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凌晨吐得厉害,吐到天亮睡着,十一点才起床下楼。
厨房叮叮咣咣的杂音,她走过去,里面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保姆正在和她介绍厨具用品,使用方法。
“何小姐不吃葱姜蒜,菜叶,白糖...”
“苏姐。”她奇怪,“这位是?”
“是照顾孕妇的营养师。”保姆笑吟吟,“先生也是初次当父亲,没有经验,虚心请教了林太太。林太太的娘家堂妹从孕期到坐月子都是营养师配菜的,伺候得可好了!”
中年女人鞠躬,“何小姐,我姓谷。”
何桑脑子回响着梁迟徽虚心请教林太太这句话,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不流掉了吗?
生下养着?
挟天子以令诸侯,胁迫梁纪深?
“何小姐...您不满意吗。”
在保姆的催促下,她回过神,“我忌口多,比较挑食,辛苦谷老师费心了。”
她又问保姆,“迟徽回家吃午饭吗。”
“回家的。”保姆指着落地窗,“早晨工人安装了一个秋千架子,您无聊去玩玩。”
何桑循着保姆的手势果然发现了一个秋千,是紫色的框架,安置在芭蕉丛中,紫与绿交映相缠,十分漂亮。
梁迟徽中午踏入玄关,门后传来一阵铃铛响,羊驼趴在鞋柜处,啃他的拖鞋,他脚一踹,羊驼受了惊,大口的唾沫啐他,保姆慌慌张张驱逐,“去后院!”
羊驼绕着梁迟徽转了一圈,瞅准时机啐他,接二连三地啐,下小雨似的,保姆气得抄起晾衣杆扔它,“它是坏,专门啐您,连保镖都不啐的。”
梁迟徽脸色阴森,“老三养的,什么人养出什么德行。”
保姆不敢搭腔。m.trip118.com
他脱了西装,“太太吐了吗。”
“没吃东西呢。”
梁迟徽皱眉,“没胃口?”
“等您呢。”
他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可不信。”
梁迟徽直奔后院。
冗长的木廊延伸至篱笆架,地板积过雨水,尽管及时清扫了,颜色也浸泡得发暗。
阳光照射在叶子,又从罅隙洒落到秋千上,何桑不曾留意木廊的入口多出一抹人影,她赤脚,小腿光裸,玫瑰粉的裙子衬得肌肤是珍珠般的光泽。
何桑哼着古筝的曲调,她不擅长唱歌,尤其唱得不认真,更是不堪入耳。
梁迟徽遥遥凝望她许久,迈步靠近。
掌心蒙在她眼睛。
“打劫。”
秋千不稳,颠得很,何桑身体荡来荡去的,“劫什么。”
“你有什么。”
“我有澳白的珍珠项链,都给你。”
“你舍得?”梁迟徽有几分不悦,“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羊驼。”
那只手一紧,缓缓下移,捂住她的嘴,“羊驼有手吗?你调皮过头了。”
何桑后仰,几乎横躺在秋千,自下而上看着梁迟徽,“公馆除了你,保姆和保镖不会吓唬我,没悬念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梁迟徽也看着她,“真碰到打劫的,你够大方。”
“破财消灾啊。”她振振有词,“你希望我平安,还是希望我护着钱?”
“那也不能送澳白和婚戒。”梁迟徽胸口哽了气,骂不得,怨不得,“婚戒不许再摘了。”
叶子间的光斑像一颗颗绚丽的泡沫,何桑眉眼浮光掠影,浓白,焦黄,暖融融的,梁迟徽沉浸于不真实的温馨,恍了神。
他伸手,扶住嘎吱作响的铁链子,“晕吗。”
“不晕。”她摇头,“你听过赵飞燕吗?”
“听过。”
“赵飞燕可以在手心跳舞。”
梁迟徽担心她摔了,控制着荡起的幅度,“你也可以是吗。”
“我可以在秋千上。”
他扬眉梢,不大信。
何桑停下,双手垫在下巴,晃动脖子,倒是顾盼神飞,“新疆舞。”她姿势豪放甩胳膊,“藏族舞。”又掩住面孔,掩了一秒,撤了手,瞪着浑圆的大眼,“川剧变脸。”
她的“舞蹈”串烧,新意十足,梁迟徽万万没料到,忍俊不禁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大学的期末作业是表演小品,我表演了这个。”
梁迟徽握住她手,“分数呢?”
“班里第二。”
“不错。”他抚摸何桑无名指的钻戒,又重复了一遍,“不许摘掉。”
冰冰凉凉的戒圈,温温热热的指尖。
她抿唇。
“回答我。”梁迟徽一本正经,“摘不摘?”
何桑迟迟不应声。
男人往前一步,手臂揽住她,摁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太太是午餐时候过来的,拎了一盒无糖蛋糕,恭喜梁迟徽喜得贵子。
“刚一月有余,男女未知。”
“贵子,贵女,一样的。”林太太撂下蛋糕盒,“投胎到梁家啊,是八辈子的积德行善,含着一百枚金钥匙出生,我实在眼红。”
梁迟徽轻笑,“林太太的幽默与日俱增啊。”
保姆切了蛋糕,梁迟徽没吃,何桑吃了两块,林太太诧异,“您食欲蛮好的,我怀孕初期险些吐出胆汁了,瘦了七八斤呢,中期才慢慢不吐。”
“她也吐。”梁迟徽手扣在她小腹,真有一股慈父的样子,“睡眠差,夜里吐,白天好点。”
林太太夹着餐盘内的鱼肉,“我的拿手好菜是烧鱼,晚餐我露一手,梁太太多吃点,补一补营养。”
范助理这时从外面进来,梁迟徽说了一声失陪,带着他上楼了。
何桑心思开始活泛了,她搅拌着托盘上的蛋糕胚,“我想吃蚵仔煎了。”
林太太拧眉,“冀省有卖蚵仔煎的吗?”
“我去南方巡演吃过,挺馋的。”
“您是小祖宗,您想吃啊,梁董跑到天涯海角也买回来。”林太太起身要去找梁迟徽,何桑拦住她,“我现在吃,吃正宗的,新鲜出炉的。”
“现在哪有啊。”林太太为难。
何桑压低声,“冀省有一家,在盐湖小吃街,老板是福建人,老三买过一次。”
林太太不混上流主妇圈,她是事业家庭均衡型的太太,她的事业是辅佐林总,林总的会议发言稿很少由秘书写,是林太太润笔,颇有内涵的女性,和那群打麻将晒奢侈品的富太太不是一个精神层次的,混不到一块。
圈子有差异,自然不太知晓何桑和梁纪深的纠葛内幕,有耳闻,不深入。
“那您让三公子买,您如今是他的二嫂,小叔子为嫂子尽心是应当的。”
“二房和三房闹得凶,我怕迟徽不乐意...”何桑故作贤惠识趣。
林太太恍然大悟,丝毫不怀疑,“也对,豪门兄弟一旦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她主动跳坑,“我让三公子捎一盒热乎的,我取了给您送来,梁董以为是我买的。”
“那可太麻烦林太太了。”何桑欣喜,“我告诉您手机号,要一盒蚵仔煎,蚵仔煎斜对面的韩式炒年糕我也馋了,但那家的卫生又脏又乱,你提醒老三去一趟后厨,盯着厨师炒,墙角啊,碗厨啊,仔仔细细检查,不卫生不行的,对胎儿不好。”
林太太笑,“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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