?
自己进献的可不是普通之物!
迎着宝玉深深殷切之光,秦钟略有些许无语,弄半天是为了这件事,推掉爵位!
“不错!”
“鲸卿,你的才学我是知道的,将来若是做官,定然可以治国安民,立下功劳也不难。”
“期时,自当有赏赐落下,也会有爵位落下。”
“那时所得的爵位岂非好过进献之物所得爵位?”
宝玉以为然,伸手拉住秦钟的手臂。
似乎鲸卿有些不愿,可见鲸卿之心有些歧路了,身为知己,定要将鲸卿拉回来。
“这个……,宝叔,推掉爵位应该不难。”
“说起来,当初进献水泥之物,我本不奢望能够有爵位赐下的,谁料……陛下竟然会封授如此爵位。”
“只是……宝叔对于爵位的封授似乎有些偏激之见了。”
“将士们沙场立功可以得到爵位,为官治国理政也可以得到爵位,除此之外,难道宝叔觉得就不该有人承受爵位?”
“宝叔可知北静王、南安郡王的爵位是如何得来的?”
“还有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那些人的后辈于此,是如何得来爵位的?”
“还有西府大老爷、宁府珍大爷是如何得来爵位的?”
推掉爵位?
秦钟不知道是否可以,明儿自己要入宫谢恩,到时候可以提一提,一等男爵有些高了。
是否应允就看陛下的了。
此刻,自己倒是有一个问题要问问宝玉了,依从宝玉的道理,唯有立功可以得爵!
那么,今儿正堂内的两府这些世交故友又该如何看待呢?
“他们的爵位是……袭爵得来的。”
“论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大功于社稷臣民,本是没有资格得爵的,都是得先祖的恩泽而已。”
“鲸卿,你是我的知己,我才有此言。”
“万不可如此的。”
“我前几日所交的一位理国公府柳湘莲柳二哥,他虽然是旁支,可是在我看来他比刚才那位理国公府一等子还要好些。”m.trip118.com
“嗯?”
“鲸卿,你眼睛怎么了?进风沙了?”
宝玉摇摇头,鲸卿看来真的要走歧路了,还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府上和世交故友那些人自己也所知。
他们的爵位都是袭爵得来的。
并未立下什么大功勋。
故而那些人多禄蠹,自己不愿与之为伍,如刚才所见的那位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
给于自己的感觉就没有柳湘莲柳二哥好。
实在是世事纷乱,欲要继续有所言,忽而……看到鲸卿的眼神有些异样,脑袋也是有些异样。
多了些眨动,多了些……示意?
宝玉心中一突,连忙转过身,鲸卿所示意的那个身侧后方向,下一刻,宝玉神色一滞,进而一呆!
“如世交之言,我们都是不该有爵位的。”
“我和孝康兄都是不该有爵位的。”
“理国公府的柳湘莲?”
“是那个浪荡子?论辈分,他还应该称呼我一声叔叔!”
“他父母早丧,不思好好读书,整日里耍枪舞剑,赌博吃酒,更有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
“实在是自甘下贱,或有些俊美,更是厮混于九流之地,于生旦风月多相交。”
“世交之言,柳湘莲那个自甘下贱之人比我还要更适合承袭理国公府的爵位?”
“这是荣国府所教导的道理!”
“如若是世交拿旁人于我相比也就罢了,就是小神医于我相比我也认了。”
“柳湘莲?”
“他有什么资格,父母早丧,本该发奋求强上进,现在自甘下贱,世交之意,反而他比我更适合一等子的爵位?”
“存周兄,这就是你所教导的道理?”
“还有言语北静王爷、南安郡王也不适合承袭爵位?他们也没有立下大功?”
不知何时。
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各自持盏出现此地。
秦钟此刻也是双眸多愕然,实在是突然!
那二人是直接从旁边一根明柱后走出的,突然走出的,加上明柱旁的纱幔飘动,更是难以察觉。
等到察觉之时,二人已经神色不善的立于宝玉身后了。
自己打眼色都有些来不及。
这二人!
刚才与坐言谈有所知,论辈分,与政老爷他们一辈的,而且爵位也都是一等子。
此刻出声的更是那位理国公府邸的一等子柳芳!
言辞多不善,神情多不悦,眉头更是深深皱起,话语间,身躯一侧,扬声以观看向不远处的贾政。
这就是贾政的好儿子?
刚才自己和孝康兄闲聊诸事,不知不觉走到此地,猛不丁的听到一番稀奇之论。
贾政的好儿子要让小神医推掉一等男爵!
还有评价他们这些世交故友都不该承袭爵位,因为都没有功勋落下。
若仅仅如此,看在荣国府老夫人的份上,不予少年人计较,谁想……此小儿竟然拿柳湘莲与自己相比!
柳湘莲!
他!
算什么东西!
一个自甘下贱、不求上进的人!
也有资格与自己并列言谈,甚至于此小儿所言他更适合为承袭爵位之人!
这是何等诛心之言?
何等放肆之言?
何等放屁之言?
是可忍!
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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