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灭顶的窒息感并未来袭。
风停了。
顾清让趴伏许久，才缓缓地从沙中抬起头来，小心地回望四周。见得漫漫黄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而他身下的骆驼早已消失于地底，死而后生的复杂心情冲撞得他五感失控。
他又哭又笑，待得神识清明，才意识到自己肩部以下已尽数埋于沙下，被大地牢牢地擒制。
他勉力挣扎半晌，却都无法借力。
日头高盛，四下荒无人烟，宛如绝境。trip118.com
难道好不容易从风暴中活下来，却要被困死在此处么？
顾清让无奈，抬头仰望白日，阖上刺痛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让的神思自在飘忽，时而回到宛城那个落雨的下午，听到冗老爹在叱责少不更事的女孩。又时而回到京城，走在起风的长街，为身后的女子遮挡风雪。
他的身体干涸得宛如离了水的鱼，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喉咙与心肺的刺痛。
四肢酸麻，已觉察不出痛觉。
不知身在何处，只感似在不断地沉向更深处。
然而朦胧中，却似有些轻微的声响传来。声音规律，仿佛细碎的铜器敲击，逐渐清晰。
有虚幻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
“哎，这儿怎么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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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让被救醒后，在骆驼身上躺了大半日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驼队见他浑身是伤，已有发炎溃烂的迹象，劝说道，“小伙子，这里荒无人烟，你又是第一次进大漠，难不成真要把命撇在这里才甘心？”
顾清让惯来固执，只深谢对方好意，最后从驼队买了伤药和食物，继续深入腹地。
脚心处被蝎子咬的伤处剧痛难忍，连带着整条腿都麻木，重得像一根浸透水的木头，实在难以行路，他便骑着骆驼，一同分食一囊水。
待得次日正午，黄沙被烤得缕缕升烟，骆驼听了步，也累得跪倒歇息，他才从疲惫不堪的梦境中醒来。
抬眼望去，见得天际竟显出朦胧的影子，影影绰绰，仿若树影丛丛，湖泊斑斓。
他揉了揉眼睛，扔看不真切。
对于海市蜃楼的传说，顾清让是知道些的。可举目四望，依然不见绿洲，他略一犹豫，扯了扯缰绳，带着骆驼朝那里走去。
这一路顾清让没再昏迷，因为一直悬着一颗心。他这一途就是为了寻得那绿洲，如今终于有希望，可又怕只是梦幻泡影。
他不能放弃，若是放弃，那这几日的辛劳便付之一炬。
若前方之景属实，他真能找到那草药，带回去给曦柔，她定会高兴。元宁侯也定会欣慰，就知晓他来京城不是少年意气。
他倒不是希望用这草药去提什么要求，只是作为一个证明。
他不喜多言，语言总是轻易出口，唯有实际的作为才是男人的承诺。
他又走了大半日，依然离那景色甚远。
见日影西移，眼前景象也变得愈加浅淡，他也愈加忧心。
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眼见着天与沙的轮廓逐渐清晰，那美丽的景象终是落空。
骆驼许是也看见眼前的变化，立刻驻足原地，不再前进。
风声呼啸，沙影绵延。
他与骆驼就那么站着，望着遥远的天际，静止得也像两株黄杨。
风吹皱黄沙，仿佛吹皱一池春水，荡起粼粼细波。可这风却是残酷的，飞扬的尘埃令顾清让猛地一阵暴咳，紧接着他就从沙丘上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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