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来到三月下旬。
江南富庶,春花众人一路饱览水乡美景,终于抵达吴郡水湾镇。
为啥还是选择随吴家到吴郡水湾镇定居,自然是舍不得老师呀。
三个人一个人一个老师,定居点好找,好的老师可遇不可求呀。
连坐一个月的船,江老头的晕船症状也治好了,他发誓这辈子再乘船就是二百五。
从甲板上踏着木板下船的那一刻,他激动地抖着腿,满含热泪。
终于回到地上了呀。
江钱氏难得没有嘲笑,时隔好几个月,终于不用在路上颠簸了,众人皆喜出望外,又不由期待起新生活。
吴老爷子一出船舱,岸边等候的吴氏主家仆从就大喊着:“大老爷回来了。”
“大老爷回来了。”这一声呼喊从码头传到大街,无数围观群众纷纷侧目。
春花不禁咂舌,这码头上都是来迎接的人吗?赫然和刘家主家指派两个仆从迎接形成了天然对比呀。
重不重视,一看便知。
领头的中年男子气质儒雅高贵,一看便知是钟鸣鼎食的书香世家。
男子含着热泪哽咽道:“父亲,您终于回了,多年未曾在父亲身边服侍,是儿子不孝。”说完,他用衣袖擦拭了下眼角。
他右边立着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女子,皮肤盈润,乌发明目,身穿一袭牡丹暗色金文容的纱裙,她朝吴公施施然道:“多年不见,盼望公公安康,诸事顺遂。”
吴公面色不佳,脸上虽带着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吾记得吾的儿媳是容葭,你是何人呀?”
贵妇脸色一红,手足无措地看了眼吴宣,眼带水波,甚是楚楚可怜。
长子吴宣面露尴尬,为难道:“父亲,闵氏嫁我多年,操持家务,劳心劳苦,父亲久未在家只怕是不知,如今她早已是吴府的当家主母……”
“无媒无娉,何为嫁?你不过是我儿子纳的一房小妾。”说完吴公对吴宣道:“你将她扶正这事何时告知过我?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吴公气愤地甩了下衣袖。
闵氏脸色惨白,衣袖下白皙的手指掐着手心肉。
多年不见,这老翁还是不留一丝颜面给她。
这口气只能咽下,多年的舒心生活一朝被打破。
一旁侍奉在步辇旁的仆从们噤若寒蝉。
年长一些的仆从倒是面色如常,一些不知其中缘由的仆从路人们脸上的神色可就精彩了。
这当然也包括春花和猪立叶。
猪立叶瞪着眼睛,竖着耳朵,脸上就差写着八卦二字。
吴钰目光清冷冰澈,扶着吴公道:“爷爷,我们走吧。”
吴公越过华丽的步辇,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旁的吴宣忙低声下气道:“父亲,这步辇是专门为您定制的啊,家中族人都看着在,您不回水湾清河主家吗?这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
吴公顿住脚步,转头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要回主家,吴钰随我一路,码头等候多时你都未有一句关心之语,还把这妾室和她的一双儿女带来污我的眼,我何必给你脸色。”
闵氏及身侧的一对长相清秀的儿女脸色尴尬极了,脸色通红。
“父亲,我……”吴宣看了眼多年未见的大儿子,脸上闪过不自然,吴钰清冷俊逸,眉宇长相像极了他的亡妻,也就是吴钰的生母容氏。
父子多年未见,生疏得就像陌生人,他不禁正色起这个从未关注的儿子,气质凌然,长相更是无可挑剔。如此出色,果然养着父亲身边的才能培育出君子。
吴公冷漠地收回视线,拍拍吴钰的手,轻唤了一声:“即便是回到主家,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吴公声音浑厚,就是要让在场的吴家众人听着,就是多年不在主家,他也从未倒下,他的势力也会慢慢收回。
吴钰已长大,他得趁自己还健在多为吴钰打算。
此话一出,闵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吴钰似笑非笑,目光像淬了寒冰,“爷爷不必担心,孙儿这些年在爷爷身边学的本事又怎能让旁人欺负。”
闵氏深呼一口气,压抑着胸中的愤怒憋屈,“父亲说笑了,夫君多年一直盼着您和钰儿归家,如今心想事成,在主家又有何人敢欺负钰儿。”
吴钰眉头紧蹙,连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都不由得恶心。
“是我的话没说清楚吗?谁是你父亲?领着你的儿女回去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扰人清净。”
吴公不耐烦地瞥了眼这珠光宝气的妇人,发髻上满是金镶珠石点翠的钗子,耳垂,脖子,手腕都是华美珍贵的黄金宝玉制品。
多看一眼都嫌累眼,真是俗不可耐。
老实说,讨厌一个人连她呼吸的空气都让人生厌。
春花也喜欢黄金,有一日她就双手各戴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还对着吴公晃晃手腕假意炫耀,咧嘴大笑。
当时吴公还捋着胡子,笑哈哈地夸她天真烂漫,金镯子衬得她肤色白皙透亮。
不过这就是外话了,此刻,闵氏掩在衣袖下的手心生疼,连掐出血都不知。
多年来,谁让她受过这等委屈和难堪了?
不远处春花众人看着热闹,她哈哈大笑,直言吴公总一副温雅平和模样,今日居然如此怼人,丝毫不像他的作风,倒是像极了自己的师傅赵春如。
赵春如嘴角一抽,“为师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
春花瞪着澄澈真诚的眼睛道:“我这是夸您呢?做人该硬气的时候就要硬气,您看吴爷爷怼人起来也毫不手软,这样才不会被欺负。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吴爷爷如此看不上那个妇人?”
赵春如撇撇嘴,悄声道:“说来话长,日后师傅再跟你说。”
春花提了下嘴角,想听八卦,“那就长话短说嘛?为什么吴爷爷多年和吴钰生活在北方?那妇人干了什么让吴爷爷如此生厌?”
赵春如搓了搓脸,用怅然的语气道:“吴钰的生母容葭是吴公挚交好友的女儿,容葭原本有一门亲事,可吴宣又心悦容葭,甚至发毒誓非容葭不娶,什么绝食上吊各种手段用尽,吴公怕儿子当真做傻事就厚着脸皮跟老友说情,最后不知道怎么说服了那个老友,容葭退亲了又嫁给了吴宣。”
春花张着嘴接了下去,“是不是吴宣见异思迁,负了吴钰的娘亲,于是吴公带着吴钰出走?”
赵春如无神地看了眼春花,“你都知道干嘛问我?”
这当然不是出走那么简单,吴公才学渊博,朝廷波诡云谲,他为人正直,自然遭人排挤,去北方也有被贬谪迫害的原因。
“我瞎猜的,真的是这样啊?”春花摸着下巴问。
赵春如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不过见异思迁是有的。容葭和吴宣早几年还是很恩爱的,不过这个闵晴来了后就一切就变了。闵晴是容葭的远方堂妹,家离吴郡又近,本来和容葭也很少来往,待容葭嫁到吴郡后就时常打着堂姐妹叙旧的由头,三天两头跑吴家来……”
春花哦了一声,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明白了,和堂姐夫搞在一起了。”
赵春如一噎,眼神奇怪地盯着春花。
江钱氏放下手里的包袱,弹了下春花的脑门,“你个大姑娘家,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春花摸摸鼻子,“事实如此还不让人说实话。”
赵春如看了眼微靠在吴宣身上的闵氏,幽幽道:“我倒觉得这个搞字用得十分传神呀。”
闵氏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吴宣抛弃了费尽心思娶来的容葭,还把人气得郁结而终。
江钱氏扯了下嘴角,看着码头的那二人眼神里透着鄙夷,一个见异思迁,一个勾搭自己姐夫,真是没眼看,难怪吴老爷子不喜了。
他厚着老脸求挚友,让人家退了原本的亲事,满足了儿子的愿望。儿子娶了心心意念的人没几年,又见异思迁负了人家闺女,吴老爷子哪里还有脸面对朋友。
春花结语:“这世间多是薄情负心人,所以恋爱脑要不得呀。”
三郎迷糊问:“小妹,什么是恋爱脑呀?”
“恋爱脑就是对爱情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春花说出自己的理解。
赵春如略有沉思,摸着胡子直点头。
三郎,“那不很好吗?爱就要爱得轰轰烈烈。”
春花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一股清澈的愚蠢。
她白了一眼道:“陷入爱情里失去原则,卑微如尘也很好?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全部分,容葭夫人如果想明白这一点也不会郁郁而终,男人变心就变心,这不是女人能控制得了的。首先衡量接下来的日子能不能过,不管能不能过,首先确保自己应得的利益才最重要。恶心不想过那就和离,能过就想着怎么让自己舒心,把财政大权握在手里……”
“再说了,对付小三,妾室的手段多的去了,首先身份上就可以拿捏她,妾生的孩子养在嫡母身边,妾若是个安分守己的,对她的孩子就少用手段,若是个有野心的,就娇纵她的孩子养废掉……不怕她不老实做人。其实我更倾向和离,当个有颜有钱的富婆不好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这世上没有一万万男人也有一千万男人吧。”
身后几人听得目瞪口呆,江钱氏赶紧捂上她的嘴,低声道:“我说你哪里学的这些东西,记住,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净说些不知羞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春花抠抠脖子,哑然一笑,这都是宅斗招数,前世宅斗文宫斗剧情感专栏看得多,虽然称不上人间清醒,可理论王者还是勉强算得上的。
不远处吴钰秀长的眼尾一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习武之人听力自然绝佳,适才春花所言他全都听到了。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唇红齿白,明艳动人,偏偏做出一副老气横秋模样,说起后宅妇人管家手段头头是道,莫名有一股喜感。
他丝毫不觉得春花的话让人心惊胆跳,什么将妾室的孩子养废,又或者多纳几房小妾平衡势力,又或者使用避孕药物让小妾们老实乖顺……
若他母亲当年有这些觉悟也不会是那般凄惨的下场了。
身后,四郎抿着唇,眉宇紧蹙,澄净的眼眸里带着哀愁怅然。
在秦天宝家的族学上学时,他认识了秦天宝姑母的女儿贞娘,秦家迁徙至容城,在平城驿站他终于等来了容城的书信。
秦天宝在信中说姑母着急贞娘的婚事,已为她相好了一户人家,可贞娘为了等他甚至不惜绝食抗议,四郎听闻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贞娘不是恋爱脑,他也不会是负心人。
春花伸了个懒腰,随意打量了下四周,目光在四郎脸上稍作停留。
她狐疑地勾起嘴角,少年有心事哦。
码头人声鼎沸。
春花一行下了船,容吉快步流星走来,拱手道:“春花姑娘,公子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他知晓春花姑娘要买宅子,户籍已为各位办好,挑宅子并非一日之功,所以为您一家暂时找好了一处落脚地,等看好了宅子不如再搬。”
春花确实有买宅子的想法,从想起她收在空间角落的黄金首饰钻石珠宝后,她就知道其实她是个富婆,有钱当然要享受啦。
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
她心头一动,笑眯眯道:“那就谢谢吴小公子了,还帮我家办好了户籍,这真是帮了大忙,日后我亲手下厨请吴小公子吃大餐。”
容吉浅笑,意味深长道:“那我就替公子谢过春花小姐,公子心中肯定欢喜。”
江钱氏众人面露喜色,今日才到水湾镇,户籍就办好了。
肯定是日前吴钰打点过,有了户籍他们就不属于流民。
一家人喜庆热闹地带着东西随容吉前去落脚处。
没多时,就到了一处宅子。
这是暂时的落脚处?
白墙黛瓦,朱梁画栋,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镇宅。
江老头眼皮一跳,嘴角都忍不住扯到耳后根了。
落日余晖,赤红色的光辉映在房檐上,春花一行走进宅子,前院小路逶迤,池塘小桥流水,假山四季鲜花一应俱全。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用心。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嘴巴都合不上了,这好的房子还是第一次走进来瞧,他们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大惊小怪个不停。
容吉看到春花很是惊讶满意的神情放下心来。
春花笑哈哈地忍不住问:“小容师傅,这真的是让我们落脚的地方?这宅子也太好了吧,我怕住进来了就不想搬走了呀。”
容吉浅笑,暗叹一声,您要喜欢还真不用搬走了。
“那正好,日后我问下主人家愿不愿意卖,这宅子空置多年,位置较偏,想来要价不会很高。”
要价当然不会高,因为这就是吴钰的房产呀。
春花考虑的不是要价,她不差钱,而是这真的是空置多年的宅子吗?
花园里梧桐芭蕉,松树,桃花……种类繁多,只怕四季轮换都花开不败,花卉绿植都被照顾的很好,长势喜人。
春花打着哈哈,“我就说说而已,这么好的宅子谁会舍得卖呀,再说位置也不算很偏,清幽宁静正好呢。”trip118.com
容吉笑笑不说话。
别看吴公带着吴钰常年不曾回来,可手里握的财富并不少。
吴郡水湾镇是吴家主家的地盘,吴家祖辈都是因为这个商业大镇而新旺起来,镇上一半产业店面都是吴家的。
吴钰的娘容葭也是出生富贵人家,容家手握几处矿产资源,产业横布瓷器,纺织,地产等,容葭出嫁时号称十里红妆其实毫不夸张,这些嫁妆还有吴公的产业日后自然都是由吴钰继承。
春花要知道这些,定要调侃吴钰一句,你这该死的有钱人呀,原来你才是真的土财老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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