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站在廊下,早晨的阳光穿越云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她却觉得有些冷。快四月末了,她身上仍披了件暮烟紫色的披风,将她清丽的容貌衬托得更加耀眼。
她先看向素月,道:“昨日给王爷做的长寿面恐怕是留不得了,倒掉吧。记得王爷回来时重新做一碗。”
素月愣愣地点点头,似乎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就说起了这件事。
苏瑶看看她,又看看青烟,想说什么最后却忍住了。而是看着王右道:“王总管,一会儿你下去后辛苦一下,挨个问问大家伙儿的意愿。如果有想离府的,卖身契无偿还给他们,另外给他们一些银子,不至于出门饿死。至于你们能不能出府,怎么出府,各凭本事吧。”m.trip118.com
出来之前,苏瑶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跟大家说,比如让大家齐心协力与王府共存,比如给大家打打气,告诉他们王爷一定会回来。
只是当真的看见那些老幼妇孺的时候,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妃!”
“王妃!”
大家齐齐跪下,王右更是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苏瑶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几代人都是生在王府,长在王府,随着老靖王一路来到京城。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想用什么忠心卖身契之类的捆住你们。如果将来王爷能够平安回来,你们若是还想回到王府,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看了一眼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道:“这个孩子也才三个月吧,跟舟儿差不多大。去吧,去跟王总管说一声,拿上银子,走吧。”
说完,苏瑶便要转身离开。
背后是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一个时辰后,王右拿着一张纸进来,上面只有十来个名字。
苏瑶看了一眼,没有那个婴儿一家人。道:“就这么几个人要离开吗?”
王右点头:“就这么几个,也是别的府里安插进来的,往日王爷王妃宽厚,只是不追究罢了。”
苏瑶点点头:“去吧,就当不知,把卖身契和银子给他们,他们应该有办法出去。”
王右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问:“王妃,您……”
苏瑶起身,低头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挺直脊背,淡声道:“走吧,你陪我出去会会他们。”
靖王府的大门打开,守在门外的官兵都愣了一下。
一个侍卫统领模样的人上前,态度还算客气:“靖王妃,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按照皇上旨意,没有允许是不得擅自出入靖王府的。”
苏瑶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了解认识靖王吗?”
侍卫统领愣了一下,道:“靖王殿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苏瑶点头,笑着又问:“你觉得,靖王会通敌叛国吗?”
侍卫统领皱眉,没说话。
苏瑶也没打算为难他,轻轻笑了一下,道:“罢了,你去禀报吧,就说本王妃要进宫面圣。”
侍卫统领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再说:一个被囚禁的王妃,是说面圣就能面圣的吗?
不过碍于曾经对靖王的崇拜,他还是转身回命去了。
王右还是摸不清王妃心里想什么,劝道:“王妃,咱们回去等吧。”
苏瑶笑着摇头:“不必,我就在这里等,很快的。”
王右更加不解。
只是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皇上身边的福禄公公便过来了。
王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苏瑶却仿佛在意料之中似的。
“老奴参见王妃娘娘,娘娘金安。”
福禄尖着嗓子问安。
苏瑶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看他。
直到看得福禄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王妃娘娘,听说您要面圣,老奴特意……”
“看来福公公早就猜到了是不是,让公公久等,倒是我的不是了。”
苏瑶忽然出声打断福禄的话。
话被打断,福禄也不生气,反而一副好脾气地站在下面,任由苏瑶讽刺。
只是苏瑶也只说了这一句,便没再说,反而回头看向王右。
王右连忙上前:“王妃别担心,老奴这就去叫青烟姑娘出来,让她陪您进宫。”
苏瑶刚刚出来的时候,特意没让青烟和素月跟着,这会儿更不会让王右去唤,拦住他道:“王府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问问干娘,想必皇上这回不会阻拦了吧?”
最后一句话,苏瑶是看着福禄说的。
福禄垂眸而笑:“王妃所言极是,老奴这就让人撤回,从现在起,靖王府一切恢复自由。”
王右终于意识到什么,可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苏瑶已经上了福禄身后的马车。
王右扑通一声跪下,活了大半辈子没求过人的他,声嘶力竭地乞求:“王妃!您三思啊!”
背对着他的苏瑶,浅笑了一下,提起裙摆,手搭在福禄的小臂,登上马蹬。
“王妃!难道您不要王爷了吗?还有小世子,小郡主,小公子,难道您通通都不要了吗!”
王右老泪纵横,他不知道该怎么让那个娇小的身影改变主意。
苏瑶的动作僵了一下。
福禄低头提醒:“王妃,小心脚下。皇上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苏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影消失在车帘后。
“起驾~回宫!”
福禄尖细的嗓音似乎响彻靖王府。
“青烟!青烟!撤兵了!外面撤兵了!”
素月提着裙摆跑回来。
青烟还在担心王妃,听到素月的话,大叫一声:“不好!”
接着便往大门跑去。
素月不明所以,也跟在后面。
就连小小的马柱,也跟着跑出来。
满府百十余人,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王总管跪在王府门前,额头顶地,身躯颤抖,一时竟无人赶上前。
青烟托着僵硬的脚步,强咽下一口气,颤抖着问:“王总管,王妃呢?”
素月也气喘吁吁跟上来,慌乱地看了一圈,也没看见王妃的身影,扑跪在王右身边,使劲摇晃着王右的身体,恨不得将他撕碎:“王妃呢!你把王妃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牺牲王妃,才让那些人退兵的?你说啊,你说啊!”
王右无声哭泣。
素月仰天哀嚎。
别人不知道,一直伺候王妃的她却知道,那个不要脸的狗皇帝,觊觎王妃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妃,进了宫门,您该下车了。”
马车外,又传来福禄的声音。
苏瑶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又回头看看远方,笑着一步步走进那象征至高权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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