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提着药物走进屋内,对着里面房间喊了一声,“老爷,我回来了!”
房间内,传来两声低低的咳嗽,像是回应。
而叶绯绯在进入这屋子后,打量四周的环境,微微有些唏嘘。
这租房就是纯毛坯房,没有任何装修,家具也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叶云鸿现在,只能住在这种地方了吗?
正想着,她被管家领着进入里屋,一进屋就闻到股刺鼻的中药味往外散出来。
叶绯绯顿时有些想呕。
薄司宴赶紧扶住她,关切道:“没事吧?”
叶绯绯摇摇头,勉强缓了缓后,才渐渐适应过来。
接着,她抬头看去,发现床上躺着一位瘦骨嶙峋,肤色蜡黄,几乎奄奄一息的男人。
叶绯绯眸子微眯。
就像是管家说的那样,叶云鸿躺在床上,像是快要不行了。
此刻,他眼睛紧紧闭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人世间……
即便叶绯绯进来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管家上前,小声提醒一句,“老爷,您看看,谁来了?”
叶云鸿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睁开耷拉的眼皮,费力地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结果一眼看到了叶绯绯。
当视线落在女儿年轻的面容上时,叶云鸿眸子狠狠震了两下,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紧接着,他身子忍不住坐直往前倾,似乎想要努力辨认,站在眼前的女儿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同时,口中不断喃喃道:“绯绯,绯绯,是你回来了吗?是你来看爸爸了吗?”
神色间还有着藏不住的喜悦。
叶绯绯则在这时,看清了叶云鸿的正脸,不由皱了皱黛眉。
在病痛的折磨下,男人脸颊已经完全瘦削下去,面色蜡黄难堪,一双眼睛混浊无神,头上更是生出了一片白发,整个人比起一年前,老了十岁都不止。
叶绯绯仔细打量一番,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此番前来,叶绯绯只是想来拿回母亲留下的遗物,她心中早就当做没有这个父亲了。
当下,非常冷淡地对叶云鸿问候了一句,“叶叔叔,吴管家说你手上有我母亲的遗物,是吗?”
叶叔叔?
叶云鸿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心中无比钝痛,眼神里的欣喜霎时间淡了下去,但却没有丝毫责怪,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他眸子缓缓垂下去,仿佛整个人又失去了力气,重新躺在床上,淡淡叹了一句。
“绯绯,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这个爸爸了?”
说完,不等叶绯绯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苦笑了一声,无力叹道:“也罢,也罢!这一切都怪爸爸当初不好,是爸爸过去待你母亲,待你,都太没良心了,才会导致你如今这般怨恨我,爸爸不怪你。”
这话一出,在叶绯绯听来丝毫没有触动,反而有些恶心。
她没忍住,冷声说道:“迟来的道歉没有意义,你也不必再说这些话了,把我母亲的东西拿给我吧!拿给我我就走了。”
“绯绯啊……”
叶云鸿却没有动作,双眼浑浊地看着天花板,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苍老又无奈地感叹道:“爸爸知道,很多话在你听来,都毫无意义,只是废话,可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当初,是爸爸对不住你啊!”
“那时候,你母亲待我那样真心诚意,我却为了其他女人,重伤她的心,连带着对你,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继母和继妹欺负你,只因为,我不想让她们难过。”
“可谁知道后来,我生病了,雨晴给我献血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继母早就和别的男人,有了私情,她这个贱人,居然让我白白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反而让我,伤害了深爱我的妻子和我的亲生孩子!”
说到这,叶云鸿似乎感到忏悔,居然呜咽地哭出了声音来。
有眼泪从他眼角落下,他抬起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擦去眼泪,嗓音却沙哑地抽泣道:“我真是个蠢货,别说是你了绯绯,就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这些年来对你和你母亲造成的伤害,这些年来我做的这些错事,我简直不是个人!”18小说
“绯绯,爸爸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说到最后,叶云鸿甚至痛哭出声,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他只想将内心的忏悔一次性倒出来。
他悔啊,恨啊!
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又蠢又坏,居然辜负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居然错了一辈子啊!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一定要全部灌进嘴里,只求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可以将这些年来的错误全部弥补偿还。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常言道三思而后行,就是因为人们,永远无法还清他愚蠢时犯下的错误,所以才要在行事时仔细斟酌。
但可惜,叶云鸿前几十年来,从未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直到被最爱最信任的人背叛,才知道自己早就错得离谱!
却再无岁月可回头。
如今,他的生命即将终结,他多希望能在此之前,表达自己的忏悔和哀痛。
一旁的吴管家闻言,忍不住抬手擦擦眼泪,为叶云鸿感到悲哀。
吴管家是从小跟在叶云鸿身边,看着叶云鸿长大的,看着他从年少稚嫩,到意气风发,再到陷入热恋结婚,再走上歧途,犯下一桩桩一件件错事,最后落到这幅田地。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如今的悔恨也是他应当承受的。
他只是感到悲哀而已。
薄司宴听到这话后,则是神色平平,看向叶绯绯。
却见叶绯绯神色淡淡站在原地,看着叶云鸿,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忽然,她面色冷漠地打断父亲道:“叶叔叔,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叶云鸿一愣,看向女儿,却见女儿满眼的疏离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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