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是嚎啕大哭，跪着求她娘，才没让人出院的。
她也不敢告诉她娘，自己在黑市那么危险的地方挣钱，怕娘担心。
只说舅舅给她找了份临时工的活，每个月虽然不多，但也够住院费，平时吃饭。
好说歹说，把人劝住。
想到她娘皮包骨的模样，丁春才厚着脸皮，找叶清月付全款。
做完这单，她想拿钱买鸡蛋，给她娘补补。
肉是不敢买的，住院费那座大山还压在她身上，钱得精打细算着花。
叶清月看了丁春一会，想到门外那个药罐子，才点头：“我可以付全款，但你明天就得把货给我。”
她也不是什么烂好人。
丁春虽然可怜，但自己与她萍水相逢，对丁春太好，换来的或许不是真心，而是得寸进尺。
所以，在给予好意的同时，叶清月也要强硬一些。
省得别人把她的好脾气，当成了好欺负。
丁春闻言，连忙点头：“明天中午，我肯定把你要的货备好！”
叶清月这才数出一百七十六块，递给丁春。
分家后，她得了三百四十多块。
其中三百抚恤金给了叶向红，余下四十多块大半贴补家用。
好在她借着小偷的事，又敲了叶家三百，霍清持也给她送了三百二。
她手里加起来还剩六百多块。
可给家里人买完衣服，存款瞬间缩水将近三分之一。
叶清月也有点肉痛，想要过好日子，就绕不开钱钱钱啊！
看着低头数钱的丁春，叶清月心中一动，忽道：“你叫什么名字？”
“丁春。”
丁春想着，家都被叶清月晓得了，也不差一个名字，“姐姐，你呢？”
“叶清月。”
丁春一听，羡慕道：“姐姐，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叶清月闻言，没有高兴，反倒觉得有些……
讽刺。
关于她的名字，说来也有段故事。
她爹娘第一胎就是个女儿，叫叶梅。
叶老头嫌弃极了，觉得女儿不顶事，只会在家白吃白喝，想把叶梅扔了。
吃不饱的年代，向阳村旁那条河里，沉眠着周边村子里，许多无言的残忍。
可叶勇和叶向红不同意，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就算让他们自己割肉，也要把孩子喂大。
叶老头这才作罢。
结果第二胎又是个女儿。
叶老头说什么都要把孩子扔了。
可没想到，素来温顺的叶向红，第一次发了疯。
她拿着菜刀，要跟叶老头拼命，扔她女儿，她就砍死叶老头！
叶老头吓得差点拉了，最后没能扔掉孩子，他一肚子火。
于是，在给孩子上户口时，叶老头擅作主张地去了，说给孩子取名“叶清明”。
正巧孩子是在那年清明生的。
叶老头专门取了这晦气的名字，希望孩子命里沾灾，早点死。
上户口的女办事员一听，哪有给刚出生的小女孩取这种名字的？
这老头子可真够狠心！
她就悄悄把“清明”，改了一点，变成“清月”。
叶老头也没文化，瞧着户口本上的字，好像是那么个形状没错，就这么定下了。
就是这样，二女儿的名字，便叫叶清月。
“你叫我姐姐，我就叫你小春吧。”
从往事中拉回思绪，叶清月也没多气愤。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再多的怨，也能装作若无其事了。
“小春，你以后打算继续在黑市混吗？”叶清月问道。
丁春点头，认真道：“我缺钱，只有黑市能让我多挣钱。”
叶清月道：“像你这样，一天顶多做一单，什么时候才能挣到很多钱？”
丁春被她问住了，下意识考虑如今的处境。
叶清月说她一天做一单，已经是往好想了。
县里打严，黑市不一定每天都能开。
即便去了，她也不可能次次找到靠谱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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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好，遇上叶清月这样，有信誉，又出手大方的，她几天就能赚到打工大半月的钱。
可如果运气不好……
丁春想着她娘的住院费，有些发愁。
“你在供销社有人，对吗？”叶清月忽道。
丁春警惕地看着叶清月，“你问这个干啥？”
她舅舅冒险帮自己，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舅舅牵扯进来。
“放心，我没打算刨根究底。”
叶清月道：“我只是想说，即便供销社有人，也只能隔三差五给你弄点瑕疵品，若是节假日，供销社的东西紧俏，卖光了，你甚至拿不到货，还错过了最好的买卖时机。”
“……嗯。”
丁春无法反驳，她舅舅虽然在供销社里上班，可能帮到她的，也十分有限。
毕竟公家还是管得严，员工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在丁春有些丧气的时候，叶清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要跟我合作吗？”
丁春猛地抬头，半信半疑：“姐姐，你……有路子？那为啥还在我这里买东西？”
“我有个亲戚，是开货车的。”
叶清月面不改色地说道：“他们车队运的大部分是粮食，而且隔段时间才来一次，我如果临时想买东西，也遇不到。”
丁春听了，心中怀疑消去大半，原来是这样呀。
很快，她又兴奋起来：“姐姐，你能弄到粮食？那个可是现在最紧俏的，只要有货，不管好差，都能卖出去！”
叶清月示意丁春冷静，随后道：“我的确可以弄到一些粮食，但……”
她装作怀疑的样子，盯着丁春：“你可以吗？”
丁春一愣，旋即拍着胸脯道：“姐姐，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把粮食卖光！”
“然后被人抓住小尾巴，反手举报？”
叶清月适时泼了一盆冷水，“你初入黑市，做事不够警惕，在这儿混，哪怕有一点不小心，都会害人害己。”
“我……”
丁春闻言，忍不住搓揉衣角，她咬咬牙：“姐姐，我娘说过，没有谁是一夜长大，都是从零开始，你如果愿意信我，我肯定下苦功夫学！”
她知道，叶清月不是一般人，是高手。
如果叶清月愿意教她，她头悬梁锥刺股，都要把在黑市做生意、跟人打交道的窍门学会！
见丁春一脸真诚，叶清月心里满意，但脸上却装作挑剔：“那就先给你个机会，试试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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