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他做不出如此下作之事。
抓紧胸口的衣裳，宋宁只觉得有暗处一双大手紧掐住她的脖颈，呼吸艰难了起来。
她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
“宁宁，哀家知道你不相信，也可能觉得是哀家挑拨。但，这事哀家占主要原因，摄政王不过配合。你要是怨，就怨哀家吧。”
她像是疼惜自家小女儿般，“哀家毁了你的家，不能再让你没了靠山。”
话里话外，宋宁是真的觉得好笑。
她的靠山？
不是王爷的话，也不能是她啊。
短暂的失神过后，她理了理，不想这么快相信。
什么都有作假的可能，即使这封信和他的字迹一摸一样。
但也不排除找人模仿的可能。
宋宁不知道自己是在给他找借口，不愿相信呢。
还是害怕自己真的认贼作父，想起之前的亲昵，现如今只另她恶心。
见她神色难辨，敏太后最后扔出一个，“当年我们决定的时候，他曾将一个物件放入宋府，哀家想你应该知道。”m.trip118.com
“龙，符？”
“龙符。”
两人异口同声，宋宁僵硬的转动视线，后背发冷。
卫国用龙符调遣上下所有军队，父亲担忧过龙符在手中危险，特地还给了皇上。
但他们闯入家里打砸抢时，在宋府里搜出了龙符。
真的龙符，皇上手中那个是假的。
百口莫辩。
心上隐隐的疼痛，传到鼻尖，宋宁不住的续上泪水。
敏太后若坐镇中央，那谁去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呢？
即便可能不是他的主意，甚至即便不是他主动愿意，但他还是做了不是吗？
“宁宁，哀家将这个还给你。”
一个玉石雕刻的麒麟，在阳光下剔透明亮，曾摆在家中的客厅。
宋宁闭了闭眼，原来抄家时他们又捞了一笔。
递到她手中，敏太后长舒了口气，“总算是了却哀家半生所愿，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见她长久不说话，抚摸着手中的玉麒麟。
敏太后借杯子挡住扬起的唇角，喝了口茶。
“等会听禅要两个多时辰，宁宁身体恐怕受不住。哀家命人给你收拾的个屋子，你且安心休息，其余不用管了。”
“是。”
宋宁站起，礼数周全的退出。
等到出去后，她走向湖边，将玉麒麟扔了进去。
它一点点下沉，伴着她掉落的泪珠。
不能将这个带回去。
若真是如此，那她的仇就还没报完。
抹去脸上的泪水，宋宁不再留恋转身。
*
“你确定要这样？”
“怎么？我做的不对吗？”
敏太后斜依在软塌上，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男人。
“王大丞相，这可是他逼我的。王魏，你心软了？”
“不是。”
男人叹了口气，坐下。
两人自小亲梅竹马，她入宫后他发奋努力进宫。拼命往上爬的同时，也眼睁睁见她从明媚的姑娘，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不算计别人，就会被人算计。
他清楚她的抱负，也甘愿做她脚下石，垫着助她一臂之力。
“我以为你挺看好她，为什么给她茶里下药？”
“是啊，”敏太后坐起，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狗畜生东西配不上污脏她，真是便宜他了。但，那点合欢散，我想知道他的反应。”
在刚刚的茶里，她下了合欢散。
还给另一个人下了，许史。
听说他曾经惦记过宋宁，还被人要了只手。
许家是京城最大的盐商，她实在想知道，有人要是目睹了床上两人苟且，会怎么做。
如果杀了，许家就真的得罪了。
如果不杀，小姑娘不是笨人，他连这个态度都不愿给，她还执拗什么呢。
是个双赢的局，她也该扳回一局了。
王魏听完，沉默许久，“敏敏，他是你亲儿子。”
女人的头上多了几缕白发，手背上的褶皱能看出年纪了，眼眸里疯狂的光亮让人由心的生畏惧。
“敏敏，要不............到此为止吧。”
“闭嘴！”
果盘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敏太后一巴掌扇在王魏脸上，又拽住他衣领拉近，“王魏，你欠我的。当年若不是你无能，我也不会入宫。不会有他这么个孽种，我该嫁给你为妻了！”
“你说好会娶我的，你为什么没做到？为什么！我不得不委身于个太监，祈求那种人的垂怜，活着。你知道我怀他的时候，多恐惧吗？先皇根本没翻过我的牌子，我却有了。”
她声音飘渺，越来越小声，王魏闭上眼。
“你知道吗，啊？我主动去勾引，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终于爬上龙床，可月份不对啊，那怎么办呢？”
“敏敏...........”
“我说他是恶鬼投身，月份才不对。他出生当晚，我杀了宫里所有宫女，将他扔在血泊和尸体里。他满脸满嘴的鲜血，都是我亲手抹上去的。”
“他吃人啊，他是鬼。还要感谢他亲生父亲，散播那些谣言，想出办法造了那间挂满铃铛的屋子。他自出生起，我就将他锁在了那间屋子，派了个婢女去照顾。”
“你猜，那些铃铛为什么看到他会响？”
“线，细线，很细的线，拴在门上。只要他碰门，就要响。所有铃铛都会作响，只要想出去那个婢女就会打他。后来他就不碰了，三四岁的孩子已经知道规避。”
“你以为我不疼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吗，你以为锁着他，打他骂他，用铜人关死他，我就开心了吗？”
“他是我的骨肉，但也是耻辱的象征啊。每每我看到他，我都能想起自己委身于个太监。你懂吗，你知道这种恶心吗？！”
“我在先皇面前哭了整整半年多，他才可怜我，再次宠幸我，让我生下齐成。可惜，他还是个傻的。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别说了！”
王魏伸手搂她入怀，抱紧。
“要是报应，也该来找我，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他心里的疤，也是她一生悲哀的开端。
命运像个局，将他们绕进去。
裴家当年不如远不如现在繁盛，她代替嫡姐，被强迫送入宫。
裴家人觉得亏欠，只多给了点钱，不到一百两就被‘卖’了。
那年他才二十出头，不过是个穷读书的。
没有一点办法，眼睁睁看着她的马车与自己擦肩。
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当时无能的自己。
“疼吗？”
敏太后回过神，心疼的伸手抚上他的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怪你。”
该怪的是这个天下，这个男人的天下。
女人只是蝼蚁，可以随意买卖，被踩在脚下，只配捡剩下的残渣吃。
那她偏偏不干。
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冒出的，但已经发酵了十几年。
她要成为第一个一统天下的女皇！
为此她不惜牺牲一切，所有挡在眼前的人。
她一个人的能力不足，那就再利用下亲生儿子吧，替她打下这个江山。
再送到她手里，已经等不及想要享受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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