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穿着便服,可手里还拿着衙门的大刀,一脸凶相,吓得村民迅速聚成了一小团。
赵大伯是见过大场面的,赶紧拱手:“诸位爷,我们是逃荒过来的难民,经过青阳地界,还请各位爷行个好,放我们过去。”
他将腰间的小袋子摘下来,让赵二柱递过去,老眼殷切:“多谢各位爷了。”
为首之人掂了掂钱袋子,一脸鄙夷:“老穷鬼,就这么点东西,滚滚滚,谁知道你们这些难民会不会偷鸡摸狗的,我们可不敢放进去,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还推了一把赵大伯,那么大岁数了,踉跄两步差点坐在地上,幸亏蔻千千扶住他。
“咋说话呢!”赵二柱怒了,拿起大刀冲着第一个人砍去。
剩下的汉子们也将家伙式儿抽出来往上冲。
“二柱子!”
眼看着要打起来,赵大伯赶紧拦住他:“别动手,不让咱们靠近,咱们绕路就行了。”
“爹……”
“我说走!”
赵大伯瞪他,他只得放下大刀,跟着大部队转身,身后传来那几个人的嘲笑声。
“老不死的东西,还想从府横县路过,做梦吧。”
“也不看看我们这来了个什么大人物。”
赵二柱捏紧了拳头,被蔻千千按住肩膀:“他们是衙役,民不与官斗,你若是想为你爹报仇,就记住今天的屈辱,来日有出息了再回来。”
他们本来就是难民,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要是再和官打起来,只怕全都拖到菜市口给切了,还得说什么难民暴乱之类的。
她声音不小,在场很多汉子都听到了,生气又难免悲凉。
是啊,这世道就这么不讲理,想和人讲道理,你首先得强才行啊。
“但是娘,这里是府横县。”
程大年叹气:“府横县外面有一条护城河的。”
“护城河估计也断了。”蔻千千淡淡道,“这里没树没草,就算有也只剩下泥浆子,还不如绕路。”
好吧。
众人现在已经下意识开始听蔻千千的话,到一个相对凉快点的地方,重新规划路线,决定从府横县的外围走。
程老二道:“哎,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县城,咱还能进去买点东西啥的呢。”
“是啊,俺家这一路上光是没水没粮,但还剩了点钱呢,眼看着红薯都快吃完了。”
“我家鞋都不行了,得买点粗布做鞋啊。”
各有各的愁,唉声叹气。
蔻千千在人群里没有说话,反正现在还有那些水稻能吃着,总比啃树皮强。
她拍拍屁股起身:“在这唉声叹气也没用,咱还是赶紧走,早点到了早点好。”
程婶子说的是。
众人鼓足了劲,再次踏上征途。
一连好几天,程家人甚至已经换上了新鞋,可都没找到有水的地方。
“哎呦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老婆子可不走了,要死就让我死在这吧。”
程大年的二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打乱了队伍前进的脚步,拍着大腿又哭又唱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老婆子吧,这么一把岁数了,可弄死我算了。”
蔻千千额头有点突突,她记得程家二奶,本姓邓,现在都叫她邓老太,程二爷和程老头是亲生兄弟,只不过因为当初给程太爷养老的时候,两家生了嫌隙,所以这些年一直也不咋走动。
赵大伯无奈:“我说邓老太,你就是坐这也没用啊,谁家都没有多的水给你喝啊。”
人家邓老太就和听不见似的,也不知道是真渴假渴,唱的还挺好听。
程二爷是头两年死的,死之前两家才算缓和了一点,临终托孤,把邓老太和两儿一女都托付给了程老头,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程老头也不好推辞。
这下可好,娘几个直接趴在老宅吸血,气的程老太一大把年纪要把老头休了。
还是原主,一人战四雄,把邓老太一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再不敢来招惹,这也是原主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但这毕竟是程二爷的亲媳妇儿,程家多少也会接济点他们。
“大哥,你不能不管俺们呐!”邓老太泪眼婆娑的看程老头,气的程老太又用鼻子哼气。
这老太太,真各应人。
程老头看不下去了,往自家瓦罐里看了一眼,抱着就要过去。
“俺家还有点!”蔻千千突然开口,拧开自己的竹筒子过去,“你瓦罐呢?”
“在这。”邓老太从地上轱辘起来,瞪着眼睛看她倒水。
蔻千千面无表情道:“现在各家各户都没有水,只有这一回,下次也别找俺家。”
听见这话,邓老太脸上才浮现出一点不好意思来,随即俩眼珠子盯着她竹筒就不动弹了:“大媳妇儿,你这竹筒子不错啊。”
咋那么不要脸呢?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水了?”
“诶诶诶我要我要。”
邓老太嬉皮笑脸的抱着瓦罐跑了:“二虎啊,奶有水了,快过来喝水啊!”
程老头心里过意不去,一把年纪了,还得让儿媳妇插手老一辈的事,怪他窝囊啊。m.trip118.com
“老大媳妇儿啊……”
“没事爹,我年轻,少喝点也没事儿。”蔻千千摆摆手,“村长,咱继续走吧,到前头那个小山丘再歇着。”
她想喝水直接拧水龙头就行,但是老头老太太就不一样了,这么大岁数,没必要这么折腾。
众人继续赶路,不一会程老太撅撅撅走过来,往蔻千千手里塞了个小竹筒子:“老大媳妇儿,你拿着。”
里面还有半筒水,是她省下来的。
蔻千千吃惊。
“你二婶是我们上一辈的事儿,要省就把你的水省出来给小玉喝,我们岁数大了,不渴。”
说到底,程老太还是嘴硬心软。
大儿媳妇现在啥样,她老太太也不瞎,趁着她和老头子还有点力气,没必要让儿媳妇也搭进来。
说完之后就要扭头走,却被蔻千千一把拽住。
“不用了娘,你和我爹就喝吧,我们一家子这么多人,一人匀一口也就匀出来了,你俩拿走。”
程老太也是个倔脾气,直接塞进她手里撅撅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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