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归！哎！”
程思空的大长腿用了全速才追上舒云归，拉着他的肩膀没好气道：“叫你呢，没听见啊？”
舒云归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在天空岛护栏边站定，不远处就是一个通往地下堡垒的出入口，最近连下许久酸雨，地面建筑腐蚀地更厉害了，工人们正在日夜不停赶工，希望能在下个酸雨季来临之前至少完工五分之一的地下堡垒。
出了天空岛，程思空终于把烟点了起来，问道：“舒心已经恢复了，仿生皮肤也给你弄回来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舒云归扭头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落到了他身边的耶稣身上。
虽然耶稣看起来不怎么聪明，但他毕竟是灯塔政府的产物，原本是不应该带回来的，只怪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舒心身上，谁也没注意多带了一个仿生人，于是耶稣就像真空袋里压扁的腊肉一样被挤在“独创空间”中被一起带回了塔克星。
据说程思空想起它的时候，耶稣已经在“独创空间”中被压缩了三天三夜，被放出来的时候骂骂咧咧了好几个小时，每一句都在斥责舒云归不做人，把自己骗出来之后就不管了，听得好几个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还以为舒云归在外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
最后还是程思空忍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拆了它的扬声系统，让它做了十几天的哑巴，直到学会闭嘴之后才给装了回去。
舒云归一看向耶稣，程思空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立刻操纵空间壁又将耶稣包裹了进去，这次的空间壁甚至是黑色的，耶稣待在里面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外界的任何信息的。
“你怎么把它带在身边了？”
舒云归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道：“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产物，还是不要留在塔克星了。”
“我知道啊。”
程思空吐出一个烟圈，道：“最近大家不是都很忙吗，程靖那边的基因取样工作开始了，跟路亭一起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老陈和蒋如舟要安排地下堡垒的施工工作，朱新月要负责塔克星防务，连唐越也被你扣在试验舱大半个月了，我成了个光杆司令，总得找个人帮我干干活吧？”
“IAFA和天空岛那么多人不够你使唤啊？非要用一个灯塔政府的仿生人？”
程思空不以为意道：“仿生人不用付工资啊，一日三餐随便喂点食物就行了，咱们联合政府刚刚成立，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这不是能省则省吗？”
舒云归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只觉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天底下确实也找不出比程思空更黑心的老板了。
“嗯？我记得霍普星域以前没有出产过能进食的仿生人吧？”
舒云归望着身后黑色的立方体，道：“去救舒心的时候，在莱特星地下堡垒的人工智能研究中心里，我听耶稣说，它的身体中是有人类细胞存在的。”
程思空抽着烟，不明所以地“唔”了一声：“好像是的，它也跟我说过几次，好像特别自豪这件事。”
“舒心也是，她的大脑就来自活人。”
程思空差点被烟呛到，咳嗽着道：“什么？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你捡了一个外星仿生人当妹妹也就算了，还是经过了人体改造的？”
他一把踩灭了香烟，蹙眉道：“刚才就看见你们一个个像是被榔头砸过一样，可别告诉我还有更劲爆的消息。”
舒云归揉了把脸，将这段时间在试验舱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程思空，这消息量可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程思空默默转着烟盒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缓过劲来，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霍普星域的天文望远镜是可以直接观测到蝴蝶星云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从未在那里发现过人类活动的痕迹。”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沉声道：“我们相距并不远，却彼此之间连一次无线信号都没有收到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故意阻断了我们双方之间的联系一样。”
舒云归立刻警惕起来，道：“你怀疑是缪斯干的？”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这中间肯定是有蹊跷的，就和你怀疑耶稣一样，霍普星域根本没有的技术却能在他们绑架舒心之后的几天内运用到了耶稣身上，如果说没有一个熟知这个技术的人的帮助，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程思空的手指敲击着护栏，轻笑道：“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缪斯究竟在我们的星域中发展到哪一步了呢？”
“亏你还笑得出来。”
舒云归扫了他一眼，道：“缪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霍普星域上越是找不到它的影子，就说明它藏得越深，等它哪天发展充分了突然冒出来，我们的下场说不定就和第九星和蝴蝶星云一样。”
“任它再怎么厉害，人类也永远不应该去惧怕科技。”
程思空道：“要想对付缪斯，以我们现在对它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或许你应该答应舒心的要求，跟着她一起回蝴蝶星云去看看。”
舒云归没有说话，似乎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反正灯塔政府会在地下堡垒中窝藏到星域内恶变诱导剂的浓度降低到人类可承受的范围才会出来，塔克星这边也需要时间进行基础建设，现在算是双方的休战期，你趁这个机会带舒心回去看看也好，毕竟孩子出来久了，总归是想家的，别忘了人家喊你一声哥呢，你也算是她的亲人了。”
“可是根据舒心的记忆来看，蝴蝶星云正在遭受缪斯的攻击，只是攻击还好说，要是跟第九星一样直接被摧毁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程思空依然非常无所谓，道：“反正蝴蝶星云又不远，大不了我跟你们一起过去，要是蝴蝶星云已经不存在了，咱们再回来呗，又花不了什么时间。”
舒云归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明白想要解决霍普星域目前的困境，灯塔政府、十二智脑团和人类恶变其实都是浮在明面上的问题，而缪斯则是隐藏在这谭浑水之下，最大的杀机。
从它几乎毁灭了两个星球来看，这个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远超人类的预想，而且对缪斯来说，它的一切发展的最终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彻底毁灭人类。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缪斯服务器在第九星和蝴蝶星云上通过施行人类电子化，吸收了大量人类意识，这足以让它对人类的思维方式的行为习惯产生精确的模仿与预测，但人类看似是它的创造者，实际对它却知之甚少。
这样一场信息不平等的仗是没法打的，万一那一天缪斯大面积进攻霍普星域，他们实在难以招架。
或许程思空说的没错，带舒心回蝴蝶星云去，亲眼看看发展到极致的缪斯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或许能对以后的正面交战非常有帮助。
“我先回去问一下简方荣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仿生皮肤覆盖吧。”
舒云归转过身，步子还没迈出去，便看见唐越抱着显示仪急匆匆跑了出来。
“怎么了？是舒心出什么事了吗？”
舒云归心中一紧，提步就要返回试验舱，却被唐越拦住了。
“不是不是！”
唐越把显示仪举到他面前，道：“我刚才根据从舒心记忆中枢里下载的蝴蝶星云超尖端计算机模型编了一个程序，证明可以利用智能机械将我们联合政府的工业生产速度提高五倍，之前不是预测建造地下堡垒需要两年时间吗，现在只要不到五个月就行。”
在唐越的演算程序中，利用蝴蝶星云的计算机模型，可以将现有的所有资源做最大化的利用，这是一个惊人的提速，至少可以在与灯塔政府的交战中达到先发制人的效果。
“只可惜以我们现在的技术还是无法复原他们的尖端计算机。”
唐越十分惋惜，又小心翼翼抬起头，问舒云归道：“或许……我是说或许……我们能不能去一趟蝴蝶星云？”
他摸着显示屏，无比期盼道：“这个尖端计算机技术是我们现在非常需要的，它可以大大提高我们的算力，高科技时代，算力就是一切，比如说在对战灯塔政府的时候，如何最大限度又最合理地利用手中的武器、如何进行战术布置、优化后勤补给线路等等，其实都是需要计算机来完成的。”
“如果我们的计算机技术比灯塔政府要先进，就可以在战争中占据上风，有时候战争看起来是人的战争，但其实也是机械智能的战争。”
程思空接过唐越手中的显示仪看了一眼，他并不精通计算机，但对于唐越说的话确是十分认同的，此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看向舒云归，每只眼睛里似乎都写满了“蝴蝶星云”四个大字。
“我知道了。”
舒云归迈步往回走去，从天空岛外舷护栏到人工智能试验舱需要走过一条笔直的长廊，舒云归微微低着头向前走着，手指无意识地插进军服口袋中，蓦然摸到了一个扎手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是柯尼莉丝留给他的那枚女王勋章。
从第九星回来之后发生了太多事，舒云归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好好哀悼这个女生，她的消亡就好像途径他生命的一阵风，来去皆是匆匆。
舒云归停下步子，望着勋章上侧身微笑的女王头像，仿佛穿过这个冰凉的金属，能看见柯尼莉丝在风中的笑容。
他想起柯尼莉丝说过要来看看他的家乡，但现在的霍普星域实在称不上好看，再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要和第九星一样走上灭亡的命运。
“你说，我是该留在这里坚守阵地，还是该去蝴蝶星云寻找生机呢？”
舒云归握着女王勋章，轻声道：“正面是去，反面是留下，你帮我拿个主意吧。”https://www.trip118.com
金色的勋章抛向空中，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瑰丽的光芒，舒云归高高伸出双手去接——
“啪！”
女王依然在掌心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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