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中，女官再一次递上封后的折子，余惠子也再一次忽视而去。
“哎花儿，你说我是戴这个好看，还是戴这个好看呢？你快帮我选选。”
“呃.........奴婢觉得，您戴哪个都好看。”
“你这小嘴，什么时候能收收，那就这个吧。”
等到女官无可奈何的下去，花儿才纠结着开口，“娘娘，您为什么不同意啊？”
余惠子收起脸上的笑容，沉沉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些，脑子里好像多了点东西。
不像过去那么蠢了。
齐成想要再娶她一次，这次她是蘅国堂堂正正的皇后，谁也不能压她一头。
这是之前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可她总是不停的回想起隽哥哥那份休书。
小时候常见隽哥哥的字，俊秀苍劲。那封休书上一笔一画迟钝，拖出黑色的墨汁，杂乱无章。
他和宁宁没能幸免，她和齐成踩在他们两身上获得的幸福，她不敢快乐。
她不配快乐。
这是一则，二则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陛下，齐成，齐成，陛下........
“陛下。”
“下去吧。”
花儿福身退下，余惠子眨眼收起情绪，“陛下。”
“惠子，你为什么不想重办封后大典啊？”
娶她时，什么也没有，连红嫁衣也没穿。
甚至是他在朝堂上撒泼换来的，现在齐成想弥补上这个缺憾。
他蹲下，从下往上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等待。
这是她的齐成。
“陛下，我暂时还不想。”
“惠子不想就算了，惠子你不用唤朕陛下，朕喜欢你之前叫朕的名字。”
“齐成。”
“嗯。”
齐成笑着摸摸眼前人的小脸，惠子一如既往的可爱。
站起刚要去书桌前伏案，手被人拉住，“齐成，我问你个事好吗？”
“说吧。”
余惠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你明知道隽哥哥不是叛变。所以到底是担心隽哥哥留在这，你不得不处决他，还是你想让他一去再也不回来。”
声音割开殿内温暖的空气，寸寸冰冷。
齐成脸上的笑意敛去，“惠子就是这么看待朕的？”
她也不愿意这么看待他，她不想，她真的不想。
余惠子努力摇头，她想齐成永远是她的齐成，但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无时无刻不提醒她。
“难道不是吗？”
“惠子！皇叔留在这，朕若是不对皇叔动手，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朕。那些大臣难道就不会逼迫朕做出这个决定吗。”
“皇叔戴罪立功，回来后依旧咱们依旧能如初。”www.trip118.com
“隽哥哥何罪之有啊？”
既然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陛下若是有心，还有其他的办法。”
连她都能想到，假死，一场大火，又或是牢中病死.........
“你有自己的考量，我知道。你是陛下，你不能只顾忌着儿女私情，我也知道。只是齐成，我好害怕，你哪一日会放弃到我头上呢。”
“哪一日我会是宁宁呢？”
她做不到如宋宁般坚强，她不行。
两两相对，唯余失望。
他的眼眸震惊，似乎从未想过她会这么看待他，摇头后退几步，拂袖而去。
殿内，余惠子闭眼哭了出来。
*
冬日来临，宫中赏雪宴举办的如火如荼。
全京城女眷差不多都到齐了，宫里还特地下的消息，问她身子如何，能不能参加。
若不是推拖不得，宋宁才不愿来。
去年她一身洁白如初雪般洁净，今年她的外衣着大红色，在雪景中亮眼夺目。
倚在亭子里，望着远处的山峰。
“她竟然还敢来？”
“嘘，不能说。摄政王叛变这事来的时候爹爹交代了，不能提。”
“要是我，我就不好意思，装给谁看啊，现在谁还看她的脸色。”
“是啊，之前多风光啊。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谁打谁的脸。”
“住嘴！有胆子在本宫面前说！”
几个嚼舌根的女眷纷纷咳嗽两声，支支吾吾的一下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啊。”
“给本宫把她们轰出去，从今往后都不许进宫半步！”
宋宁没回头，她听到了，别人说两句不会死，也懒得计较。
应付完今日，回去还要和他们玩真心话呢。
“宁宁，你..........你还好吗？”
“挺好的。”
余惠子摸摸鼻子，小心翼翼的坐下，打量身边人。
她又瘦了些，神色比之前更温和了。不如说寡淡，万事万物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宁宁帮了她这么多次，这次帮回来，但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明明宁宁不是她们这种人配说的，换做之前.........
“宁宁你身子不好，要不然咱们回我那吧，我那暖和。”
“不必了，再呆会儿我就该回去了。”
“啊？你好不容易入宫一次，再多呆会儿嘛。”
宋宁没搭话，天气冷的时候她总是愈发疏懒，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想和余惠子说了。
“陛下？！”
“是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的视线向着小路上的那抹明黄色，余惠子福身行礼，“陛下。”
“皇后。”
两人一人在亭子外，一人在亭子内，隔着距离对视了一眼。
余惠子先行收回，坐在宋宁身边不说话了。
没人想到陛下会来赏雪宴，女眷们纷纷热闹起来。
一整场下来，余惠子垂头，时不时望着宋宁手中的杯子。
缺了茶水，她就抢先一步添上。
落在旁人眼中，引得窃窃私语。
结束时，宋宁刚扶住如意的手打算上马车，身后传来余惠子快跑过来的脚步声。
“宁宁，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眼眸诚恳真挚，带着丝丝缕缕的期盼。
没有避讳任何人，堂堂皇后娘娘这般询问一个罪臣之妻。
“嗯。”
宋宁点了点头，她又不记恨她，多幼稚的行为，没有意义。
只是没那么想深交下去，等到他回来，他们会和京城里的所有断绝往来。
“宁宁，那你多来宫里玩，我一人无聊，你多来啊。”
马车摇摇晃晃离去，没得到回应，余惠子略微失落的耸肩，“花儿，咱们走吧。”
等晚上快要就寝时，殿门猛的被推开。
余惠子茫然的回头，他站在门边，抿紧唇，脸色沉沉如暴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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