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依知晓自己赌对了。
苏夫人那般宝贝自己的孩子，一旦她以孩子威胁，苏夫人必定乖乖就范。
虽说这个法子不太道德，但是好用就是。
王珏适时取出耳坠，将之递到苏夫人面前。
还未等王珏讲话，苏夫人便脸色苍白，她脚步不稳，退后两步，险些瘫倒在地。
王珏脸色平静，眸光紧紧盯着苏夫人，“你可见过这耳坠？”
苏夫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抬手摸向自己的耳垂，许久之后笑出了声，掺杂着绝望，喃喃自语:“难怪，难怪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原来已经被你们带走了。”
这耳坠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夫人的面容灰败，脸色变幻莫测，双手缓缓抚上脸颊，痛哭出声。
片刻后，苏夫人的情绪逐渐缓和，不知是不是因为哭过，她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嘶哑几分:“没错，耳坠是我的。”
姜亦依顺势询问:“你为何要残害城中九个妇人，并且将他们腹中的孩子剖走，又为何将胎儿的心脏全部取走？”
这是困扰了姜亦依半个月的问题。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凶手的作案动机。
话音刚落，堂上的刺史大人率先坐不住，他顾不得夙沧墨在场，当即站起身，抬手颤抖的指着苏夫人，眼眶泛红:“你，你这个毒妇！难怪一个月前你向我打听夫人何时生产，原来，原来你早就盯上了夫人。”
刺史大人似是愤怒到了极点，举起惊堂木便要砸下来。
“刺史大人。”帘子后方传出李公公的声音，刺史大人这才缓过神来，他举着惊堂木扔也不是，放也不是，生生的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苏夫人丝毫不在意刺史大人的话，亦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将刺史大人放在眼里。
被这么一打扰，姜亦依只好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苏夫人垂眸看向地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再次哽咽:“方才你为我的孩儿把过脉，大抵也能看出来他的身子极差。”
提到那个孩子，姜亦依点头，眸中闪过一丝不忍:“确实，从娘胎里出来时便有的心疾。”
“我的孩儿，他那般懂事，那般乖巧，偏偏上天却让他患上了这么痛苦的病。”苏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我的孩儿他本可以有大好的将来，苏家这偌大的家产还等着他继承，所以我就算寻遍世间所有的法子，也必须要将孩儿治好。”
闻言，姜亦依眼皮一跳，她不免想到了那些缺失了心脏的胎儿，心中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构想。
她看向苏夫人，艰难地开口质问:“所以，你就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为了你的孩子，险些造成九人甚至十人一尸两命？”
苏夫人也并非没有良知，这几日她饱受痛苦，一旦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些被她残害的女子前来复仇，也会时不时的觉得身边传来婴孩哭喊的声音，故而她面色憔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大抵是想到那些女子震惊又痛苦的模样，苏夫人面上染上了浓浓的悔恨，她再也无法掩饰，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将这些情绪发泄出去。
姜亦依目光复杂，她心中有些压抑，虽然苏夫人的做法是为了救她的儿子，但是用十几条性命换来的拯救，余生都会良心不安。
公堂之上无人开口，等待苏夫人将情绪发泄完，她似乎也已经想通了。
她的嗓音已经彻底嘶哑，听起来有些费力。trip118.com
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苏夫人抬手抹掉，一五一十的交代:“我娘家乃是京城人士，我回家省亲时，偶然间得到一个偏方，声称这方子可以治愈心疾，从而延长性命，那个人将药方交于我时，我便觉得太残忍，迟迟没有动手。”
苏夫人身子微微颤抖，似是想到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她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可是有一日，我的孩儿那般突然的犯病，当时请了十几个大夫，才堪堪救了回来，但是所有的大夫都同我讲，我的孩儿只剩半年的寿命，我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你就决定冒险？”姜亦依仔细回想，方才她给那孩子把脉的时候便察觉到了，的确只剩半年的寿命。
虽然很残忍，但是心脏病在现代都并非百分之百治愈，即便是换了心脏，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造成排斥，从而导致手术失败。
更别说在这个朝代，甚至连手术的准备条件都没有，几乎就是绝症。
苏夫人点头，缓缓说道:“为了能救我的孩儿，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可惜了……”
苏夫人的眸光逐渐黯淡，她喃喃自语:“有一个胎儿还没有来得及取出心脏，就已经浑身僵硬，这种便是无用的。”
浑身僵硬……
姜亦依不免想到了五年前自己的儿子，那个中年女子是不是也打算将她儿子的心脏剖出来做药引子，只是还未动手，她儿子便因先天不足而早夭，故而才被扔在了河边？
她紧紧地握着双拳，将眼眶中的泪花逼了回去，沉声问道:“告诉我，药方是什么？”
苏夫人微微抿唇，犹豫了一瞬，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了出来:“药方上写着，将冬至左右出生的十个……的方寸入药，混着符水煮好饮下，便可以治愈心疾。”
孩子两个字，她说不口。
姜亦依泪光硬生生僵住了：“……”
她这个神医怎么不知道，这样就能治好心脏病？
她还以为现在有人这么厉害，都已经能想到换心脏了，结果搞的居然是迷信这一套。
姜亦依眉头紧蹙，越听越觉得离谱。
这方子显然是骗人的，正常人谁看不出来？
奈何世间总有被蒙了眼的人，将这种迷信的方式当做宝贝。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只要想到那个中年女子想要将她的宝贝残忍入药，她心中的杀意便要忍不住。
王珏眉头愈发紧皱，特别是听了苏夫人最后这番话，他紧紧的握着怀中的剑，险些没控制住将她一剑毙命。
耳边传来苏夫人的哭吟声，姜亦依心中顿感烦躁。
此时帘子后面传来响动，姜亦依抬眸看去，男人似乎是换了个姿势，不多时，一道带有压迫的声音传出:“给你药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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