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叶向红起床,洗漱后便进厨房准备早饭。
其实就是把之前做好的包子蒸熟,再熬点粥。
她忙活时,叶枫也进来打下手,帮忙炒了两个小菜。
母子俩一起吃了饭,叶枫就去大学了。
大学开学才半年多,叶向红注意到,最近儿子去上学的时间,似乎比刚开学那会要提前了。
放学回来的时间也晚了点。
节假日时也总是找借口出门。
孩子在做什么,叶向红作为过来人,一眼就明白了,只默默给他加了点零花钱,不让儿子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太拮据。
如今叶梅与盛知雾已经结婚,两个人为了方便做生意,长居在深城,节日时或是淡季才会抽空回来。
叶清月虽然结婚,住在隔壁,有霍清持打理家务,但她还是喜欢吃家里的饭。
叶向红没忘给小闺女和霍清持留一份,放在灶台上温着。
等两人起来,自然会到这边吃饭。
叶向红今天休息,做完琐事后,便将这段日子做的木雕用布包好,装在篓子里,背上出门,到熟悉的商业街摆地摊。
她工作清闲,闲暇时间就去刻木头。
李祺与姜老爷子见闺女喜欢木工,还特地找了老师傅,教她。
如今,叶向红手艺也越发好,她做这小生意已经有几年了,发展了不少熟客。
隔段时间去摆摊,总是能在一天内卖光。
有时还会接熟客的订制,价格不便宜。
叶向红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不过两个女儿争气,倒是没她发挥的空间。
叶枫虽然还在读书,花家里的钱,但听他说,打算找份休假时能做的零工,自己挣钱花。
两个姐姐在他这岁数时,早就给家里挣钱了。
叶枫知道自己不如姐姐们厉害,但也不想给姐姐们丢人,想着至少能养活自己。
眼看孩子们越长越大,不需要她给零花钱,叶向红如今只能在爹娘的礼物上,多费些心思,没少哄两个老人笑不拢嘴,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休息日摆摊,客流量多。
叶向红摊子上的木雕,很快卖得只剩一个。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牛。
再过两个月就是牛年,叶向红便刻了几个小牛,其余都卖了,就这一个,估计很快能卖出去。
“这个多少钱?”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向红抬头看去,就见陆爱国蹲在摊子前,抬手拿起那只小牛。
“你要就送你。”叶向红道,她侄子姜绍言,与陆家的陆雪是夫妻,两人也算拐弯抹角的亲戚了。
陆爱国沉默了下,摇头道:“还是给钱吧,我买给小雪的孩子,预产期是年后吧。”
“嗯。”
叶向红道:“清月看过,应该是年后半个月左右。”
陆爱国执意付了钱,却没走,而是等叶向红收摊。
叶向红背着篓子,见他没走,忽道:“你想说什么?”
陆爱国一愣。
叶向红道:“这些年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你有话对我说吧,你想说什么?”
陆爱国嗫嚅嘴唇,过了会才道:“你……还记得我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叶向红想了想,道:“我在公园里,差点被人打了,你救了我。”
陆爱国苦笑道:“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江城,在山里,叶向红救了他。
而他,却害了叶向红。
害叶向红夫妻离婚,还亲手杀了叶向红的丈夫。
这些年来,他为了补偿,总是给叶家、叶向红送东西,时不时出现在叶向红面前,帮她一些忙。
可叶向红总是会弥补回来,这让他的补偿没了意义。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很重要的事吗?”
叶向红问道,她并非装傻,是真的不记得了。
过去,她有精神疾病,所以记性并不算好。
后来到了京城,在女儿叶清月的治疗下,叶向红才慢慢恢复正常。
她是在叶清月结婚后才断药的,同样有精神疾病的李祺,也是最近才断药,精神恢复得很好。
至于过去病时的记忆,也是忘了不少。
看着叶向红一脸茫然,陆爱国沉默许久,与她走到附近公园,将一切告诉了她。
“是我害了你。”
陆爱国道:“如果不是我,叶勇也不会误会你,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死。”
尽管叶勇的罪行,即便不死在他的枪下,也会被判处死刑。
可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
“原来是这样。”
叶向红听完陆爱国说的,却显得很平静,没有怨怼,亦或是其它情绪。
她道:“就这些了吗?”
陆爱国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不由得说道:“你为什么……”
“阿勇不是因为你而误会我的。”
叶向红道:“没了你,还有别人,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你只是恰好出现了。”
陆爱国道:“可我本有机会让他拿不住这个借口。”18小说
叶向红摇头道:“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发生了。”
陆爱国哑然。
“你一直都很介意这件事吗?”叶向红问道,“我听说你一直不结婚,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陆爱国听她提起“结婚”,脸上一热,身体紧绷,他观察叶向红的脸色,见对方没有排斥之类的负面情绪,鼓起勇气道:“是。”
“那你现在可以不介意了。”
叶向红轻声道:“你可以放过自己了。”
陆爱国怔然:“你说什么?”
“我不介意你做的事,这些事也怪不到你头上,所以你不要再介意这些了,放过自己吧。”
叶向红道:“不要再为了过去那些惩罚自己,断掉自己人生的可能了。”
陆爱国道:“叶同志,我……我并非是惩罚自己!我是真的……真的……”
哪怕是在生死危机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陆爱国,此刻却涨红了脸,憋了许久,才道:“我对你有意,才不愿结婚。”
“真的是这样吗?”
叶向红道:“当年,我们只见过几次罢了,你甚至不了解我,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还是你想象中的我?”
陆爱国愣住,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这么多复杂?
叶向红认真地说道:“陆同志,请对你的人生再认真一些,更不要太苛责自己。”
“叶同志……”陆爱国不知该说什么。
叶向红示意他不用解释,背着篓子准备离开。
走之前,叶向红脚步顿了顿,又道:“你每次出现,都在有意无意地帮助我,陆同志,我并非你想象中,一味等待帮助与救援的人,即便你不出现,我的日子也会照常过的,所以,请你好好想一想这些问题,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说完,叶向红离开了。
陆爱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眼神茫然中透着一点认真,他喃喃:“好,我会认真想一想这些问题,再去找叶同志你的。”
说罢,陆爱国只觉得身上一轻,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他卸下一般。
他想,无论最终答案如何,他都该好好感谢叶向红,也该认真对叶向红说一声对不起。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瘦削柔弱。
可实际上,叶向红甚至比他还要坚韧。
如叶向红说的那样,她不需要谁去拯救,她自己便能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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