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世曼点了点头：“那走吧。”
顾晨找的地方并不近，两个人在出租车上一路无言。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钟世曼才发现，周围十分安静，装修也是她一向喜欢的风格。
“我常来这家，所以带你过来。”
顾晨说的并不是假话。
他从回京城开始，就一直光临这家咖啡店。
“你应该也喜欢。”顾晨的话不多也不少，但每一句都很简短。
钟世曼没有应声，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他们在楼上落座，正好能够看见楼下的江景，视野宽阔，环境也很幽雅。
cd机里甚至还在放着她的小提琴曲。
“这家店的老板，是你的忠实乐迷。”
顾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面无表情。
钟世曼沉寂已久的心弦像是在此刻被拨动了。
“蓝山加糖，双份奶，是吗？”他点单时抬头问她，“不知道你口味有没有变化。”
连她喝咖啡的口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忘记。
钟世曼点点头。
她张了张唇正打算说话，顾晨先开口了：“我以为你不会赴约。”
“你能来，我很惊讶，也很惊喜。”
他说完这句话，钟世曼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该说清楚。”
“我也有想要问你的东西。”
她和顾晨对视，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至少是让人看了就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我也有。”
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出奇地一致。
“你先问。”两个人异口同声，一时间有些尴尬。
钟世曼捋了一下头发，才说：“我想问，你那一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十六年了。”
时隔十六年，她才再次见到顾晨。
只是两个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父亲去世了。”顾晨的声音很低，却还是那种平淡的频率，“要回来奔丧，我也要接手一些顾家的事情了。”
“这是爷爷的意思。”
“但是……我拒绝了。”
顾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世曼也是一愣。
“我爷爷是谁，之前没有和你说过，但现在可以告诉你。”
“是顾远明。”
钟世曼更是愣住了。
顾远明的名字，即便是她不在京城，也有所耳闻。
这可是当初夏国的一号人物！
顾远明的铁血手腕也是如雷贯耳。
顾晨是怎么拒绝的？
“其实也很简单，我放弃顾家的一切东西。”顾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当时想的是，我总应该去找你，总应该见你一面。”
“我们的约定，我还没有做到。”
钟世曼却觉得触目惊心：“那你……”
“爷爷一直在暗地里限制我，甚至和手下通缉我。”顾晨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钟世曼正要往下问。
服务生上了两人的咖啡，顾晨面前的是一杯普通拿铁。
“后来呢？”
“后来就一直东躲西藏，最后躲到了黑客组织里。”他对于自己的过往并不隐瞒，却也并不夸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钟世曼却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的痛感。
十六年时间，可以改变无数东西。
“最开始的几年，我也在尝试出境，但是只要我的信息一有变化，他就会立即找过来。”
“爷爷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为顾家做点什么，那么就只有泄密的可能性。”
“对于秘密来说，死人是最安全的。”
所以，顾远明是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孙子！
有了这个认知的钟世曼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瞪大了眼睛。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后面拿了黑客大赛的第三名，暗影组织找上我，我就去了，再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逃脱，也就认命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钟世曼问道。
“你……”
“因为我爷爷知道你。即便是我在加国，我的一举一动，也是被监视着的。我失踪之后，他一定会监视你。”
“如果我联系你，是给你找麻烦，我不希望这样。”
顾晨说完这句话，抿了一口咖啡。
似乎是有点苦，他皱了一下眉毛。
但眼神里还是冷漠。
拿铁本来是不够苦的。
钟世曼沉默了。
顾晨那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实在是不敢想象。
“而且，如果我没有办法给你我们当初约定的东西，联系你，只是让你徒增烦恼。”
“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你也忘了我，也有了新生活，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顾晨罕见地笑了一下。
很浅，很淡，却很是苦涩。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女儿，会成了阮天骐的女儿。”
“我给你发的消息和邮件，你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一直在看。十四年前，停了。”
顾晨在回答的时候，钟世曼喝了一口蓝山。
加了糖和双份奶，咖啡里的苦味已经被中和了，她却仍然觉得涩得发慌。
她当初曾经怨过他，也恨过他。m.trip118.com
十四年前，是她和利安结婚的那一年，她在结婚当天，决定完全放下顾晨。
“其实我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顾晨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咖啡，放下咖啡杯，“后面也有关注你的消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在二十岁那年，就隐退了。”
“再看见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晨说完这句话之后，钟世曼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只是说：“我等了你两年。”
“签了乐团之后，在一场音乐会上碰到了我的丈夫。”
听到“丈夫”这两个词的时候，顾晨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的表情却还是如同止水一般。
“他追求我，很长时间，用了所有让人沦陷的攻势。我和他说过你，但是他说，他可以等，等到我忘记你。”
“一整年时间，他无微不至，确实是把我捂化了。”
“你杳无音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后来，他说我们结婚吧，我同意了，结了婚，有了琳娜。”
顾晨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世曼松了一口气，似乎说这些话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但是天有不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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