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耳朵塞住，头罩起来。”灵府低声吩咐差役。
差役立刻用塞子塞进曹奉琳的耳朵，又往他头上罩了一个黑布袋。
灵府用看死尸一样的目光，看着试图挣扎的曹奉琳：“把他押出去，今晚可以少做一个‘手工’了。”
戊时钟，城墙上。
二百余“黑衣人”吊着绳子从城墙上慢慢下放。
乱军巡逻士兵隐隐约约看见这一幕，立刻鸣锣示警。
“快！戒备、戒备！城中派兵偷袭了！”
一时间，乱军紧急集结，成百上千的箭矢如连绵阴雨，射向城墙下滑中的黑衣人。
一阵阵破空之声夹杂着“噗噗”的射中声。
然而竟无一人发出惨叫！
除了……曹奉琳。
当他头上的黑布罩头被拿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夹在一群穿着黑衣的稻草人中间。
他与稻草人一样，腰间绑了绳子。壮丁们话不多说，把他和稻草人一起放在城墙边缘。
脚下就是数丈高的城墙，此情此景曹奉琳惊骇万状，却口不能言。
就在这时，一个纤美挺拔的身影走到他身旁，正是徐灵府。
她让人拿掉他口中的麻核和耳朵里的塞子。
曹奉琳喘着粗气：“你、你要干什么？！”
女孩眼神清冽如高山之巅的皑皑冰雪，面对他焦惶的发问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抬起手挥了下去。
瞬间，数百个“黑衣人”被放了下去。
嗖嗖的箭矢不断激射而出，曹奉琳耳边感受到劲风暇面。
一直被困在牢狱中，外界的消息他一概不知，但此刻他感受到死亡就在下一瞬间到来。
“啊！啊啊！救我——我是刺史府大执事！啊——”
极度的恐惧，让他的语调变形，如被囊了一刀的猪，挣命嘶厉。
左右的稻草人都被射中了好几箭，曹奉琳的眼睛因恐惧快要瞪裂，滴滴沥沥的屎尿从他裤管往下滴落。
“噗！”
“啊——”
“噗噗噗！”
“啊……”
只有一个人的惨叫，让这黑夜格外狰狞。
但很快，惨叫声没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破空之声。
在箭矢的掩护下，乱军集结完毕。
乱军将领对这样一个本该不设防的小县城，居然敢搞偷袭震怒不已，当即下令挥军攻城。
而此刻，城墙上的灵府又一挥手，隐藏在垣墙后的壮丁立刻拉绳子，将数百黑衣稻草人捞了上来，快速收集上面的箭矢。
当然，这里面有很少一部分稻草人被敌军射断了绳子，掉了下去。
曹奉琳的尸体，和其它被扎成刺猬一样的稻草人一同拉了上来。
望着被惹恼的乱兵来袭，灵府冷静地指挥壮丁把方才收到的箭矢统统射出去！
此时，县衙三堂中，李邺听得外面传来的鼓声与喊杀声，心中惴惴，眼皮狂跳。
沉浸在畏惧与担忧中的他猛一抬头，发现身边立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随即他认出，这是崔元庭派去跟在灵府身边的婢女——阿云。https://www.trip118.com
“李县尉，该换药了。”阿云的声音清脆悦耳。
李邺稍稍坐正身体，疑道：“怎么是你？没有大夫吗？”
阿云面不改色，先将手中细布和药粉放在一旁，垂手道：“外间伤员甚多，有好多涉及要害，大夫们一时忙不过来。”
“奴婢记挂着您的伤口该换药了，所以抽空过来，县尉要是不愿，奴婢这就叫大夫来。”
李邺想了想，道：“罢了，那就由你来给本官换药吧。”
“是。”
阿云垂首走到他身边，一双巧手轻柔灵活地动着，许多细微处的动作和方式让李邺感到非常体贴用心，于是多看了她两眼。
“你这手法倒比那些大夫还要好。”
阿云微笑：“奴婢只是看得多了，琢磨多了，就知道怎样做才能最大减少伤员的不适。”
李邺点点头：“你有心了。”
阿云微笑不语，轻轻地将细布缠好。
李邺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皂角香。
若是平常，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些天县衙里人员混乱，每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人都是一股汗液和血污混合的污浊气。
而此刻的皂角香却让鼻息受苦多时的李邺，感到了神清气爽，对阿云又多了几分好感。
可他还未来得及体会更多，外面鼓声大作，似乎城防出现了新的变化。
李邺眉间露出忧色：“外面战况也不知怎样了。”
阿云快速在李邺脸上扫过，轻声道：“李县尉可要出去看看？”
李邺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肩膀，没有正面回答。
阿云收拾好东西，向后退了两步，李邺以为她要走了，却听她轻声道：“请恕奴婢多嘴，若奴婢是县尉您，此刻断不会留在县衙。”
李邺双眉微拧，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阿云。
“你此话何意？”
虽然他对这个婢女刚有些好感，可她胆敢对自己指手画脚，那他也会让这个婢女懂得什么叫谨言慎行！
阿云干脆跪倒在地，垂眸道：“奴婢一腔忠诚，都是为县尉着想。”
“奴婢这几日常听见议论，说阻挡乱军一靠灵府姑娘智勇退敌，二靠高县尉拼死作战……”
听到这里，李邺的脸色越发难看。
阿云的话恰恰戳中了他的心病。
他智不及灵府，武不及高坤，若不是崔元庭在时为他留下些威望，只怕县衙诸人未必会听他指挥。
现在连一个奴婢都敢当面说出这些来！
就在他要发作时，阿云又道：“可奴婢觉得这话有失偏颇。县尉您在后方动员壮丁，选拔人员，统筹方方面面的事，这才能保障守城的秩序不会乱。”
“这些事情至关重要，但旁人却不会懂，还以为县尉您文弱可欺。”
阿云的话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和李邺一边，让他舒服又委屈起来。
“难得你由此见识，罢了，本官做事也不是为了别人称赞。你起来吧！”李邺的面色已经缓了过来。
阿云慢慢起身，抬眼看着李邺道：“多谢县尉不怪奴婢妄言，可奴婢是真心为您计议，阿云觉得县尉此刻留在县衙，不如带伤去城头督战。”
“为何？”此时李邺对她已多了几分耐心。
阿云唇角微勾：“县尉此刻去城头督战，至少有两方面好处。一是能够鼓舞士气，丁员们看到您负伤也来督战，定然士气大盛！”
“二来，县尉此举也能让那些议论之人闭嘴。术业有专攻，县尉您虽然不会武，但却勇敢无畏，负伤督战，这样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多说什么。”
李邺听得专注，阿云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还有最重要的——”
“乱军的威胁迟早会被平定，待得一切安稳，崔县令归来定然会问明详情，而今夜李县尉带伤督战一节则人人亲见，事后上报朝廷，那也是县尉您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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