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回去的路上,李璨一言不发,糖糕几人自然担忧,想劝一劝,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只好轻声唤她。
“教引婢女,是教什么的?”李璨目视前方,小声询问。
“教引婢女是……”糖糕一时语塞,顿了顿才道:“是教导礼仪的宫女。”
“教导什么礼仪?”李璨又问。
糖糕红了脸,支支吾吾的难以启齿。
“奴婢来说。”糖果听不下去了,她自来心直口快,当即便道:“姑娘不知,皇子们到十六岁时,陛下都会赏赐一个教引宫女,在宫里的万和殿内同住三日。
教引婢女负责教导皇子‘周公之礼’的礼仪,好让皇子们为皇家开枝散叶。”
李璨闻听此言,苍白的脸瞬间煞白,足下微微顿了顿。
“好了糖果,别说了。”糖糕瞧李璨神色不对,忙上前扶着,又叫糖果打住话头。
“姑娘,您不用介意的。”糖果见状,劝慰道:“莫要说是皇子们了,就算是帝京这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到了年纪,也会安排通房婢女,作用其实是一样的,也就……”
话未说完,李璨已然扶着小径旁的一棵枣树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一想到赵晢上次与她在马车中那样的亲密,胃里头就是一阵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想吐。
就说赵晢怎么会那样,原来竟是跟着杜紫嫣学来的!
此时,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了,她未曾用膳,也不曾呕吐出什么来,难受的眼泪顺着小脸直往下滚。
“姑娘,漱漱口。”
糖糕端了水来,小心翼翼地递上去。
李璨漱口时,她抽空瞪了糖果一眼,都说了叫她别说了,还是堵不住她的嘴,瞧瞧给姑娘伤心的。
糖果噘了噘嘴,有点不服气,殿下做下的事,她不过说个实话,怎么了?
难道就该都一起瞒着姑娘么?
李璨站直身子,将茶盏递给糖糕。
赵晢自远处而来,见她动作加紧了步伐,上前扶她:“怎了?又难受了?”
“你别碰我!”李璨抗拒地一把推开他,一时没忍住,又扶着树干呕起来。
赵晢微微拧眉。
李璨干呕了一阵子,转身便走。
“你去何处?”赵晢拽住她手腕。
“别碰我,我说了你别碰我!”李璨挣扎不开,转过身对着我赵晢又踢又挠,宛如一只被惹的炸毛了的小猫儿,张牙舞爪的。
“到底怎了?”赵晢难得拔高了声音。
无怠在一旁惊住了。
出什么事了这是?
殿下才从朝中回来,是特意来寻姑娘回去用午膳的。
年下了,殿下忙得很,却还是一日三餐都在东宫用,宁可出去时匆匆忙忙的。
虽然殿下不说,但他作为殿下的心腹,自然也能猜到几分,殿下回来用三餐,不过是为了看着姑娘好好用膳,将身子养好些。
这几日两人好好的,无论是用膳还是做功课,都和睦得很。
姑娘今儿个早上还好端端地送殿下出门来着,这怎么到中午就变了脸了?
“放开我!”李璨压根儿不想好生同他说话,不停地挣扎:“我要回家去。”
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赵晢这个人,她也不想见了!
他亲过别人,还亲她!
脏死了!
赵晢扯下身上的鹤氅,当头罩住她,俯身一把抱起。
李璨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余下两只小脚悬空乱踢,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什么力气了。
赵晢抱着她,就近进了寝殿,一脚踢上门,将鹤氅扯下来,丢到一旁。
李璨发丝凌乱,小脸叫他捂得通红,一重获自由,便伸手去开门,要往外跑。
赵晢一把拉过她,单手将她圈在墙角,垂眸望着她,语气淡漠中带着严厉:“又闹什么?”
李璨双眸通红,连带着眼尾也是一片嫣红,长长的睫毛叫泪水打湿了,湿漉漉的眸子瞪着赵晢,有委屈有不服,还有厌恶。
她唇瓣抿得发白,一言不发。
赵晢瞧出了她眸底的厌恶,心浮气躁地扯了扯领口:“说,到底什么事!”
“我不想说你。”李璨强忍着眼泪,眸底都是倔强,小脸上的厌恶与抗拒更浓:“你是太子殿下,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做什么都对。
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
我回去以后,你别找我了,就算是陛下下旨,我也不会再来东宫了。
有本事,你就叫他斩了我。”
她以为,赵晢这样冷冷清清的人,一定不会像赵旬那样,看到个有姿色的姑娘,就上去亲近。
今儿个才发现,原来赵晢的洁身自好只是她以为的。
她不会再心悦这样的赵晢了。
“为何?”赵晢抿了抿唇,呼吸微微窒了窒。
“我嫌你脏!”
李璨两手藏在身后,背贴着墙,话儿脱口而出,随之奔涌而出的还有她的泪水。
她悄悄爱慕了赵晢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会这样收场。
“你说什么?”赵晢微微拧眉,一向淡漠的脸上有了些许意外。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吗?”李璨伸手一把推在他胸膛上。
赵晢毫无防备,被她推得退了一步。
“你,你自己做的事……”李璨又在他胸膛锤了一下,小脸上挂满了泪珠,指着他抽噎:“偷偷养了一个侍妾在东宫将近四年,人家连院子都不让我进,我是闲杂人等。
你还问我说什么,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见到她了?”赵晢明白过来。
“不然呢?”李璨收回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你我之前的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以后,你别去我家找我了,我也不会来东宫。”
她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那是父皇赐的人,我……”赵晢想解释。
“我知道,圣意难违,就像照顾我一样,也是因为圣旨嘛。”李璨打断他的话,强忍着不哭出声:“你做的都是对的,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只是暂时养着她……”赵晢再次开口。
“你是暂时还是一直养着她,那是你的事,我不想听。”李璨再次打断他的话:“我说了,以前的事情,我不要你负责。
咱们两个就此一刀两断。
以后,你要是再去找我,我就告诉陛下你轻薄我。”
她肌肤娇嫩,自个儿用力擦了一下,便在脸颊处留下了一片红痕,加上凌乱的发丝同不时滚落的泪珠儿,看着可怜极了。
“李璨。”赵晢拧眉,黑眸中有着些许无奈,伸手替她拭泪。
“你别碰我。”李璨往墙角缩了缩,低下头,小小声哽咽:“我想回去,你让我回去吧,我求你了……”
赵晢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李璨垂着小脑袋,哭着冲出门去了。
“无怠。”赵晢唤了一声。
“殿下。”无怠看着李璨哭着走了,正焦急呢,听得他唤,忙进门来:“可是要小的去追姑娘?”
“让风清将手头事务放一放,带人去靖安侯府守着她。”赵晢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无怠忙出去,安排了下去。
赵晢才又吩咐他:“着人去查一下,李璨今日都做了什么,为何会到那处去。”
“是。”无怠应了,又小心地道:“殿下,偏殿已经摆好午膳了,您先去用膳吧,宫里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您去处置呢,不用些东西,身子要遭不住的。”
“嗯。”赵晢颔首,踏出了门槛。
午膳后,无怠派出去的人终于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夏婕鹞引她去的那处?”赵晢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是。”无怠点头,回道:“夏姑娘邀姑娘去集市上,姑娘说殿下不让。
夏姑娘便说没见过东宫的景致,央着姑娘带她在东宫逛一逛。
逛到归熙院时,恰好有婢女进去,叫姑娘瞧见了。”
“夏婕鹞看到了多少?”赵晢又问。
“姑娘是将夏姑娘打发了,自己再返回去看的。”无怠回道:“应当并未见到杜紫嫣。”
“她同李璨说了什么?”赵晢神色淡漠,嗓音清冽。
“小的听侍卫禀报说杜紫嫣瞧见姑娘便跪下了,求姑娘别赶走她,还说了陪了殿下三日的事……”无怠说到这里,顿住了。
赵晢坐在那处,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殿下……”无怠忍不住开口:“您……您到底碰没碰……”
照着规矩,殿下和杜紫嫣在万和殿那三日,他也不能伺候在侧的。
所以,殿下到底有没有碰杜紫嫣,他也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他有时候觉得殿下志不在此,又冷心冷情的,应当不会碰那杜紫嫣。
可有时候又觉得,殿下再怎么冷冰冰的,他也是个男儿,也是个人,即使是碰了杜紫嫣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的,而且还有圣旨在。
赵晢抬眸,淡扫了他一眼。
“小的不该多问。”无怠缩着脖子,又偷偷看他:“那姑娘那里……”
您怎么哄姑娘啊?无论如何,您总要给姑娘个交代吧?
这话他是不敢问出来的,但殿下从小智计过人,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盯着夏婕鹞的人还没有消息?”赵晢没有回他,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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